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池酒酒气呼呼地上了尉迟嵘订好的酒店。
面前的菜肴都是盛京有名的菜式，光是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可池酒酒却是托着下巴，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的样子。
尉迟嵘坐在池酒酒对面，时不时挑眉看向她，满脸疑惑，“你这是怎么了？这几日瞧着精神都不大好。”
池酒酒哼了两声，没说什么。
尉迟嵘夹了一筷子凉拌鸡丝放到了池酒酒面前，“快尝尝，狐狸不是最爱吃鸡吗？这鸡丝是盛京里闻名的好味道，位置可是很难订到的呢。”
池酒酒看向面前的菜肴，仍旧是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手掌下方，闷闷的，可池酒酒又找不出让她胸腔烦闷的原因，这让她对面前的一桌子食物提不起什么情绪来。
尉迟嵘心思大条，再加上他本就饿了，自顾自吃了起来。
池酒酒在包间里坐得心烦，她腾一下站起身，尉迟嵘抬头，疑惑地看向她。
“我出去转两圈，等会儿回来。”
尉迟嵘应了一声，还不忘叮嘱池酒酒道，“今天集市人多，你小心些，见天黑了就快回来，我在这儿等你。”
池酒酒有些胡乱地点了点头，她抬脚往外走去。
人潮拥挤。
池酒酒跟着人群在细长的集市中缓缓挪动着。
这样的集市，池酒酒上一回来过一次，那是龙母诞，江厌陪着她。
江厌。
又是江厌。
池酒酒心头一哽，可涌上了的气她又找不到缘由，只停了步子，站在原地，有些懊恼。
“姑娘，是喜欢簪子吗？挑一个吧。”摊主的声音将池酒酒从那样怪异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她垂眸看向面前的小摊子。
摊子上，陈列着各色的簪子，多数是银制雕花的，少有几枚玉制的。
玉制的簪子末端，坠着工艺精巧的小花，粉粉黄黄簇在一起，看着生机盎然。
池酒酒眨了眨眼，她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正要说出没有那么多银子时，池酒酒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那声音熟悉，带着无奈和宠溺。
“帮我把玉簪包起来，还有那根银簪烦请递给我。”
池酒酒有些惊喜地转过头去，果不其然，站在她身后的，正是有上一段日子没见的池清炎。
池清炎长身玉立，一双狐狸眼微垂，看向池酒酒，“怎么？几日不见，不认得大哥了？”
“大哥！你怎么来盛京了。”池酒酒仰起头看向了池清炎，身子靠在池清炎身上，“你不是有事要办吗？”
另一边，摊主已经将簪子包好了，池清炎将玉簪收进了怀里。
池酒酒的目光跟着他手上的动作，目光中有些疑惑，“大哥，玉簪不是买给我的吗？”
池清炎没有回答池酒酒的问题，他只是将手中的银簪插进了池酒酒的鬓角。
“你戴这个好看。”池清炎拍了拍池酒酒的脑袋，“和大哥说说，怎么来盛京一趟，还入了什么天虞宗。”
池酒酒鼓了鼓嘴，站在池清炎身侧，两人边逛边聊，“一桩一桩的巧合，酆……”池酒酒正要直呼酆子实大名时，突然反应了过来，身侧的狐狸，是青丘中对自己最严厉的，若是在他面前直呼酆子实的大名，怕是要挨一顿批，遂改口道，“师父同姥姥是旧相识，第一次见到我，就起了收我当徒弟的心思，给姥姥去了信，姥姥也一口答应了。”
“怎么总说他们，我问你呢。”池清炎转头看向池酒酒，打断了她的话，“你的性子向来三分钟热度，当真想要入天虞宗吗？”
听到池清炎的话，池酒酒眼中有一丝茫然，她眨了眨眼，伸出指头轻轻摸了摸鼻尖，“我也不知道，可是入了天虞宗，我便光明正大在青丘外行走了，姥姥可不能叫人来将我捉回去。”
池清炎眼里满是无奈，他垂眸看着身侧脾气还同小孩子一样的妹妹，开口轻叹了一声，“你啊，依旧没什么正行，我来盛京办事，于情于理都要去拜会酆先生。”
“最近没见到师父，回头我替大哥你问问江厌……”池酒酒顿了顿，她话音一转道，“问问师兄。”
“哥哥，你来盛京是要办什么事儿？”说完自己的事儿，池酒酒不忘对着池清炎刨根问底道，“先前你又去哪儿了？是青丘的事儿吗？”
“是我自己的私事。”池清炎转过头去，他尾音拖得有些长，听起来，有些许惆怅。
……
江畔阁楼之上，江厌眉心微拧，他侧过头，看向了江对岸。
对岸，似有浓郁妖气。
顾寻春坐在贤妃娘娘身侧，正替她泡着茶。
方才贤妃的话，叫顾寻春不动声色地带了过去，她同贤妃娘娘说起了面前的茶来，贤妃也没有再提起方才叫江厌娶妻的话。
