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清呆呆的点了一下头。
棠昭然再次拍拍她的肩，给予鼓励，“我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去吧，下次我教你怎么滑铲打虎。”
“走了。”
少女灵巧的跳上飞剑，身姿窈窕，朝她挥了挥手，“好好修炼。”
璇清手握灵石，望向棠昭然远去的身影，低低应了声。
事情的进展和棠昭然料想的差不多，在棠昭然前往竹楼歇息不多时，就有人来传唤她去太清殿。
一回生二回熟，不过这回的领路人比较尽责，是棠昭印象里没有出现过的人，御剑的时候顺带一起捎上了她。
“你就是棠昭小师妹？”
领路人是外形二十岁上下的青年，相貌端正，颇有几分儒雅书生之气，约莫是见棠昭然小他几岁的少女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棠昭然点点头，原主棠昭生得和她一模一样，她知道自己不出声的时候显得分外乖巧，这也是为何广场上的老头喜欢教她练剑，老太喜欢带她跳广场舞的原因。
青年笑了笑，“果真和传言里的分毫不差。”
“传言？”棠昭然起了好奇心，“我有什么传言？”
“没没没。我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青年笑着道，“我听闻玄雾峰有一个小师妹，活泼灵动，想法出奇，时常做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
“让人摸不着头脑之事？”棠昭然略一思忖，“你说的是我跑去禁地滑铲打虎的事情吗？”
“哈哈哈哈哈哈。”青年爽朗大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谬赞谬赞。”棠昭然谦虚，摇头晃脑，“我还有另外一个绝杀呢，不用着急，若我能早些出思过崖，下一次的试炼大会，你就有机会看见我的绝杀了。”
“好，届时我定当为小师妹捧场。”林轩当即捧哏道。
“一言为定。”棠昭然道。
“一言为定。”林轩答道。
和她与方少煊的“下次一定”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到了太清殿，青年只伫立门口，并不进去，“小师妹，谨言慎言。”
“多谢师兄。”棠昭然道了谢，步入太清殿。
这一回主殿上不见玄道真人，不过棠昭然也不眼生，因为几人才在思过崖上见过一面。
“可是玄雾峰玄道真人关门弟子棠昭？”正座上的一名男子出声道，他面容随和，话语间却带着隐隐威压。
棠昭然不卑不亢的跪在大殿上，“回掌门师叔，弟子正是棠昭。”
“你于阳月初一关禁闭于思过崖，可在思过崖里发现过什么异常？”
棠昭然摇了摇头，“弟子在思过崖内呆了数十日，潜心修心，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男子闻言并未再发问，而是和身旁的几名长老耳语几句，挥了挥手，“下去吧。”
“弟子叩别掌门师叔，诸位长老。”棠昭然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响头，退出了太清殿。
“如何？”殿内似用了结界隔音，守在重檐歇山顶下的青年问她。
“还行。”棠昭然目测这位师兄修为似是不低，“敢问师兄姓名？”
“林轩。”青年笑着答道。
“原来是林轩师兄，久仰久仰。”棠昭然肃然起敬，“东岭洲不过十人仅在年六十前结丹，师兄便当仁不让的其一，师兄真牛逼。”
“牛逼？哈哈哈哈哈哈。”青年似不怪异棠昭然的用词，“小师妹果真有趣。”
“牛逼是我对师兄最大的敬意了。”棠昭然真诚道。
“小师妹谬赞。”林轩道，这会儿轮到他摇头晃脑，“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年仅六十岁结丹一事，不足挂齿。”
“师兄不用谦虚，你是真的很牛逼。”棠昭然道，两人驻足在太清殿外，她突然心下一动，也许困扰自己多时的疑惑可以在今日解开。
“林轩师兄。”她行了揖礼，“我有一事相求。”话落，不等林轩有所回复，她便接着道，“师兄放心，只是有一事困扰我多日无人解惑，所以我想请师兄帮我看看这个问题。”
林轩闻言脸上微变的神色果然恢复了如常，“小师妹请说。”
似觉得自己说的太单调，他又补了一句，“若能替小师妹排忧解难，自是不胜荣幸。”
后半句棠昭然听在眼里，没放到心里，不过林轩的应允让她心下期待了一下。
她来到这里接触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一半还是和她不熟的。因为穿越时间的不恰巧，她大部分时间又被关在了思过崖内。所以……
所以她希望只是自己的猜测，希望偏差是因为棠昭的恶劣性情形成，而不是其他因素。
林轩隶属九古峰，也是剑修，他们所学除了剑意和剑道有所偏差，其他的应该差不了多少。
“林轩师兄，你现在很忙吗？有没有时间？”棠昭然四下巡视了一圈，“我们得找个不那么显眼的地方。”
“这……”林轩似乎有些为难。
