第20章 20(1 / 1)

炙光 丸九 2104 字 2022-10-18

尤枝是在操场上找到的迟尧。

他正围着操场在跑圈,速度很快,似乎在发泄着什么。

不是手都快废了吗?怎么还能这么跑?

这和她想象中的伤患不太一样。

尤枝走到跑道边挥了挥手臂,迟尧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她的面前。

尤枝视线下移,一眼就看到了他受伤的食指,那里已经肿成了黑紫色,指甲里还渗着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真的感觉不到疼吗……

“有事?”迟尧身上散着阵阵热气,眼神却依旧冷淡。

“你受伤了。”尤枝说。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陈朔让你来的?”

“嗯,”尤枝点头,“他很担心你。”

单看这俩人对这根手指的态度,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伤的是陈朔。

迟尧淡漠地把视线移开,越过她就要走。

尤枝跟了上去:

“你手指头不想要了?”

“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

“你这手要是废了……”

前面的人突然刹住脚步,转过身半垂着眼皮看她,“你很关心?”

两个人距离太近,尤枝只能仰起头看他,“这是你自己的手指头。”

迟尧不再说话了,转身继续走自己的。

尤枝沉了口气。

要不是陈朔跑来求她,她是真的不想来热脸贴这个冷屁股。

可人类又总是会突然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征服欲。

她小跑着跟上他的步伐,堆起笑脸,“那不如这样吧,我说个脑筋急转弯,你要是猜不出来,就跟我去医院。”

她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很无聊。

不出所料,迟尧压根没理会。

尤枝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就开始说:“狗会汪汪汪,猫会喵喵喵,羊会咩咩咩,那鸡会什么?”

迟尧还是置若罔闻。

尤枝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扬了扬眉毛,“猜一下吧。”

迟尧看着她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开口,“嗯啊疼。”

尤枝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差点要踢他,“滚啊你!再猜。”

“我不知道。”

他有些躁地把目光转向其它地方。

尤枝揭晓谜底:“鸡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说完,自己被这个俗套的谐音梗给逗得咯咯笑了两声。

迟尧没笑,只是淡淡地看着她。

那个目光像极了“关爱智障”。

尤枝敛了笑,看着他的脸:“你输了,那走吧?”

迟尧不说话,也不动。

“愿赌服输,你走不走?”

他还是不动。

这个人总是这么别扭。

尤枝干脆直接抓过了他的胳膊就往校门口走,拦了一辆出租车,和他一起上了车,让司机师傅直接开去最近的一家医院。

迟尧一路上都在闭着眼假寐,一声不吭。

他的手指垂在膝盖上,看起来愈发严重了,有些可怖,尤枝甚至不敢多看。

十五分钟,出租车直接开到了医院的急诊部楼前。

“下车吧。”尤枝提醒他。

迟尧在座椅上滞了两秒才打开车门走下去,尤枝察觉到他的脸似乎比刚刚还要白。

她陪着他去挂号,拍片,医生说是挫伤加骨折,如果不想做手术也可以保守治疗。

迟尧全程不说话,尤枝替他做了选择,保守治疗。

他能来医院就不错了,肯定不会留下来做手术,她想。

医生让他们先去取药,尤枝看着迟尧紧绷着的脸,额上已经全是水珠,嘴巴也淡的快没血色了。

他这反应有点不太正常。

来医院之前他明明还很能忍,甚至还能坚持打完半场球赛,再去操场跑两圈,这会儿不应该难受成这样。

尤枝让他先在诊室外的椅子上等一会,自己拿着处方单去取药,等她取完药回来的时候,迟尧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刚刚坐的那个位置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迟尧,迟尧?”护士站在诊室门口叫了两遍他的名字。

尤枝走过来,“他好像走了。”

“走了?”护士奇怪地看着她,“还没上药呢怎么就走了,而且上完药还要上指夹板的,防止手指变形弯曲。”

“算了。”尤枝也无奈,“给我吧,我回去让他用。”

尤枝回到学校,正好赶在晚自习之前。

她拿着药和指夹板直接去了迟尧的班级,后门边上的座位空着。

他不在。

尤枝只得把陈朔叫出来,“他从医院跑了,我给他拿了些药,只能帮到这了。”

“牛逼啊,”陈朔打量着她,嘿嘿笑了两声,“果然也就只有你能把他弄去医院了。”

尤枝有点看不懂他这个反应,再回想起迟尧在医里的种种表现,不像是单单的不想就医这么简单。

“他到底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这么抵触医院?”她问。

“这有点说来话长……”

陈朔斟酌了片刻,才又继续说:“和他爸有关,他爸去世的时候,他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呆了好几天,对医院有阴影。”

尤枝紧了紧眉,“他爸是……生病么?”

