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1 / 1)

小友?

青年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就看到矮了他一头的小姑娘。

她穿一身红艳的裙子,精致的面容略显稚嫩,看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股欣赏与期待,浑身都散发着一股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像是浴水而出的红宝石,夺目而耀眼。

被她热切的眼神盯住,青年的心脏猛地撞了一下,毫无征兆的心跳,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俊朗的眉眼掩盖下内心的微恙。

看她的装束和那张扬热烈的气质,此地又恰好在逍遥峰下,青年猜想她应该是个修士。

端正好仪态,问候她:“不知道君叫住在下,所为何事?”

正面看到青年的相貌,凤翎怔在原地。

小脸逐渐透出欣喜之色。

该说不说,这人高大英俊,体格硬朗,端的一派正气,说话也温和有礼,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

在人海茫茫中能遇到这样一位有天赋又合眼缘的人,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凤翎转了转眼珠,搭话道:“我瞧小友行色匆匆,是否有急事要办?”

青年并未作答,眼中流露出淡淡的伤感。

凤翎向他迈近了一步,微闭双眼,嗅了嗅他周身的气味,继续道:“小友身体康健,衣衫上却沾了很浓重的药味,是家中有病人?”

说到此,青年才开口说:“家中叔父病重,我是出来为他抓药的。”

着急去抓药,却还应了她的声。

凤翎背起手来,微笑说:“你我能在此相遇便是有缘,不如请我去你家一趟,说不定,我可以为你重病的叔父诊治一番。”

青年短暂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

“既如此,就多谢道君了。”

——

从迈进刘府大门那一刻开始,凤翎的眼睛就没停下来过。

满眼的花花绿绿,亭台楼阁,金丝楠木的家具,金银做的碗碟,连房梁下面缀着的铃铛都是青玉的,风一吹,玉铃铛叮叮作响,是金钱的声音。

又贵又好听。

虽知道刘家是曲水镇的首富,却是第一回进到人家家里来,亲眼看到这泼天的富贵。

走了不远,便有奴仆出来迎接。

关心问:“二少爷,您不是出去为老爷买药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着又看向凤翎,小声问青年:“不知这位姑娘是……”

青年沉稳道:“那几副药,叔父吃了几次都不见成效,病状反而更重。恰巧我在路上遇到这位道君,特意请她回来为叔父诊治。”

“原来是修仙的道君,失敬失敬。”家仆弯下身去行了个礼,随后跑去后院禀报。

二人深入宅院,青年作为主家人,话却少的可怜。

凤翎主动迈了一步到他前面,背过身来面对着他走,边走边笑着问:“小友怎么不问问我的名号,就不怕我是江湖术士,装模作样来骗你家吗?”

青年被突然走到眼前的少女给惊到,脚步一顿,微微偏过头去。

轻声答:“只要能治好叔父的病,是江湖术士还是修士都无所谓。刘家家大业大,不会舍不得这点金银。”

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凤翎噗嗤一笑。

“那我就看看,等我把人治好了,你能不能付得起我的诊金。”

青年转过脸来,却在看到少女脸上灿烂的笑容时,不自然的撇开了视线。

真是个奇怪的女子。

分明是个陌生人,怎么一看到她,心脏就热的厉害。

他长舒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热意。

闲谈间,二人走到了刘老爷院外。

刚要踏进院门,里面风风火火跑出一个男人来,穿着锦衣绸缎,生得白嫩,嘴脸却刻薄,正是这家中的大少爷刘琪。

刘琪目光不善的在凤翎身上打量了一圈,又转过脸去怒视青年。

“好你个刘辉,我叫你去买药,你倒会自作主张,竟然带了个黄毛丫头回来!”刘琪尖牙利嘴,叉着腰就骂起来。

好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猴子。

凤翎眯起眼睛,被逗笑了。

如此富贵的大户人家,竟也会有这样粗俗无礼的子弟。

长见识了。

刘辉不惧他,只说:“先前堂兄从外头找了许人来为叔父诊治,不是说只要能治好叔父的病,无论什么法子都要试一试吗。”

“那能一样吗,我是我爹的亲儿子,我给爹找来的那都是名医,山上的大仙!”刘琪大声嚷嚷,嫌弃的指着凤翎,“你再瞧瞧你找来的这个,小小一个丫头片子,身上连把剑都没有,还敢说自己是修士呢,真当我没见过修士吗?”

好吵。

好没有礼貌啊这个人。

凤翎撇了下嘴,抬眼看向刘琪,伸手握住他那根同样没礼貌的手指,向后折了一下。

她动作太快,刘琪还没反应过来,食指就被扭弯了。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在院子里。

“娘,娘,我手指断了!”刘琪赶忙躲开凤翎,哭喊着往外跑去。

等叫喊声远去,院子里安静下来,凤翎才悄悄对刘辉说:“你堂兄好像不太喜欢你。”

刘辉垂了下眼,才从刚才的突然事件中回过神来,少女出手是那样果决迅速,自己甚至都来不及劝一声,更别说抬手拦一下。

自然,他也没想着劝阻。

轻声提醒少女:“你伤了刘琪,若是不能治好我叔父,刘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就叫你瞧瞧我的本事。”

