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1 / 1)

那是最平凡不过的一天。

月落日升,朝阳的光辉透过窗照进屋里。

他躺在床上,醒了过来。

睁眼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思绪好像刚刚降生的婴儿一般,一片空白,随着意识回神,脑海便涌入了很多不太熟悉的记忆,头脑迅速成长。

他走出门,院子里碰到的所有人都叫他作“二少爷”,他也就很快接受了这个身份,认为自己就是“刘辉”。

他很喜欢刘家,不为别的,只为刘家的万贯家财。

他非常喜欢金银珠宝。

很自然的认为,全天下的金银珠宝都是属于他的,尽管有数不清的钱财在别人手上,但那只是他们暂时为他保存而已,迟早有一天,所有的金银都会流到他的手中,成为他的所有物。

从他醒来的那一刻,骨子里便刻上了永远也填不满的贪念。

亦或是说,他便是贪念本身,带着些理智,却深不见底。

他一早就看出刘琪和卢氏十分忌惮他,不会容许他谋取家产,甚至还想把他赶出刘家。

因此,他才更要保住叔父的命,有叔父这样的聪明人在,刘家的生意不会垮,刘家的财产才能永远充盈,而不是交到刘琪手中,十几年就败光了。

刘家的财产,就是他的财产。

只要他想,随时都可取用,他怎么能允许刘家落到一个废物手上。

按照原本的计划,自己本该将手中的生意越做越大,聚起巨大的财富。

可他现在却在一座光秃秃的山顶上。

打坐念经,晒月亮。

睡梦中的少女呜咽一声,似是觉得脑袋靠在胳膊上睡得有点僵,半梦半醒间摸索着从他胳膊上离开,躺下身子,枕在了他大腿上。

刘辉:……

看着她自己把自己裹在他的外衣里,刘辉心中莫名生出些满足感。

好小一只。

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把她碰碎。

白日里看着张牙舞爪又嚣张,好像时刻都准备着要去打人骂人似的,这会儿倒是乖巧温顺,在一个正是年轻气盛的男人身边,竟也能睡得这样安稳。

刘辉摸摸她的头,熟睡的少女在他手下乖的像只小奶猫,蜷缩起掌心,舒服地缩起了身子。

打量着少女的睡颜,他心中默默盘算。

应该在她脖子上佩戴璎珞,或是红宝石的金簪更适合她?她的长发这样漂亮,该缀满最大最亮的珍珠,还有这身衣服,也该换匹更昂贵的料子。

他看她很顺眼,已经开始想以自己的意志,用金玉宝石堆满她的全身。

可是,她这样倨傲逞强,怎会容许他随心所欲。

刘辉低头看着少女,手掌轻抚过柔软的面颊,握在她肩头。

生的这样娇小,圆润的肩头被他一掌就能握住。

拿捏在掌心,却不是他的所有物。

想要掌控却不属于他,不得满足的贪念折磨着他,让他心疼。

在这一瞬间,他才明白过来。

原来因她而感受到的心痛,是源于自己骨子里的贪。

清楚的感受到这一切后,刘辉淡然的微笑起来:这很简单,他会得到凤翎,让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成为那堆金银珠宝中一件最美最乖的收藏品。

在他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熟睡中的少女在他眼中的便不再只是“师父”,而是迟早属于他的“所有物”。

只是她比金银更耀眼,比珍宝更美丽。

他越看越喜欢。

天边第一缕阳光照在山顶,驱散了山顶弥漫的云雾。

凤翎睡得饱饱的,在一阵轻微的摇晃中醒了过来。

睁眼看到头顶的青天,和青年瘦削的下巴。

她迷迷糊糊的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双腿离地,正被徒弟横抱着,走在下山的路上。

身上盖着他的外衣,自己不争气的脑袋,还靠在他胸膛上。

本是陪着徒弟炼气,结果自己先睡着了,还得要徒弟来分心照顾她。

当师父的颜面要扫地了。

凤翎赶忙绷直身子,与青年的怀抱拉开那么一丢丢的距离。

清了清嗓子,问他:“我怎么……在你身上?”

