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丰山(1 / 1)

请君为仙 是狐狸丫 1633 字 2022-10-20

一团紫烟将黄鹂卷到十里之外。

举目四望,附近幽僻异常,似乎一切都是静止的,树叶没有一点摆动,连白雾都停在了衣角处。

怪……

丰山乃四大仙地之一,偌大的地界无人看守便罢了,但攻山这等恶劣行径,居然也没人出来讨个说法?

难道真如世人所传,丰山历代尊上痴迷诗书,一个个只顾守在宫内书写天下事?

听起来有点荒谬,但是这事……世人还真传对了!

此仙门不仅收录六界藏书,更擅炼丹制宝钻研法器,纵然弟子收的极少,却各个出色,随便论起一位便是超群绝伦!嗯……除了当下这一批。

白衣掠过幽草之间,两指拈来雾气。

雾如粉屑,揉搓之后有施加过术法的痕迹,看来眼下困境并非天意,而是人为。

起身再观千株桑树,空中飞来两只黄鹂,鸟儿绕树三匝,有枝不依徘徊不前,如同暗处的探卫。

寒气泛上面颊,呼吸沉重,陵幼安一手扶空险些摔倒。

“当心。”

手指从衣间经过勾住腰带,佩玉玎珰,姬冰儿使劲一拉把他拽到身前。

陵幼安眸中布满血丝,一张面庞除了眼眶是红的其余一片煞白,整个人消瘦了大半圈风一吹都站不稳,还真成了个病秧子。

姬冰儿手一用力,扽着腰带把人勾了过来,一指挑起陵幼安手腕,“疼不疼。”

白袖松下一根长缎,隐约猩红色。

伤口又裂开了……

姬冰儿撕下紫纱裙一角,轻轻缠在陵幼安手臂上。

“多谢。”

陵幼安看着姬冰儿,她正小心翼翼系上紫纱,动作轻盈很是温柔,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你……为何要来丰山。”

她的手指停顿了一息,“自是游山玩水。”言罢低眸一笑将紫纱系成个蝴蝶,挑着他的手臂问,“不然,哥哥以为是什么?”

陵幼安揉了揉手腕,紫纱薄如蝉翼真像极了蝴蝶,“没什么。”

说完这话他默默点了头,转过身又被勾住腰带。这一拉腿脚微晃,挪了半步靠在姬冰儿身前。

只见她扽着玉带子踮起脚,把头一抬。

鼻尖慢慢滑过脸庞,贴在耳边呢喃细语,“陵幼安……你不喜欢我陪着?”

耳畔是呼吸声,风掠起她的长发浮在唇上,似乎闻到铃兰的清香。

陵幼安压着气息脸颊多了两团红晕,口干舌燥仿佛哑了嗓子,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么害羞?”姬冰儿松开手,“青丘小郎君虽多,但似哥哥这模样的我还是头一次见。”

陵幼安心头一紧,目光垂落在姬冰儿的脸上,“你……经常对旁人这样?”

手指触上白衣徐徐朝下撩去,姬冰儿盯着幼安腰上那根白玉带子,“这样?”

陵幼安一把握住她手腕,“对。”言语间透着迫切之意,好像是被逼急了。

姬冰儿流目看向陵幼安,他的目光……与之前不同了,若积雪冬泉涣然为一汪春水,仿佛藏了朝阳之气,温暖的叫人身轻无力。

“只你一人。”姬冰儿挣开手腕,答得十分正经。

陵幼安愣了须臾,任由心往下沉,手伸出一半悬在身前。

半晌,口里终于蹦出四个字,“如此,便好。”

“没了?”姬冰儿感觉到他在靠近,但是距离却把握的甚是微妙。

陵幼安敛了眉,“嗯。”

榆木疙瘩!

姬冰儿一跺脚,咬着下唇不愿再说话。头上飞来两只黄鹂,叽叽喳喳吵的人颇为厌烦。

她正愁没出撒气,控着天虞令把上方的黄鹂拉了下来。

掌中光芒万丈,紫气割断树叶直冲而上,“丰山的各路仙怪都给我听好了,但凡有个喘气的劳烦应个声,否则本姑娘这一掌打偏了,都不知向谁去赔罪!”

话说完,周遭草丛接连摇晃了一番,树枝被踩的嘎吱断下,雾气涣散身影乱窜,应当是逃走了数只小怪。

“齐元真人可在!”令牌在指上急速旋转,紫气如沸水翻腾,一刹如雷电,一刹如飞火,“您欠青丘的宝物打算何时归还?”

鸟鸣丝缕不绝,黄鹂挣扎飞向云中。

突然有人握上令牌,朱红覆盖了一层白霜。

姬冰儿抬头瞥去,陵幼安一手放在令牌上方,一手把云端的黄鹂拉了回来,“阁下看够了没。”

姬冰儿怔愣四顾,此间有旁人?

