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1 / 1)

村长话落之后,四人便皆没了声响。

棠昭然已经在心下有所猜测,会花下重金买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九岁女孩,再联系村长所说相关买者的话……

一个最有可能的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若兰的女儿,或许有可能就是炉鼎。

如果是这个可能的话,那若兰带着一儿一女借口逃荒来到这个村子里躲藏也不是没有可能。

或者正是若兰知道了自己女儿的特殊性,她才想带着儿女往偏僻村庄落户,让自己女儿免入将来有可能产生的祸事之中。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大约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一心为儿女谋划的安稳人生,竟在她奢望长久生活里的偏僻村庄中结束。

她会因为不堪村子里的男子其扰失足摔下山崖,她的一儿一女会在失了自己庇佑之后被村子当做物件一样随意卖出。

她的所想所愿非但没有实现,反而提早让自己儿女步入险境当中。

如果她知道……如果若兰她知道的话……

“其中一名男子‘哈哈大笑’?”白惜瞳似有所不解,但很快,她在想到了什么一样脸色骤变,猛的看向盛景辰,“景辰师兄,难道若兰的女儿她……她……”

她连道了好几声“她”,还是没能把最后那一句话说出,盛景辰眼底似蒙上了一层薄霜,他点了点头,“极有可能是。”

极……极有可能是什么……

跪在地上的村民无一把几人的对话听在耳里,但无一人干出声。

不说若兰的那一名儿子,一个已经有了美人胚子的模样的九岁女童,哪怕是仅有一份心思的人也能知道对方如果落入奸民手中的话,会是什么下场。

但当那两名身穿锦衣的男人前来买走两名孩童时,竟没有一名村民有异议,所有人都收下了那一锭银子,然后默不吭声的将事情掩藏起来。

白惜瞳呼吸急促了起来,“如果真是炉鼎,那她……她……”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才九岁啊。”

“早知道你们做过如此肮脏龌龊之事,我们又何须如此卖命铲除那一只妖兽。”她双眼微红,怒视头尽数磕着地的村民,却也无可奈何。

“求……仙长宽恕!”似乎是感受到了几人的怒意,生怕他们这些修者真对自己出手的村民开始不断磕头,一声响过一声,“求仙长宽恕!”

只是四人都未曾回复,那村民磕了十来下也就不磕了。

盛景辰仍旧面无表情,白惜瞳怒意更甚,方少煊则是被气笑了,“磕啊,怎么不磕,不磕我们怎么宽恕你们。”

村民头紧紧挨着地,一言不发。

棠昭然在沉默半晌之后道,“那那两名身穿锦衣的男人走之前可有留下什么线索?有说他们要带着若兰的一儿一女去哪里吗?”

“并……并未……”村长声音越来越小。

“那那两名男人可有什么外貌特征?”棠昭然追问。

村长摇了摇头,他说,“仙长……时隔久远……我……我记不清了……”

记不住清了……棠昭然倒是想说,给了你一锭银子你倒是记得清。

但这个时候不赶快问点若兰那一儿一女线索的话,只怕之后找起来会很麻烦。

一定要找到他们。

棠昭然想。

人贩子这样的事,哪怕放在她曾经的社会当中,找到丢失的孩子都无异于是一件大海捞针之事,更何况是现今这样信息与交通严重滞后的地方。

更何况那两名男人十有八九是修者,那难度无异于女娲补天。

且不说修士可能去的地域有多庞大,哪怕她耗尽十几二十几年的时间,都未必能把东岭洲找个遍,那东岭洲之外的地方呢?东岭洲之外有什么地方,这些之外的地方可能还有之外的地域。

时隔三年……

棠昭然走到鼻青脸肿的老者面前。

“仙……仙长……”老者看不出原先的模样,下意识的往后退缩了一步,“仙长可……可是有何事……”

“我上回住的屋子,是若兰一家曾经住过的屋子,是吗?”她问老者,“我听见你说的了。你唆使莫盛想要用迷魂药迷昏我的那晚。”她语气肯定,仿佛只是在等对方一个“是”的答复。

“是……是的,仙长……”老者不敢抬头。

棠昭然此次也并非是来追究上回一事,她直接了当道:“那你唆使莫盛的原因是为何?不单单是为了想迷昏我吧?你在若兰的屋子里藏了什么被东西怕被发现吗?还是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放在若兰的屋子里了?”