夹在贤妃娘娘和江厌之间的顾寻春快要窒息了，她刚回盛京没有两天，便来见了这同自己有些关系的贤妃娘娘，一见她，贤妃娘娘便喜欢极了，说什么都要她在宫里住上一段时间。
顾寻春当然知道贤妃娘娘的意思，只是……
顾寻春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江厌一眼，她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即便三皇子生得俊朗，她也并不喜欢。
只是刚刚那一眼，顾寻春瞧出来了江厌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这亭子上，心思一转，顾寻春心底有了盘算，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端端正正地看向江厌，“臣女见三皇子一直看着城里，可是还有什么事儿？”
话音落下，也不等江厌回答，转头看向一旁的贤妃娘娘，“娘娘，陛下先前不是叫人传信来吗？说是等忙完了公务就来同您一道赏烟花，不如叫三皇子先去忙自己的事儿吧，免得到时候在这儿烦着娘娘同殿下。”
贤妃微微侧过脸看向了顾寻春。
顾寻春心里轻轻打着鼓，她这话说得有些逾矩了。可是这些天，贤妃娘娘表现得对顾寻春十分喜爱，所以顾寻春决定赌一把。
好在，她赌对了。
贤妃的实现在顾寻春和江厌身上转了一圈。“厌儿，那你就去忙吧，替我送寻春回去。”
贤妃拍了拍顾寻春的手背道，“本宫知道，这些天你虽不曾表现出来，却是想家得很，回去住两天，本宫再派人去接你。”
顾寻春的眼眸微亮，可脸上却挑不出半点错处，仍旧是乖巧极了，“多谢娘娘。”
江厌抬脚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顾寻春站起身，对着贤妃娘娘又行了一礼，才慌忙赶了上去。
贤妃的视线落在两人的背影上，立在她身侧的嬷嬷给她递来一块糕点，“娘娘该慢慢来才是，刚刚你说了那话，三殿下的脸色都黑了。”
贤妃摆了摆手，没有接那块糕点，她动了动手臂，有些慢条斯理道，“我瞧顾家的女儿不错，总好过上回跟在厌儿身边的那只妖孽。”
嬷嬷闻言脸色微变，她忙弯下腰，对着贤妃小声道，“娘娘，小心隔墙有耳，长寿殿那位可是将……当座上宾呢。”
……
江厌走得很快，顾寻春跟在他身后，几乎要提着裙子小跑，才能跟上他。
“三皇子！”总算是下了城楼，顾寻春喘了两口气，喊住了江厌。
江厌转头看向顾寻春，“我会差人送你回去。”
“三皇子，臣女有话同你讲。”顾寻春打断了江厌的话，她深吸一口气道，“臣女对您并无男女之意，还请三皇子垂怜，叫贤妃娘娘打消了方才的心思。”
江厌微微一愣，只是旋即又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也请顾小姐放心，我对你也无什么男女之意。”
顾寻春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咬了咬唇道，“那还请三皇子差人送我回府。”
马车很快就载着顾寻春走远了。
江厌过了江，发觉刚刚的妖气又消失不见了，身上能够分辨妖气的玉石也没什么反应，江厌只能循着自己记忆中，那妖气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人潮拥挤，江厌站在其中，看向几乎望不见尽头的人群。
可真是热闹啊，池酒酒今日定是高兴极了。江厌心底突然涌起了这样一个念头，在他去忙自己的事情前，曾叮嘱过尉迟嵘，在烟火盛宴这天，领着池酒酒出来玩儿一圈，现在，他们该在江边酒楼才是。
思及此，江厌决定先去酒楼找到他们。
朝着酒楼的方向缓慢前行，江厌脚步猛地一顿。
在视野尽头，一个穿着青灰色绫缎袍子的男人正同池酒酒十分亲昵地站在一处。
而池酒酒，看起来同那男人十分相熟的样子，靠得他极近。
两人说到兴起，男人还抬头摸一摸池酒酒的脑袋，而池酒酒则是极为自然地靠在男人的身边。
江厌微微眯了眯眼。
那男人朝着江厌的方向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池清炎看向江厌，没再开腔。
池酒酒察觉到了池清炎的动作，她转过头，循着池清炎的动作看了过去，见是江厌，瘪了瘪嘴道，“大哥，前面人太多了，小师兄在酒楼定了位子，我们去那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