刘辉低头看了她一眼,笑容很淡,“天已经亮了,我带师父下山。”

“那你把我叫醒啊,我又不是没长腿,多大的人了还要人抱,太丢人了。”凤翎抱起双臂,赌气似的扭过头去不看他。

可不是她要他抱的。

她是很有骨气的人,才不会主动要人抱。

“徒弟孝敬师父不是应该的吗?”

刘辉的语气平稳,一边说着也没停下下山的脚步,见她清醒了故意跟自己拉开距离,才没再故意控制身体行走时颠簸的幅度。

只走两步,凤翎就被上下的颠簸给撞回了他怀里。

转脸看了眼下山的路,又陡又长。

这要是摔下去,就要一路滚到涧底,直接摔成肉泥了。

她还是很惜命的。

“师父对你的孝敬很满意。”她欣慰地拍了下徒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现在让我下来吧,师父也是要伸展伸展筋骨的。”

凤翎都已经这么说了,刘辉不得不听,只能停下脚步。

刚要俯下身把人放下,少女便灵活的从他怀里跳下来了。

踩在下面一阶石阶上,凤翎将身上的外衣还给他,学着道祖的语气查问他的功课:“昨夜修炼的如何?有没有新的感悟?修为可有提升啊?”

她一边说着,走在刘辉前面,本就比青年矮了一个头多的个子,落在青年眼中更加小巧。

刘辉微眯双眼,颇有趣味的观察着她走路的姿势。

走路也不看路,还有闲暇时时回头来看顾他的表情,举手投足都透露着自信和洒脱。

凤翎一早就养成了这样的行走习惯,看天看人看风景,就是不看路。仗着修为高,哪怕磕着绊着也会迅速反应过来,以一个飒气的姿势优雅落地。

只是她忘了,今非昔比。

一脸欣慰的侧着头关注身后的徒弟,终于一脚踩空,在失重与惊慌中手足无措。

体内修为不够充沛,她连从前强大的反应力都没了!

半个身子都向前倾去,眼看着就要从山路上滚下去。

忽然,领口一紧,身子悬在了半空。

刘辉抓着她的后衣领,像拎一只小奶猫,把她拎在手里。

凤翎:“???”

刘辉把她放在台阶上,松开她的衣领,顺手整理了一下被他抓皱的衣领。

当作无事发生,照着她的查问,依次回答:“昨夜月下,灵气醇厚,弟子静心修炼,只觉心境宽阔,修为也大有提升。”

刚在台阶上站稳的凤翎堪堪回过神来,喃喃几声,“哦,哦。”

他力气还真大。

的亏是她的徒弟,要是仇家中有这么一个天资奇佳的修士,她可就要倒大霉了。

她微微一笑,背起手来向下走。

“一般的弟子呢,都要在外院听上至少一年的道学,把那些书背的滚瓜烂熟后才能开始炼气阶段,也就是我的教导方法独特,因材施教,才让你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进步。”

刘辉修为长进的功劳,她顶多只占五分,但吹也要吹成八分,这样才能让弟子对自己更加敬重。

身后的青年安静听着她的自夸,并不戳破她的自信。

“月圆只一日,不知弟子今后的修炼如何安排?”

闻言,凤翎认真思考。

嘴角勾笑,狡黠道:“既然修为有了长进,再过两日,师父就带你去练练手。”

“练手?”

