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疗伤(1 / 1)

江山沉璧 清清晚 2134 字 2023-09-04

胸膛里那颗火热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着。

她的目光落在季尧脸上,怎么也挪不开。

季尧默默注视着她,漆黑的眼眸里,只剩下小小的一个她。

她看见了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和他眼中的黎民百姓、麾下将士相比,太渺小了。

北境万千的百姓,玉家军百万的战士,无数普通人的生命,在他眼中都重如千斤,让他甘愿用生命守护着。

可是唯独,没有人守护他。

沉璧心想,好在,如今有她在了。

她的夫君,她的爱人,只要能让他平安健康,她什么都愿意。

她愿意护着他。

哪怕她只是他生命中,最不要紧的一个过客,忽然出现,打乱他的生活,搅乱了一切。

哪怕这一次,他怀疑她、试探她,不会再爱上她。

她也甘之如饴。

沉璧眼眸里染上笑意,她轻轻扯下男人的手:“夜深了,季尧,别坐在这里了。”

话音落下,她看见男人一愣,眼眸里的光瞬间黯然了。

他低下头,连脊背也弯了下去,看着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忠犬,遭到主人的遗弃一般。

她笑了,默默把男人的手攥在了自己手中。

他的指尖微凉,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等了多久。

她望向身边的男人,视线渐渐变得朦胧起来。

“外面冷,我们回家吧,好不好?”

男人黯淡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沉璧看在眼里,心头一阵阵颤抖。

她牵着男人的手,起身带他回到主屋。

屋内烛火未燃,沉璧让季尧坐在榻边,像上一世一样,帮他脱下军服,用帕子擦了脸,看着他躺在榻上。

她扯过被子,站在床榻边半晌,最终,还是在他身边躺下了。

黑暗里,她刚一躺下,腰间就缠上了男人的手臂,身后瞬间贴上一具炽热的身躯,熟悉的清冽气息混着酒气弥散开。

男人只轻轻一揽,就把她搂进了怀里,身后男人坚实的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她靠在他怀里,莫名觉得心安。

这一刻,她终于真实地感觉到,他回到自己身边了。

她的季尧,不再是那具冰冷坚硬的尸体,也不再是唤不醒的那人。

那一晚,她做了一个好梦。

她梦到那年的冬天,季尧从战场上回来了。

他没死在边境,北境也没有失守,他们大获全胜,季尧穿着甲胄军服,按着腰间佩刀,大步走进了她的院子。

她站在海棠树下,周围满是盛开的梅花,她看着男人朝自己走来。

这一次,他深沉浅笑的眼眸里,只有她一人。

这场梦太过真实,以至于沉璧醒来的时候,一时不知何年何月,怅然若失。

起身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窗外鸟鸣声不断,阳光细碎地洒在床帐上。

她盯着身旁的位置,半晌,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了上去。

上面冰冷一片,毫无温度。

她呆住了。

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如此真实,难道这些……都是她的梦吗?

她不敢相信,开口唤了声“融冰”,门口的脚步声立即响起。

“殿下醒了……”

“季尧呢?”

融冰正挽着床帐,听见这话愣了一下:“大都督今早出门了,说是要出门巡查,得走好几日呢。”

沉璧顿时愣住了:“他出门了?”

“是啊。”

心里闪过一丝失落,她缓了好久,才回过神。

是啊,如今的季尧对她百般猜忌,怎么可能会跑到她门前坐着?还在她这里留宿……

果然只是个梦。

她垂眸算着日子,如今已近十月中旬,的确到了季尧出发巡查的时候。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次巡查回来之后,他就会去灵隐寺写下合婚庚帖。

沉璧按住胸口,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所以这一次,究竟会不会和以前一样?

……

季尧离开之后,阿战被留了下来,守在她身边。

名义上说是保护她,但沉璧心里清楚,无非是监视罢了。

不过,沉璧觉得自己和阿战,还颇有缘分。

之前面对宗桓的时候,可能上下级的习惯使然,她总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宗桓都一定会听,也一定会去做。

但是阿战不一样。

他是季尧的人,是季尧的眼睛,按理来讲,她应该对阿战防备心颇重才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见到少年那双澄澈的眼睛,她心里的防线就不攻自破了。

他总给沉璧一种亲切感。

每次,沉璧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账本的时候,阿战都无声无息地待在屋檐上,只要她轻唤一声,他就立即飞身到她身旁。

这个小尾巴很乖巧,无论沉璧说什么,他都会点点头,默默看着沉璧,认真听完她说的每一句话,和外人口中的武功高强、杀人不眨眼的暗卫阿战完全不同。

为了和他交流,沉璧让阿战教自己手语。

她学东西快,阿战教了两三日,她就能用手语和阿战简单对话,倒是让阿战很吃惊。

沉璧也没多想,只觉得是缘分使然,她朝阿战比划着——

「谢谢你。」

阿战看见一愣,连忙摆了摆手。

「夫人不必和我道谢。」

沉璧淡淡笑着,午后的阳光明媚温暖,她的目光落在院中的梅树上,眼神却暗淡了下去。

“阿战,你说,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阿战眨了几下眼睛,却没有再比划。

他很想告诉沉璧的。

那日一大早,季尧就告诉他:“我要去见一个人。”

那时候,阿战站在主屋的屏风外,看见季尧站在榻边,像是在注视着榻上的人。

“多陪着她些,你比我了解她,知道怎么讨她欢心。”

说完,他看见季尧将一封信收入怀里。

他连忙比划几下,表示自己也要去,却被季尧制止了。

“阿战,你留下,帮我照顾好她。”

“还有,什么都别告诉她。”

阿战想了又想,最后还是朝沉璧比划着。

「就快了。」

沉璧没再说话,阿战默默站在她身边,目光悄无声息地落在她身上。

半个月过去,军服已经快做好了,沉璧手上又扎了不少伤口,她日日算着时间,却始终没有等到他回来的消息。

一日晚间,沉璧故意让姜妈妈晚些准备晚膳,她回到主屋里,静静等着来人禀报消息。

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边的茶水渐渐冷掉,榻边的蜡烛随风摇曳,她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一下又一下。

月亮即将升到当空时,门外终于传来姜妈妈的声音——

“夫人,大都督回来了!正在府外门前下马呢!”