太清殿门口不适合畅谈，他想了想，还是御剑将棠昭然带往自己的住处，在脚程约莫有两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棠昭然跳下了剑道，“是这样的师兄，我最近新学了一套体术，似乎也是某一个大能者秘密流传下来的四字口诀，所以想请师兄看看这部武学的真假。”
“体术？武学？”林轩心中的震撼不亚于听到因为“滑铲打虎私闯禁地”的故事。
棠昭然知道自己身为一名关门弟子言论有多惊世骇俗，但她此次的目的不在于此，而是道，“师兄，我开始打拳了，你看好。”
说完，她开始施展身手，到处比划。
“这招叫遇事不决，量子力学！”她出了右拳。
“这招叫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棠昭然又出了左拳。
“还有这招。”棠昭然踢了一脚，凹了个造型，“这招叫不懂配色，赛博朋克！”
连续三招，林轩呆若木鸡，棠昭然终于忍不住问道，“林轩师兄，这你都不鼓个掌？”
林轩似才有所反应，他脱口而出，“怎么夸？”
棠昭然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林轩见次此连忙鼓掌，他违心夸赞，“好！小师妹打的好！”
“好！”棠昭然惊喜，她的“好”字喊的比林轩更加有力，“以后别人给我鼓掌就你这个模板了！”
“啊？”林轩显然未能理解棠昭然话里模板的意思，他不知道是被自己震惊到了还是吓到了，心境似乎不是刚和棠昭畅谈的开阔，“什么模板？”
“就是这个。”棠昭然重新演示了一遍，她猛的拍手，大喊一声，“好！小师妹打的好！”
林轩:“……”他现在有些可以理解……嗯……高矩的话了。
“只是小师妹……”林轩狐疑出声，“你是……剑修？”
“我是剑修。”棠昭然说着，拔出身后的剑，她洋洋得意，“这是我的软剑！材质上佳！”
林轩的目光在触及少女的软剑时出现许些微妙的变化，“果真……上佳。”
棠昭然兴奋的收了回去，她似乎对软剑把握的不是很好，收起来期间手忙脚乱的弄掉了储物袋，不知何种缘故，储物袋掉落在地时，其中的灵石和丹药簌簌滚了一地。
棠昭然惊讶“啊”了一声，连忙蹲地上下，嘴里念叨，“这些可都是我的家当。”
林轩面色异样，但还是笑着帮她捡了起来，“收好，别再掉了。”
“小师妹，我还有要事在身，不多留你了。”林轩道。
棠昭然点点头，她没有御剑，而是步行往来时的路折回，走之前，她认真向林轩道了谢，“谢谢你，林轩师兄。”
直到她走了约莫两公里左右，棠昭然才收了笑容。
她想，果然如此。
来的时候，她就在想，软剑是凡间才有冷兵器，剑修怎么会用一把软剑，还是青云宗这等剑道张本之地关门弟子的佩剑。对的，佩剑，她没有本命剑。而她私学旁术，玄道真人反而不怒。
除此之外，玄道真人竟可以让她的修行一断就可以断七个月，而看盛景辰和方少煊的态度，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
她才故意说了一番“以心观心”的话给方少煊听，看对方的反应。
七个月不多，两个月不少。原来只是棠昭的修行无一人在意。
储物袋里的灵石怎么会那么少，她每天掉的发量都比这多。丹药怎么会都是常见货，以及棠昭自小到大从未撒过谎，那日她见到的人的确是白惜瞳不假，她明明说了自己的话“句句属实”，但还是无一人信她。
但如果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话句句属实，不信似乎也是人之常情。
但那又如何？林轩尚能在得知她的白水剑和身上灵石时露出诧异神情，盛景辰，方少煊，同为玄道真人的关门弟子，怎么会不知道。
青云宗的弟子有挂名弟子，外门弟子，内门弟子，亲传弟子，关门弟子之分，棠昭无疑是最后者。
但她虽为关门弟子的名号，待遇却远远不及内门弟子。
如果是棠昭身上有某种不得已让玄道真人亲收为关门弟子的因素，那么一切也说得通了。
不过三灵根的寻常资质，不过不得已收为弟子而已，所以清理门户时可以那么简单的下手。
不是什么受宠小师妹，只是一个资质平平，却被收为了关门弟子，被区别对待了十几年而不自知的炮灰女配。
哪怕女主白惜瞳的出现，棠昭也只看见了盛景辰和方少煊的态度变化，生辰贺日也好，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也罢，该有的她都没有。一个被假面宠爱，真以为自己是在蜜罐里泡大，嚣张跋扈的普通弟子。
怎么会这样。她其实有些不懂。
二十年养育之恩，二十年朝夕相处，二十年真诚以待，何至于此，何故于此。
棠昭然开始连练剑，她一招一式都极为认真，她又重复了来时说的那一句话，心境却不复当时，“怎么是软剑。”
这可是门口八十岁大爷的亲传。至少，大爷是在认真教她。棠昭她害人不浅，死有余辜，但这个时候，棠昭然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难过。她不怪任何人，只是为她，也为自己，在这么一个时刻，感觉难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