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1 / 1)

“那你的字典里还剩什么字?”上晚课的时候唐媛溪问,“11,11,11111?”

孟羽林沉浸在愉悦的想象中,握着笔在纸上划拉,“总有一天,让他求我给他做手工。”

“不!”反正是做梦,大可不必如此保守。

笔停,她眯着眼睛:“总有一天,他求我,非要给我做。”

她俩坐在教室后排,小声逼逼。

唐媛溪:“11到底长什么样,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有照片没?”

她摇头,“没有。”关于他的一切,她只有记忆。

“好吧”唐媛溪说。

几分钟后,唐媛溪胳膊被碰了碰。

孟羽林推过来本书,书上划了几行字:

——身长七尺,风姿独特;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面若凝脂,眼如点漆,神仙中人。

——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

“我文化少,不过好歹也是文学系的,这不是世说新语里的吗”

“嗯啊。”

唐媛溪说:“怎么可能有人真长这样,你是不是被骗了。”

世说新语,写尽魏晋风流。里面有位很出名的人物,卫玠。

卫玠实在太好看了,从小到大被人围观,最后被看死了。

“我不信有那么好看的人,”唐媛溪评价:“厉害的是文人的笔杆子。”

孟羽林摇头,叹挽:“遗憾,太遗憾。”

“什么?”

“你是没见过他,这些描述比不上他一根汗毛”

“……”唐媛溪确定,她肯定被骗了。

“好看算什么,好看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他还香香的,声音好听,绅士,还有……”

“还有什么,”唐媛溪:“你怎么笑得这么猥琐。”

她邪恶地抿唇,五指收拢——大腿手感很棒。

“没什么,我瞎笑。”

唐媛溪的话提醒了她。

凌路穿实验服的样子有种禁欲的帅,准确地说,化学系的从实验室出来都自带魅力。

而她。

孟羽林握起笔杆子,文学系也有文学系的魅力。

下课回寝后,她早早洗漱了上床,找出张信纸,铺平。

第一行,居中标题:情书。

没有点明对象,叉掉,更正:致凌路。

不能体现情感,叉掉,再次更正:致亲爱的凌路。

看着好羞耻,她捂住,再次叉掉。

他的性格,可能更喜欢含蓄点的。

怎么写,要不写一首藏头诗。

……

没等她正式拟定好题目,医学社社团群弹出几条消息。

明天周六,医学社新成员见面会。

副社长温思雅在群里发了活动的时间和地点:9点半,西区第六教学楼。

孟羽林搜索:【社团新生见面会,做什么可以一鸣惊人】

亮瞎会长的眼。

最好让会长刮目相看,春心萌动。

……

网友回答冗长,不过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做梦。

于是孟羽林盖上了被子。

几分钟后,床上的女孩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

她今晚有晚课,没去咖啡厅兼职。

他会注意到吗。

肯定不会。

她到餐厅吃饭,也不会注意一个收银员。

老实说,上午的事,她还是有点伤心。

被人拒绝真的好难过。

那还是她亲手做的,是不是做的太丑了?

她抱着手翻了个身。

周六,几个女生都起的很早。

都要去各自参加的社团参加见面会。

孟羽林难得地大早上爬起来,精心搭配:墨绿色外套配同色小短裙,加黑色短靴。

又酷又甜。

徐洋洋真心实意感叹:“羽林,你好漂亮。”

她翘起嘴角,心情大好,“洋洋,我就喜欢你这种有眼光的人。”

医学社和配音社的活动地点都在西区,她俩一块过去。

***

学校给医学社在西区六教分配了一间教室作为活动室。

林一朝提前带人装饰了活动室,得意地对刚进来的凌路说:“怎么样,搞得好看不?”

四面墙全被拉满了红色横幅,到处都挂着拉花。

凌路扫视了一圈,差点以为误入盘丝洞。

花哨就是林一朝的本命。

“就这样。”他按了按眉心,去讲台:“还缺什么?”

副会长温思雅正在温习活动流程,清点东西,“还缺几箱矿泉水,等会儿人多,可能不够,我叫人去搬。”说着要去叫人。

“不用了,”凌路说:“我去搬。”

温思雅:“好,就在楼下,我跟送水的老板商量好了。”

“嗯。”

“你上次打球,手腕不是伤了,好了?”林一朝不知道他听见没,追上:“我也来。”

……

孟羽林和徐洋洋在岔路分开后,不知道怎么走,绕来绕去才找到活动室楼层入口,转了个弯看到凌路。

她欣喜地打招呼,一来这里就碰到他,天赐的缘分,“嗨!”