房门被打开,沉璧朝姜妈妈点了下头。

“知道了。”

姜妈妈跟在沉璧后面,一起走出了院子,她心里也跟着欢喜。

他们夫人等这么久,终于盼到大都督回来了,可见夫人心里还是有大都督的,说不定这一次,他们二人就能冰释前嫌……

可是,走出院子之后,姜妈妈却发现他们夫人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府邸大门。

“夫人,您这是去哪儿啊?”

沉璧没回头,脚步也没停下,淡声吩咐了句:“姜妈妈,劳烦您去准备晚膳吧。”

说完,沉璧踏上另一条小路,留下姜妈妈在原地疑惑不已。

书房外,沉璧一进院子,就看见屋内灯火微明。

果然,这人还是来了书房。

走到门口,沉璧看见门半开着,她轻轻敲了两下,却没听见回声。

“季尧?”

她轻唤了声,没见人回应,于是,她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内灯光昏暗,书案前没有人影,空空如也。

沉璧一愣,心里的不安感渐渐涌上,季尧竟然没有像上一世一样,坐在书案上面。

她走进屋子,看见椅子上搭着玄色龙纹披风,窗下的桌上放着他的佩剑,这才定下心来。

看来,她没猜错,人确实是回来了。

她看向书案后的屏风,那后面是季尧平日休息的后间,她几乎没怎么进去过。

沉璧放轻脚步,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这次,熟悉的人影终于出现。

后间的窗户下面,摆了一桌一椅,桌子上放了一盆水,蟒黑的军服被扔在椅子上。

男人正站在水盆前,赤着上身,白色的里衣堆在腰间,露出后背纵横交错的肌肉。

视线扫过,沉璧发现水盆里的水,已经被染红了。

一声惊呼响起,男人被惊动,回头看去。

发现是她,季尧脸色没变,若无其事地扯起衣服,四平八稳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沉璧看见他里衣的胸前沾了不少血,连忙上前拦住他。

她扯开季尧的衣襟,看见他胸口上有道血痕,像是被匕首划伤的,好在刺得不深,血迹都被擦去了,许是刚才他自己处理了些。

“我去喊军医来。”

沉璧转身要走,却被季尧一把拉住胳膊。

“不用,别声张。”

沉璧皱眉看着他,她知道季尧一般出门巡查都是微服,不让外人知晓,若是此时找军医过来,确实会惊动不少人,消息也容易走漏

最后,沉璧自己去了外间,取来药和白布,把季尧按在了椅子上。

见她拿起药瓶,季尧伸手拉她,无奈地笑着:“小伤而已,不用这些。”

刚说完,就被沉璧狠狠瞪了一眼:“你真当自己是铁人?不上药伤口能好吗?”

说完,沉璧也不再看他,俯身在他面前,用白布清理伤口周围的血,又仔细地撒上药粉。

季尧靠着椅背,静静看着她处理伤口。

她好看的眉微微蹙起,耳边的碎发滑落,刚好在她眼前晃着,她也无暇顾及,神情专注,手下动作娴熟又干脆。

季尧下意识想伸出手,可刚一动,却又被他生生压下。

他再没说话,由着沉璧摆弄,没一会儿,沉璧缠好了白布,又帮他拿出一套新的里衣。

沉璧拿起衣服,想帮他穿上,却被季尧接了过去:“我自己来。”

无意间,粗糙的手指划过她的手背,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抬起眼眸时,季尧正好褪下衣衫,目光在肌肉匀称的胸膛上扫过。

季尧常年在军营里,身材一直很不错,肌肉结实却不夸张,恰到好处的匀称好看,她只扫了两眼,脸庞就不自觉就热了起来。

她偏开头,轻咳了两声,试图缓解尴尬。

目光再移回去的时候,却对上了季尧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咳什么?”

沉璧觉得脸上更热了,她摸了摸耳根:“没、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热。”

季尧系好了衣带,眼里带笑地看着她:“热为什么咳嗽?”

知道自己前言不搭后语,沉璧干脆不说话了。

她拿起药罐和白布,重新在架子上摆好,又走到书房门前,背对着里间,头也不回地朝里面喊道:“那个……主院准备好晚膳了,你赶紧过去吧。”

说完,沉璧就要出门,忽然,脚步却顿了一下。

她回过头,看见季尧已经穿上了常服。

见到她的目光,季尧微微挑起眉:“怎么了?”

沉璧看着他的胸口,上一世,季尧也经常受伤,之前还找军医过来,后来这些小伤都是她来处理,时间长了倒也熟练了。

只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处理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问题。

“要不,还是找军医来看一下吧?万一有其他问题,或者我处理的……”

“你处理得很好。”

季尧打断她的话,走到门口,站在她身边。

“什么时候学的?”

沉璧避开他的目光,故作淡定地道:“之前看人处理过,看多了,就学会了。”

说完,没听见季尧回话,她偷偷抬起头,正好和男人的视线对上。

视线交错,季尧淡淡地点了下头,出门的时候,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走吧,去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点感冒,头昏昏沉沉的,脑子一直不清醒,码字也码不下去。结果,今天奶奶过生日,晚上准备去吃席,开席前两个小时拿出电脑,码字效率奇佳,果然大餐美食能治愈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