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担心(1 / 1)

这猫的体型在同类中不算小,又被喂得相当壮实,盛婳被它扑得往后一仰,一个趔趄狠狠跌坐在地。

耳边涌入它凄厉尖锐的叫声,如针扎一般刺得她耳膜生疼。

偏偏这猫的爪子还在胡乱挥舞着,实心的身躯在她身上不停扭动,似濒死前狂躁不安的奋力挣扎。

几息之间,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

盛婳只来得及伸手挡脸,并用尽全力把一旁祁歇的轮椅推得远一些,防止他被误伤。

于是就在她分神顾及祁歇之际,猫的尖牙瞬间刺破了她手上娇嫩的皮肤,深深扎进了肉里,鲜血流溢而出。

祁歇猛地抓住轮椅的扶手,瞳孔微缩,想推着轮椅过去帮忙,轮椅却陷进了一旁的泥地里被杂草缠住,难以动弹。

“嘶——”

盛婳痛得皱眉。

下一瞬,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径直捏住了这只猫的后颈皮,把它猛地拎开一段距离。

这猫似乎是短暂的发狂,奋力挣扎后力气用尽,很快就晕了过去。

盛婳鬓发微乱,裙裳皱巴,缓过神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宿四难掩担忧的脸。

她有两个明面上的近身侍卫,宿一宿二,自然也有暗地里的“鹰卫”,领头的便是宿三宿四。这两个人擅长躲藏和隐匿,从小到大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替她挡下了数不清的隐患。

“宿三呢?”

“追贼。”宿四紧紧盯着她手上的伤口,言简意骇:

“公主,您的伤口需要医治。”

盛婳摆摆手:“不紧张,先看看这猫怎么回事。”

“您需要医治。”

宿四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执拗的神色,一旁坐在轮椅上的祁歇亦是脸色煞白,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盛婳突然反应过来,这道伤口意味着什么——

在医疗水平不高的古代世界,如果普通人被猫狗咬了,不幸感染了狂犬病毒,又没有疫苗,发作之后熬不过七天就会死亡,时人称之为“恐水症”,这几乎是天韶国人人都知道的常识。

迷信的人称之为“上天的考验”,说这些猫狗是祥瑞的象征,会咬人肯定是受了仙人的指使。

如果被咬了还能奇迹般地活下来,那就说明这个人有福气,将来必定大有成就,前途无量;如果死去,那便是对神明的献祭,家人必须坦然接受,不容置喙。

因为这种可笑的、毫无厘头的言论,竟还有人猪油蒙了心,故意去招惹一些流浪猫狗,侥幸想着若捱过去,便能博一个受上天眷顾的、有福之人的好名声,为此每年总有人因为这种荒谬行径而丧命黄泉。

而盛婳很清楚,如果没有感染还好,一旦感染得了“恐水症”,几乎无人能够存活下来,会有这种谣言,不过是有心人故意放出来哗众取宠罢了。

所以宿四如此紧张倒也正常。

虽然盛婳不能言明有系统在,她根本不会出事,但为了安抚他们,她还是冷静地嘱咐宿四道:

“你检查一下这只猫,顺便推祁歇回去,我先去找宿二处理伤口。另外,这件事情不许告诉别人。”

“……是。”

宿四一如既往恭顺地垂头应答。

祁歇盯着盛婳离开的背影,良久,才移开滞涩晦暗的视线。

拐过小路远离了两个人,盛婳在脑海里问系统:

“你扫描一下,看看我有没有事?”

任务还没完成,她可不想现在就挂掉。

“放心,我已经替你消杀掉了可疑病毒,现在你没有任何生命危险。”

“那就好。”

看着手上渐渐愈合的伤口,盛婳松了口气。

她先是回到了自己的暖阁。见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侍女们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询问。

盛婳最怕的就是这个,说自己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过并没有磕到哪里,只是需要换一身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她又回到刚刚众人烤肉的地方,找到正在吃肉喝酒的宿二,要了一条包扎伤口用的、干净的细布。

宿二虽然不知道她要这个干什么,但见她好似无恙,还是依言给了她:

“公主,您这是……”

盛婳把刚刚被咬到、但现在已经没有痕迹的地方缠上细布,装作伤口已经处理好的样子,再看向满脸疑惑的宿二:

“刚刚有只猫发狂,不过我没事,”盛婳简略交代了始末,狡黠一笑:“但我想假装我有事。”

宿二也不是傻子,一下便知盛婳自有她的用意,看着那手腕上确实没有任何伤痕,他也便放心了:

“放心公主,我会保密的。”

盛婳点点头:“府里的人也不要说,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

盛婳摸了摸手上的绷带。

如果她不加以掩饰,待会儿宿四和祁歇一来,碰见刚刚还在他们面前血流不止的手转眼就已经恢复如初,她不好交代——他们可不会觉得是她愈合能力强大或者什么别的原因,只会当是见鬼了。

而且,对于这次意外,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正在成型的对策。

所以必须先做一番掩盖,让那暗处的敌人得意一阵,再叫他露出马脚。

背着众人打点完一切,盛婳才转过身,循着食物的香味慢悠悠地凑到林师傅身边:

“烤鱼好了没?”

林师傅擦了擦额上的汗,笑呵呵道:

“快好了,快好了。公主,老夫可否斗胆问一句,您这些美食的秘方是从何得来的?”

盛婳神秘一笑:“秘密。我还会很多呢。”

“哦?那老夫便拭目以待了。”

老师傅笑眯眯的,胖脸上的五官挤成一团。

……

半个时辰后祁歇被宿四推着回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副盛婳不仅不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还同旁人有说有笑的场景,顿时心口窒闷。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这时候不应该找来医术最好的大夫,想想有什么破解之法吗?

怎么能如此平静,竟还惦记着炭炉上的烤鱼!

祁歇握紧了拳头。

经历过刀尖舔血的日子,他比谁都清楚活着有多么不容易、一条命又有多珍贵。

他无法理解盛婳竟还能在这种时候如此闲适地席地而坐,同人谈天论地。

盛婳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某道紧盯着自己的视线,抬起头来,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两人。

虽然都是如出一辙的面无表情,但盛婳能感觉得到他们正在用一种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

盛婳:“……”头大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