陈朔叹了口气,目光也沉了许多,“自杀,煤气中毒,他要带着阿尧一起去死。”

“只不过阿尧命大,被抢救回来了。”

简单的两句话,重重地撞击了一下尤枝的心脏,她愣了一下,一时间有点消化不了这里面的信息含量。

陈朔捕捉到了尤枝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关于迟尧,他从未跟任何人多过嘴。

他确实是有意把尤枝往迟尧身边推。不管是毒药还是良药,只要能击起迟尧心里的涟漪,哪怕一点点,他都想要试试。

“想听故事么?”他问。

尤枝没说话。

她脑子里还在回放迟尧脸色惨白的样子,强忍痛苦的样子,以及他眼底的冰冷。

他暴躁,凶狠,阴沉,欺负人。

她对于他的了解,还只停留在这些浅薄的表象。

陈朔后背倚着栏杆,兀自说了起来,“一对男女在京北相识相恋,女的是榆城本地人,男的家里是搞实业的,在京北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女的呢,就是看上了男的这一点,一心想嫁入豪门。”

“可是这男人的父亲一直都很反对,觉得应该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后来这男的就干脆抛弃了京北的一切,跟着那个女人回到了榆城。”

陈朔说着说着苦笑了一声。

“再通俗点说就是\'为爱私奔\'了,可把家里老爷子气的啊,经济来源直接就给切断了,男人从一个富二代,直接就沦落成了穷小子。可那个女人看上男人的不就是钱么,没了钱,两个人的矛盾自然就多了。”

“再后来,女人就一声不吭地跟别的有钱人跑了,从此杳无音讯。”

“是他爸妈?”尤枝问。

陈朔“嗯”了一声,“他爸那是动了真感情的,和家里闹成那样也没脸再回京北,受了刺激,每天就烟酒傍身,消沉的不行,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对阿尧动不动就打骂,回回见血。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也还是个初中生,他那身上的伤我都看不下去。”

“榆城本来也不大,街坊邻居的都对他们父子俩背后不知道多少指指点点。尤其是迟尧,学校里也就是表面太平,暗地里怎么说的都有,初中那会儿不少人欺负他,骂他是神经病,没妈的杂种,放学被堵路上那都是常事,他都是默默忍着,从不还手。”

“就这么过了一年吧,他爸实在承受不住,趁阿尧睡觉的时候关紧了门窗,打开煤气自杀。”

“阿尧在医院里醒的时候,他爸就已经死了,他一个人在医院里呆了五天,一句话都不肯说,最后还是警察联系到了他在京北的爷爷。”

尤枝捏紧了手心,“他爷也不认他?”

“血脉相连着呢,隔辈亲,怎么可能会不想认,他爷想带他回京北,他死活不愿意,最后拗不过才同意让他继续留在这读完高中,不过好在他的基本生活需求有了保障。”

“他长期生活在那种家庭环境下,本来心理就没有多健康,经过那次大变故,他整个人性情大变,也不再忍气吞声了,谁惹他,他就跟谁打,打到所有人都服他为止。”

“他不在乎他那条命,谁还敢跟他硬碰硬啊,他的名号就是这么混出来的。”

陈朔说着看了尤枝一眼,“也就除了你,是真敢回回往他脸上怼。”

尤枝浅浅地翻了他一眼。

陈朔垂下眼,又轻叹一声,“你不知道他那几年是怎么过的,阿尧是真的很不容易。”

尤枝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她没想到迟尧的故事会这么沉重,这种事搁谁身上都扛不住,也难怪他会有那么严重的心理问题。

他是怎么一个人默默背负了这么多。

难以想象。

陈朔吊起眉稍,“你报警那天他教训的那个人,就是不知道从哪打听来的这些事,而且还是经过添油加醋的,就在群里大肆宣扬,说了很多不堪入耳的话,还说他跟他爸一样都有病,都应该去死。”

“结果他散布的那些信息都还没删干净,你一个电话,警察把他们全带走了,那孙子后面就跑的没影了。”

尤枝抿住唇角,“我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

“我不是指责你报警的行为,路遇那种事确实应该报警,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清楚,阿尧他对你虽然有一些怨气在,但他……”

陈朔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尤枝回过头,看到迟尧面无表情地从楼梯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在医院里的那种紧绷感。

他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径直往班里走。

“迟尧,”尤枝叫住他,把药和指夹板递给他,“医生说这个药要每天喷,还有这个夹板,要好好戴一段时间,还有,你回家最好再冰敷一下,有利于消肿……”

两人都没提刚刚在医院的事情。

迟尧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挪开。

尤枝吸了口气,她知道他一定不会乖乖地戴这个东西。

“手给我。”她冲他伸出手。

迟尧只是盯着她,一动没动。

啧,真傲娇啊。

看来这种人每次都得用强的。

尤枝直接抓过他受伤的那只手,不由分说地就往上喷药,然后把指夹板固定好。

迟尧也没挣脱,除了眼睛一直盯着她,什么动作都没有。

弄完这一切,她感觉到刚刚还干燥微凉的掌心居然已经渗出了些汗,这应该不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他也会紧张吗?

“好了。”尤枝收回了手,满意地抬起眼看了看迟尧,“上晚自习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章要入v了,v章有红包掉落~

男女主都不是完美人设,有自己的性格缺陷,感谢大家的包容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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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栀知道,总有一天她会离开云镇,却没想过会这么突然。

灯红酒绿的城市,和坏的不着调的少年,都让她强烈的水土不服。

陈错离经叛道十几年,浑浑噩噩,野性难驯,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却独独忘不了那双干净的眼睛。

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个炙热,一个孤冷。

谁也没想到有一天这两个人会站在一起。

所有人都以为陈错只是玩玩。

可到最后,他才是被玩的那个。

炽狂的少年咬着牙一字一顿,把人逼到墙角:

“沈栀,不就是不喜欢么,老子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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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让说话做事毫无章法,是条随时会咬人的“恶犬”。

漆黑的巷尾,他掐住她的下巴:“叫一声哥哥,老子就放过你。”

林蝉轻哂:“你也配?”

裴让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她的骄傲,和她从不懂得掩饰分毫的轻视,都让他恨的牙痒痒。

他想亲手拔掉她的刺,摧毁她的高墙。

她疯,他比她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