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空地的落叶被风吹起，萧瑟又静谧，只有一个老奶奶微弯着腰提着一篮子的蔬菜路过，没有其他人。
错综复杂的几条巷子外面就是一条夜市街道，和刚才路过的一片喧嚣的街道不同，巷子里大部分都住的本地退休老人，这个时间基本都不出门了。
难道她想多了？
云然把下垂的书包往上提了提，又往后退回了几步，伸头往巷子入口那边盯了一会，确实没人。
女孩一路悬着的心稍微落了下来，零九年不比八年后，监控还没有大面积普及。
像这种巷子里面基本是没有装监控的，最多在出口处有一台。
烧烤店就在巷子对面再过条马路，她正打算转身继续往前走时，突然右手边两三米的墙后面传来一声微弱沉闷的撞击声，和男人吃痛的闷哼声。
如果不是现在四周过于安静，正常情况下她根本听不到。
墙身是质地坚硬的砖墙，没有刷漆，黛色的砖块堆砌成一面高高的屏障，把两边的居民楼分割开来。
她没在原地作多停留，绕了一圈走到出口处，转个弯刚好可以看到刚才墙对面的那条巷子。
周围的零星几个商铺都关了门，只有最外面一盏昏暗的路灯开着，看不见深处的情景。
“豪哥，下次再有这活你找别人吧，我是不来了。”
几道悉悉索索男声逐渐接近，云然连忙躲到拐角后面，稍微探出头就看见刚才校门口的三个混混正弓着身子靠在路灯的柱子上。
被叫豪哥的男人走到灯光下面，她看清了这人脸上肿的不成样子，两个眼眶都带着青紫。
他用左手不熟练的扇了身旁小弟一掌，右手似是骨折一样，手腕处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妈的这小子是练过吧，我们三个都打不过他一个。”
“是啊，上次就栽在他手上，这次怎么又被截胡了啊。”
另一个寸头小弟神色痛苦的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说：“哥你那个干妹妹是不是故意的啊。”
“那女的也是运气好，次次都抓不到她落单。”
男人肿胀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目露凶光：“我这个干妹妹给的钱可不少，不然你当我傻啊。”
“呸！”
说着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算了，这票不干了妈的。”
见两个小弟像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他又说:“放心，这两次钱不会少你们的。”
巷子里面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三人像是见鬼了一样，面色均是一滞，随手拦了辆的士就走了。
等他们离开，云然这才从拐角的阴影出走出来，眸光沉了沉。
她多少能听出来这次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跟踪了，她担心刚才几人说的男生的江越，正想走进去看看。
少年高大的身影踉跄着从里面走出来，身上还穿着白天的校服，衣服上面沾染了一点血迹。
江越眉心紧紧皱在一起，他一对三尽管能解决但也吃力，抬起一只手擦了擦嘴角带着的血丝，一抬眸就看见女孩怔怔的站在不远处，眼眶泛着红。
本以为云然早已离开，没想到会被她撞见，
他脚步顿了顿道：“你——”
没给他出声的机会，云然抿着唇快步走过去。
她在看见男生一脸伤走出来那一刻，大脑就变得一片空白，手上的行动比脑子里的思考来得更快。
女孩径直过去环住男生精瘦的腰间，紧紧抱住。
江越的指尖还僵在嘴角处，他垂眸只能看到云然的头顶，恍惚间能嗅到她发丝之间的栀子香。
他默了两秒道：“脏。”
感受到女孩的战栗，男生腾出没怎么沾上血的那只手，想拍拍她的后脑勺。
但最终还是在她背后的空气里停滞了一会，又克制的放下，没有出声，只想贪婪的在此刻多停留一会。
云然闷着声音，还带着点哭腔：“你不知道报警吗！真把自己当武松了是吧。”
意识到自己的姿势，她抽噎着从男生怀里退出来，白净的脸蛋因为呼吸不畅变得通红。
她抬起头盯着江越垂在一侧的手说：“你手是不是折了？”
见她一脸担忧，江越自证似的举起两只手上下摆了摆，声音清洌：“我没事，他们打不过我。”
——
一小时之前，
江越一回到大本营就被林柔柔拉住，说关于云然有事找他，全程说了一堆废话，他最后失了耐性，没在搭理她直接走了。
临走前才看见云然发给他的信息，男生放心不下就一路跑过来，在外面街道就看见了之前被他打的那三个人。
几条巷子相互挨着弯绕曲折，他默默跟在后面，见女孩走远了点，直接在拐弯处堵在三人面前。