由始至终,棠昭然都只是在简单的询问老者,她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神色平静。

偏偏这样的神情与语气,在当下环境之中,最能让人心生惶恐。

“仙长饶命!仙长饶命啊!”老者开始不断给她磕头,“我说,我都说。”

他把事情都抖了出来,“仙长,我是若兰屋子里藏了东西,是若兰的手饰!我把那些饰品都埋在若兰的屋子里。”

说完,不能棠昭然继续开口,老者便忙不迭起身,往若兰的屋子跑去,“我这就去给仙长拿来!”

不过多时,那老者便拿了一包沉甸甸的物品递给了棠昭然,“仙长,都在这里了,仙长。”

棠昭然接过,却没有立即打开。

如果都是女子的饰品,那么这些并不能用作线索找到她的一儿一女。只能当做遗物。

只是这遗物也不能放进村子里那个简易的衣冠冢。这些村民没有下线,万一他们离去之后,瓜分了若兰的遗物怎么办?或者应该说,他们已经瓜分过一回了。

棠昭然只能先暂且把东西放入自己的储物袋中。

所有事情的真相都已经明了,他们能问的,问的出的,也全部都在这里了。

可是所有的不解和困惑尽数被解开之后,她的心却并没有因此轻松一分一毫。

“去衙门自首。”盛景辰道,“我们会在这里留下几日,直到你们所有人都去衙门自首为止。”

村民们一声不吭,他也不再开口,而是走出了屋外。

棠昭然等人也走了出去,他们回到了原先住的屋子里,无人对盛景辰的决策有意义。

去衙门自首,可是衙门真的会处罚他们吗?

如果是一个人将若兰的一对儿女卖出,那官府或许还会有处罚,但是一村子的人呢……

法不责众。

棠昭然深感无能为力。

她在若兰的屋子过了一夜,在天灰蒙蒙亮之际,她向山中走去。

黝黑少年或许不在山中。

棠昭然想,但她还是往里走了一段很长的路,长到火蕴黄岩豹当初都没这么深入的追过她的路。

直到她什么也没看见后,棠昭然这才一路返回。

只是她在下山之时,撞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景辰师兄。”棠昭然估摸着他或许也是上山想看看黝黑少年还在不在,但她只口不提此事,只是道,“他们不会有报应的。”

盛景辰静默了一会儿,“何出此言。”

“法不责众。”棠昭然道,“同理,因果报应不会上门。”

若兰归根到底是自己失足而死,哪怕这些村民无一人无辜,但他们也并非是直接杀害若兰的凶手。而她的一儿一女……

连官府衙门都不一定处罚的了他们,更何况是天道。也许未来的他们的生活,会出现几件不顺心的事,但这样的因果报应能抵得了他们所犯下的恶吗?

“你在故意让他们心虚,惶惶不安。”她继续道,“那村长,和刘正八的失足昏迷只是偶然,并非什么真正的报应。如果真的有报应,早就他们当年卖掉若兰的一儿一女时便应该出现,而不是,到现在都不曾来过。”

“那个少年……”盛景辰移开了话题,“不在是吗?”

“不在。”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一同下了山。

四人在林芝村呆了几日,陆陆续续有村民出村,前往衙门。

直到最后一人也走出村口之时,盛景辰将两张符箓放入了井中。

那符箓遇水即溶,化为白沫,而后融入了泛起涟漪的井水之中,水流恢复了一贯的清透。

“往后,他们会夜夜睡的不得安稳。直到他们赎清罪孽。”

他们又在村子里逗留了一日,大部分村民都从衙门返回了,他们的确没受什么处罚。

直到离去的那一日,棠昭然依旧蹭在了方少煊身后的剑上。

只不过这一日,他们是在夜间离去,在即将飞跃一个山头,彻底看不清林芝村之际,她有感回头。

只见原先林芝村的地方,火光冲天,在如水的月华照亮的长夜之中,犹如一簇旺盛的火苗。

下一时刻,眼前的景象便被巍峨的大山所取代。

她在剑上踮起脚,也再看不见林芝村一丝一毫的景象。

那里怎么突然着火了?还是自己看错了?

棠昭然惊疑不定。

只是下一刻,她便兀得想起那个黝黑少年。

难道……是他?

棠昭然遥遥望向看不见的林芝村。

“我一定会找到他们。”她低声道,像是讲给自己听,又像是在许下一个重大的承诺。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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