凌路微微点头,视作回应。

林一朝不知道送钢笔的事。

这会儿见凌路跟女孩打招呼,“哟”了声,“熟人?”

“新入社的学妹。”

“哦。”林一朝也对孟羽林挥挥手,“学妹,医学社的?”

她背着小包包跑近,“是的。”

凌路介绍林一朝:“他是林一朝,我们社财务部部长。”

“你好,林部长。我叫孟羽林,文学院大一的。”

正说着,余光看到凌路将一件矿泉水提起来。

如此玉树临风仙气飘飘的人,怎么能干这种重活。

显然,表现的时刻已然来临。

孟羽林抓住塑封:“重不重,要不要我帮你。”

凌路:“不重,不用。”

“这好重的,我帮你搬。”

林一朝看着细胳膊细腿,打扮精致的女生,“你?”

“你搬?”

——你搬得动?

“当然,”她证明似的,一把抱过凌路的水,面不改色:“我力气可大了。”

凌路手中一空。

她抱起水就上楼,心说怎么样,这只是前菜,跟了我你就等着享大福。

林一朝望着她的背影,反应过来,“学妹,怎么还真搬,我随口一说。”

凌路看了他一眼。

他两手一摊,我真不是激她。

楼道有许多人进进出出,凌路自然不会在这里跟她拉扯抢来抢去,默默跟在后面,“累了就给我。”

孟羽林力气大是假的,抱了没上几步台阶就累了。

不过!累在身上甜在心里。

凌路跟在后面,留心她的状态。

到了二楼,孟羽林感觉就像抱了一团生铁,累得要死,想□□大喘气。

转念一想他在身后,生生给憋回去了。

憋得满脸充血。

走着走着,她觉得还没追到他,可能就要先离开世界了。

“给我,”凌路伸手。

适时搭好台阶。

她攒攒力故作不舍地将水传给他,一副‘just so so,但你非要要,只好给你’的模样,嘴里咕噜:“那你搬,下层楼我再搬。”

凌路接过,道谢,直接提到了六楼。

六楼,孟羽林使出吃奶的劲儿强忍按大腿喘气的冲动。

六楼啊,平时她走上来都费劲。

凌路拆开塑封,递给她一瓶水。

她站直,打量装饰过的教室,“你们很早就来了?”

“没多早,你先找个地方坐。”

“哦,好呀。”

他离开去了前面。

讲台处一个女生在跟几个人沟通。

温思雅跟活动部几个人沟通完,拍了下桌子,突然道:“完了,我们忘了安排摄影的人了。”

遥大每年都有优秀社团评比,活动录像和随拍是评比的一项。

每次活动都要配图撰写文章发公众号。

温思雅负责组织活动。

林一朝抓了抓头发,说:“怎么搞的,那现在去找一个?”

凌路翻活动策划方案,确实漏了这一项,他看了下时间,“来不及了。”只剩十几分钟了。

温思雅很抱歉:“对不起,我明明检查了好几次。”

众所周知,凌路平时平易近人,轮到正事时非常严格。

凌路略微思考:“没人就我来。”

“可是……”会长得在前面坐着,再说等会还要发言。

温思雅陷入焦灼。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我来!”一道清脆的女声,“我来吧。”

几人看去。

“我来。”孟羽林举手,问试探:“新成员可不可以?”

“学妹,你会摄影?”温思雅惊喜问。

“会一点。”她有个喜欢摄影的发小,耳濡目染。

温思雅如获至宝,“好,那你跟我走,我们去拿相机。”

路上两人加了好友,温思雅详细地给她说了拍摄要求,注意事项。

大一的新成员们陆陆续续都到了。

还来了好几位指导老师。

温思雅主持整个活动流程。

孟羽林扛着相机记录拍照。

医学社成员比她想象中积极,不止是新成员,很多老成员也来了,到了活动后半段,活动室都挤不下了,热闹非凡。

和徐洋洋给她发来的配音社寥寥无几的凄凉场面对比明显。

凌路上台时,是全程最安静的时刻。

孟羽林细细听他的发言,平淡朴实,重逻辑而轻修饰,典型的理科思维。

旁边两个男生说话,其中一个蓝衣服的示意某个方向,“看那,那个妹子好正。”