少年身形松弛的站在原地，目光压迫的盯着面前三个男人，几个混混面面相峙，一时没人敢动。
他只觉得没劲的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嗓音也混着刺骨的冷意：“我说过吧，离她远点。”
———
等情绪缓和过来，云然给孟黎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事就不过去了。
纵使那边女孩心思大大咧咧，也听出来她情绪不对，就没有多问。
随即云然带江越去附近药店买了碘伏棉签和纱布，两人坐在门口的长椅上面。
她把书包里的保温杯拿出来，盯着江越身上的外套，白色的袖子上面有不少墙灰的痕迹，校服外套布料薄，起不了什么防摩擦的作用。
“江越，把衣服脱了。”
少年闻言转头看向她，额前碎发散乱，眉梢一如既往的清冷。
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她说的话，江越眸光深处闪过一丝怔意：“回去再脱？”
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云然强行把表情冷了下来，又重复道：“我是说外套。”
这次没再听到江越开口了，他收敛了嘴角的弧度，顺从的把外套脱下来。
女孩目光落到男生露出的手臂上的一大片擦伤，红的刺眼。
她沉默着把保温杯盖子拧开，用温热的水流冲洗掉男生虎口处的脏污和干涸的血渍，又把棉签浸满碘伏，动作轻柔的涂在伤口上。
江越本来打算自己来，他看见女孩低着头细致的给他处理伤口的模样，准备开口说话的喉咙像是被人用手扼住了一样，还是沉默起来。
云然用了十来分钟，才处理完江越手上的伤，她抬头又看见男生眉梢上的血痕，还想继续给他脸上上药，刚伸手就被他抓住手腕。
少年掌心发烫，灼热的触感像是要穿透皮肤，她不解的抬起眸子说：“干嘛？”
江越还抓着女孩纤细的手腕，此刻漆黑的瞳仁比起刚才更加幽深，里面仿佛蕴含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他嗓音暗哑道：“好了，我回去自己弄就行。”
说完他轻轻松开手上的动作，移开目光侧过脸，努力压抑眼底显露出来的不知名情绪，怕被她看出破绽。
云然手里还捏着棉签，愣了愣，没再坚持。
又想到从前这个时候，江越所谓的竞赛估计也是受伤了躲着她，连云父云母都没告诉，也不知道那一星期去哪里住的。
这件事背后的出钱的那个人是谁，她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从前她以为林柔柔最多是个小打小闹，明面上喜欢装装样子。
但听到刚才为首那个男人说的话，两人应该是旧相识了。
过去林柔柔估计没少干过这种事情，她清楚只要不露面，就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云然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东西，关于过去种种，想得越深脸色越沉，如果这次不是系统bug送她回来，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她不动声色的在脑子里呼叫系统：“原书里面林柔柔的结局是什么？”
起初做任务时，系统并没有告诉她整本书的内容，只是大致讲了一下走向，基本都是围绕江越的奋斗史，主要的时间线都在他上大学之后。
系统：“林柔柔是在男主高中时期出场的人物，作者着墨很少，后面只提了下她进了娱乐圈，来找男主谈合作，一笔带过了没有详细写。”
书里的主线内容基本就是她死之后的那八年时间，等她又活过来之后，原书剧情已经接近结局，那也就是说后面的剧情就不是被固定写好的了。
系统再次出声提醒：“宿主，监测到该节点男主正向好感度已经达到指标，本次穿梭你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
身旁的江越注意到她收拾的差不多了，起身离开椅子，顺手把云然的书包也提起来拎着。
她担心江越手上的伤，作势想把书包拿回来，结果刚伸出去的手被男生轻拍了下去。
云然一时也有些恼了，站起来说：“我自己背。”
江越立在她面前，一只手随意地插着兜，漫不经心道：“我手还没废，走了，回家。”
男生清隽的五官逐渐和那天她在医院醒来时，站在自己面前那个二十六岁的江越的脸相互交叠重合起来。
气场是一样的桀骜不驯，只是未来的江越眼底多出了几分深沉，心思被藏匿起来，密不透风。
似梦非梦的晃神，云然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