凤翎微微一笑,自信地昂首挺胸,走进刘老爷房中。

病榻上的老人年已五旬,面色苍白,昏睡中的气息很不平稳。

靠近床榻,凤翎就嗅到了一股很浓厚的恶咒的味道。

站在床前,稍微动用些灵力,就看到刘老爷那张富态的大脸上浮动着一条条咒文。

【去死,快点去死!】

执念之深之重,熏得凤翎眼睛疼。

这种恶咒并不罕见,只是要下咒人自折寿命以作代价。

她浅浅拨动了一下咒文,便读出下咒人只折了五年的阳寿在上头,才导致刘老爷至今缠绵病榻,模样像是病重,却迟迟没有死。

凤翎有点想笑。

要是再添上五年作为代价,那这刘老爷早就没命了。

也不知道下咒人是谁,有贼心办坏事,却没有胆量做的再狠一点。

实在让人瞧不上眼。

找到病因,她没有声张,只不声不息的将咒文给抹了,再祭出乾坤镜,从里面摸了些最基础的灵药出来,递给屋里伺候的下人。

“磨碎了煮成一盏,伺候老爷服下。”

宅院里伺候的奴仆哪见过正儿八经的修士,瞧她手上凭空出现一面镜子,又从镜子里摸出东西来,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颤抖着双手把模样古怪的药材接过来,“是,小人这就去。”

凤翎收起法器,转眼看向身旁陪同的刘辉。

他有些惊讶,轻声问:“道君这是,已经诊完了?”

“药都已经开了,自然是诊完了。”

少女理了理衣袖,悠然自得。

刘辉试探着问:“那……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凤翎抬头看他,眼含笑意,随口说:“今日忙了一天,有些口渴。”

“是我疏忽了,道君请随我来。”刘辉赶忙吩咐下人去备茶水点心,引着凤翎往待客厅去。

厅上,刘辉为她倒茶。

凤翎端起茶杯,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今年几岁了啊,有没有读过书?”

“二十三,书一直在读。”

“如今是做什么营生?”

“平日里帮叔父打理生意,也赚了些银两。”

刘辉有条不紊的回答,等到少女喝茶的空隙,才关心问:“道君,我叔父的病真的能好吗?”

凤翎点点头,“我说能好就能好,你只安心在这里坐着,陪我喝茶就行了。”

羊脂玉的茶杯端在手里,喝的是千金一两的雨后碧螺春。

她实在没享过如此富贵的福。

若是前十年除妖驱魔时顺手也收点好处,现在怎么也得住上三开门的大院子了。

可她只有一间小小的庭院,院门坏了一直没修,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她院子里来,扰她清闲。

“刘辉!”

屋外一声叫喊,猛然打破了凤翎悠闲的好心情。

她咬紧后槽牙,差点把杯子捏碎。

放眼望去,屋外走进来黑压压一片,四五十个家仆簇拥着中心的刘琪,堵到了房门外。

嚯,好多人啊。

“把那个妖女交出来!”刘琪在人群的重重保护中,朝着屋内大喊。

刘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叹气道:“道君已经为叔父诊治过,再过片刻就能知道效果如何,堂兄为何不肯信我一回呢。”

青年高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半扇门,凤翎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过来,从青年身后探出半边身子,向外张望。

和善道:“大公子,再怎么说我也是贵府的客人,不好这样大动干戈吧。”

这雄赳赳的架势,像是要打架似的。

她一个修士跟凡人打斗,打输了丢人,打赢了也丢人。

得不偿失。

算了算了,跟他们计较什么。

凤翎刚把自己劝好,就听刘琪有理有据,字句铿锵地开口。

“少废话,你今天敢折我一根手指头,明天就敢踩在刘家头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在打我们家财产的主意,找什么治病的借口,分明是来装神弄鬼,好让人高看你二少爷一眼。”

说的那么细,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对请人做法这事,有很独特的见解。

凤翎走出房间来,礼貌的微笑。

隔着人群,在刘琪身上施了一道咒。

刘琪瞬间将在原地,浑身像是被冰冻住一样,又冷又疼,却一动不能动。

他睁大了眼睛,看着少女隔着人群对他喊话:“我脾气不太,大公子最好温声细语地同我说话,要是惹恼了我,你爹躺完了床板,要不要你接着去躺啊?”

她的话说完,刘琪身上冰冷僵硬的感觉就消失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妖女,妖女!”

刘琪喃喃自语,连滚带爬的挤出人群,很快就跑得没影了。

几十个家仆看到大少爷跑了,不明觉厉,也被刘辉随手给遣散了。

半个时辰过后,刘老爷醒了。

床榻边,凤翎坐的端正。

刘老爷靠着软枕倚在床头,气色好了许多,对凤翎感激道:“多谢道君,救了老朽一条性命。”

“哪里哪里,二公子说刘家为救您不会吝啬金银,我这才走这一趟。”凤翎用正经的语气说着很不客气的话。

“哦对。”刘老爷招手叫来了仆从。

仆从端着一盘沉甸甸的金子奉到她面前,刘老爷满怀敬意地说:“这是给您的诊金,不成敬意。”

金灿灿的元宝,好闪。

这么多钱,她不光能把院门修了,还能再盖一间房子,给未来的徒弟住。

“那我就不客气了。”凤翎微笑着,收下了金元宝。

手里有了钱,心里可踏实多了。

她主动开口:“诊金收了,这药费……我多少也要收一点的。”

刘老爷的病刚有起色,听到她加钱的要求也不恼怒,高兴地应下:“只要您开口,要多少我刘家都给得起。”

凤翎也很高兴,“我就喜欢刘老爷这样的爽快人。”

她看向刘辉,像看一条已经游进她碗中的鱼,笑意盈盈。

“那就,让二公子拜我为师吧。”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