另一个黄衣服的男生看了眼,笑说:“你别想了,人家看不上你。”

“你他妈——”

“人家喜欢会长,台上讲话的那位,”黄衣男说。

孟羽林几乎觉得他们说的“妹子”是自己了,缓缓看去,发现他俩盯着一个靠窗的短发女生。

“……”

黄衣男说:“我来得早,看见她找会长要微信。”

孟羽林按快门的力气加重。

蓝衣男表情受伤。

黄衣男幸灾乐祸:“这有什么好伤的。”跟人家差距不大可以浅浅遗憾一下,差距太大反而能坦然接受。

蓦然,耳边凑过来一道声音,“给了没?”

黄衣男缩了一下。

“同学,”孟羽林聚精会神等待答案,“会长给她微信没?”

这对她很重要。

黄衣男不知道她从哪冒出来的,懵了几秒,继而看清她的模样,脸爆红,支支吾吾:“不,不知道。应该没,她表情闷闷不乐的。”

放心了。

“好,谢谢,”她说。

她再次看向那个女生,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侧脸,不过能看出很白,脸尖尖的,很小……好漂亮哇。

凌路是宝贝,她喜欢,别人也喜欢。

压力好大。

这么漂亮他都不给。

心好硬。

两个男生摸摸头,莫名其妙又不知所措。

几分钟后,孟羽林才想起来说“其实你俩也不错。”不过那两人已经跑了。

活动散场,快到午饭时间了,众人忙着去吃饭,散得很快,不一会儿活动室就空了。

几个老成员留下打扫。

凌路跟林一朝说了几件事,随后跟大家一起打扫。

他撕下窗贴,对折丢进垃圾桶。

男人面色冷淡,修长指节稍微用力,筋脉凸起,流畅线条攀沿没入三枚袖口的衬衣腕间,明明是平常的举动,却莫名显得有种矜贵,克制的美感。

凌路撕完两扇窗户的窗贴后,动作逐渐停下,忍不住回头道:“做什么一直拍我。”

孟羽林从相机后探出头,眉眼弯弯。

很明显,因为你帅。

她发现了,做正事的时候,凌路很严肃。

“会长,我在做活动随拍记录。”她佯装严肃。

他正色道:“还没拍完?”

“漏了几个场景”她说瞎话不打草稿,“人太多了,有几个场景我没拍上,现在补上。”

她第一次,难免不熟。

他放下东西,“漏了哪些?”

“就是,”她选了一个,“你讲话的场景。”

他走去讲台,指节扣住麦克风调整高度,还原讲话的姿势:“拍吧。”

孟羽林拍了几张,心痒痒借题发挥,“会长,你稍微侧下身。”

凌路依言侧身。

少年瘦而不单薄,侧脸轮廓利落。

她的目光描绘镜头中他的下颌线。

这线条比她的人生规划还清晰。

“看镜头。”咔嚓一张。

她从镜头移开眼,说道:“凌路,我还有好多高数题不会,以后还能问你吗?”

咔嚓,一张。

“我付费听,你就当做家教,可不可以?”

咔嚓咔嚓——

“你讲得特别好,我一听就懂了。”

生怕他不同意,孟羽林比出一截小拇指“真的,你一讲我就懂,我只占用你一点点时间。”

凌路沉吟片刻,“最近忙,平时没时间,晚上在咖啡厅下班的时候你拿过来问我。”

“好!”她接连拍了他好多张。

怎么拍都好好看,全方位无死角。

她要洗出来,挂起来,珍藏。

他被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垂下的食指和无名指摩挲了几下,半握,“拍完了没?”

……

凌路中午和社团几位部长一起吃饭,林一朝发小朱娜也顺路一起。

几人定了间包厢。

朱娜身体不舒服,趴在桌上眼睛闭着。

凌路周全地嘱咐林一朝:“摄影的那个学妹,今天拍了将近四小时,你按正常时薪付给她。”

大一就每天兼职,可能经济有困难。

“对,”温思雅赞同,喝了口温水说:“我看了底片,那个学妹拍得真的很不错。”

她很少夸人。

作者有话要说:身长七尺,风姿独特;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面若凝脂,眼如点漆,神仙中人。

——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

——处众人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皆出自《世说新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