“俗话说的好,知而后行。”

——

为今日的练手,刘辉习了两天的剑,出发之前,剑招已经达到近乎极致的程度。

而凤翎只在他练剑的时候从旁指点,整个人躺在树枝上,风吹不动,日晒不着,动动嘴皮子,瞄上两眼,便将这做“师父”的责任给尽到了。

谁让徒弟那么优秀,自己就通了七八分,搞得她跟个没用的绣花枕头似的。

好在她已经占了“良师”的身份,也就对这轻松省力的指点乐得自在。

日头西落,师徒二人离开明霞涧。

恰在日落时分,二人停在一处凶险的峡谷中。

谷中妖气弥漫,借着夕阳的余光,还能看到深处蔓延出的黑色雾气。

“此处阴暗潮湿又有妖气盘踞,定然有妖魔藏身在此。有过杀孽的妖魔会散发血气戾气,碰见了就照杀不误,一杀一个准。”

凤翎走在前面,向徒弟传授自己的除妖经验,正说着就见阴森的峡谷深处睁开了一双又一双的眼睛。

霎时间,十几只妖张着血盆大口向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凤翎一个优雅的侧身躲过了五六只,脚下聚气,飞到峡谷边上一棵柏树上站定。

“徒弟加油!师父看好你!”

她就在高处观察,不到危急关头,不会插手去帮。

这几只妖没那么凶悍,只是吃多了人肉,早没了灵性,嗅到食物的味道才会不管不顾的冲出来。

第一次面对妖,刘辉初时还有些局促难动,渐渐摸清他们的攻击路数,也就逐一击破,几只小妖没费什么功夫,只剩最后两只狼妖,相互配合着缠了他好一会。

天分都是需要激发出来的。

凤翎回忆起曾经,自己被扔在乱葬岗中,没吃没喝小半个月都活过来。

她六七岁的时候,被村里的人捡回去。

她和好几个孤儿一起,被大人们丢进了妖气弥漫的森林里,血祭妖魔,换取村子的太平。

有人被吃了,有人被吓死,也有的很机灵躲到树上。

凤翎看到一只鸡妖,三天没吃一粒米的她已经饿到不觉得饿了,就在那时,看到那只肥硕的鸡腿就疯狂的想去咬一口。

别的人在逃生保命,哭爹喊娘,只有她在和一只半人高的肌肉鸡互殴。

后来那只鸡被她烤了。

呸,不好吃。

再后来,过了几个日夜,她独自穿过了那片妖魔藏匿的森林,被师父捡到,带回了逍遥宗。

从回忆中抽身出来,下方的刘辉正被两只狼妖前后夹击,她还是担心宝贝徒弟会受伤,偷偷帮了他一把。

刘辉成功制住两只妖,超度了它们。

凤翎站在高处看着,甚是欣慰。

“不愧是我的徒弟,真是……”

话音未落。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她低头看去,是一把剑是身后贯穿了她的心口,那剑穿破她的身体,染了血的剑身在半空中画了弧线,向她身后飞去。

是哪个混账,竟然搞偷袭?

玩阴的,不要脸!

凤翎捂住胸口想跟着剑去寻它的主人,稍微一提气,体内的噬心蛊便发作的越发厉害,修为散的更快了。

要命,这回真的要命了!

刘辉听到她的说话声突然断掉,抬头就看见凤翎被人从背后偷袭,只见一把剑,却见不到下手的人。

“师父!”

一片血色染得他眼瞳猩红,几乎没有思考,御剑上来,接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凤翎跌进青年怀里,忍痛说:“快跟过去,不能让他跑了。”

虽然不知道是谁想杀她,但他也绝对别想活着离开。

祭出自己的剑,赤红色的剑身循令先行追去,在夜空中拖出一道火红的焰色。

刘辉紧张的看着她的伤,把人抱在怀里,迅速追上她的剑。

“师父,你还撑得住吗?”

“还死不了。”

“还是先为你治伤……”

“闭嘴,赶紧追。要是今天不能杀了他,我才是真的会被气死。”

凤翎按着冒血的伤口,狠狠的低吼。

刘辉知道她的脾气,也觉得下黑手之人不除掉不行。看她脸上血色全无,额头满是虚汗,心疼的厉害,只能把她往心口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