陵幼安手一拂,两只黄鹂被捆在一起,扑腾着羽毛惊声乱叫。

“还不现身?”陵幼安屏住气息流目望去,仙山降下一层浓浓白雾,雾气卷如波浪有置身云海之感。

他下意识拉住了姬冰儿的手,四周空空荡荡,双目系上一角白绸,身躯落上了两块薄纱。

这白雾是谜药吗?居然有种被灌下迷魂汤的错觉。

衣裳在风中飘飘忽忽。

有一身影,拽着二人衣袖凌至上空,半步跻身山峦之巅。

身影疾掠,衣沾百花而过,驻足丰山之中。

日光耀眼,二人一同扬袖遮挡。

陵幼安不知何时握上了她的腕子,手好小一只,柔弱无骨的捏着好舒服。

“……抱歉。”

他心中一震松开了手。姬冰儿瞧瞧腕子又瞧瞧他,转眄一笑。

“咳咳!”

他俩竟不曾发觉,身后还站着一人。

此人身形高大又穿一袭鹅黄衣衫,手中一把长刀很是显眼。

“在下齐元真人座下二弟子,陈执,奉师父之命前来迎迎二位。”陈执清清嗓子把头一昂,观其剑眉星目,颇为俊朗。

说着轻飘飘拱了个手,指着对面山峰的小洞,余光瞅了一眼姬冰儿,“免得有些人一不留神再将丰山给拆了。”

姬冰儿小头一瞥,“既是来引路的,有劳了。”

“是迎人,不是引路!”

“你鬼叫什么?”

“如何。”

“怪不得丰山如今没落了,有你这般焦躁的弟子,齐元真人的日子不好过罢。”姬冰儿摇摇头,跟着陵幼安沿山道而上。

陈执在后面鸡飞狗跳,“你!你们等等我……”两个大步追去,虚晃一行窜到最前面,“走这么急,赶着投胎?”

“你小子是不是欠打!”姬冰儿拧起陈执衣襟,朝后一甩连人带兵器齐齐滚出十里地。

安静了片刻,一阵笑声从鬓边响起,“小少姬修为不错,敢不敢与我过上两招。”

二人喘口粗气,这小子怎么又回来了?

搭眼一瞧,任谁都会觉得陈执是个沉静少年。哪个晓得一忽儿的功夫他就被话痨附体,不停在前后左右絮絮叨叨。

旁人三辈子说的话都没他一炷香讲的多,真是烦煞人也!

“我自打来了丰山入住封渊后,就再没见过外界之人!听说尊上前两日收了个关门弟子,竟也不带出来溜溜?整个封渊算上我和大师兄拢共不到两千人。”

陈执一把鼻涕一把泪,“这么大一座仙山愣是无人来做客,活活能把人憋死。来之前我曾好奇为何叫清冷渊,如今看来地如其名,冷冷清清……”

三人踏着羊肠小道,走了快两个时辰。

两旁怪石嶙峋,上有泉水滃然而出,下有清潭皎然以鉴,邃而窈窕清幽雅致。

山中绿树环绕,不时有果子掉落,尝了一口其味酸甜,姬冰儿吃着喜欢便装了几个在乾坤袋里。

“这果子年年生年年落,每回都烂了一山。姑娘若是喜欢就把此处的羊桃树全部连根拔起,一遭带回青丘算了。”陈执喋喋不休,没完没了的说。

“你师父真是好脾气,换成我早将你扔下山了。”姬冰儿攥着小手,真想打他一顿。

“倒也不是没有过,我十二岁那年就被扔下山,不过凭着惊人的记忆力寻了回去。从那以后师父就得了耳疾,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好……”

整整两个时辰,陈执把上山经历讲了八回,师门情义五回,罚跪事件三回,还有等等乱七八糟的不下百遍,听的人耳朵都起茧子了。

“住口。”陵幼安被扰得头疼,所幸他眼下没有力气,否则非把这小子的嘴堵上不可。

陈执刚上前两步准备反驳,却为姬冰儿一掌推出十步外。她剥着羊桃果子,掉落的果皮逐一飞出,围着陈执脖颈绕了两圈,“他重伤在身,你这厮胆敢趁人之危……”

一口羊桃下肚,酸的浑身直抖,“下场便如此果。”

“你们俩……”陈执一脸坏笑,嘴角都咧到耳根了,“不对劲。”

他推开身前的果皮,靠到姬冰儿耳边问,“你喜欢他?”

“胡说什么!”

姬冰儿一脚踹去,陈执一跃退后,“莫恼莫恼,你我他心知肚明嘛。”

“你住口!”

二人你追我赶,沿着山道一前一后飞过,打闹了一路。

日色阑珊,暮霞散成绮。

眼瞅着天色渐暗,三人终于抵达清冷渊。

泉水千尺碧色,宛如琉璃。

踩着鹅卵石从水面蹚过去,依次走上磐石小路,不时走入一片琼树林。

应是玉雪落了树梢,满目琼华。

入琼林,行之未几,发鬓染了白瓣,衣裳沾了清香。

陵幼安挑开一琼枝,前方桂殿兰宫,列风峦之体势,脚下是无暇白石,三人弄下肩旁纷乱白花。

陈执引路在前,边走边依次介绍,“正北是清冷殿,尊上与师父常常在此议事。丰山之间西为白渊,东为封渊,南为从极渊,合称为清冷三渊。历代真人傍渊而居,三渊之下便是崇书宫,六界藏书尽收于内。后山谷是弟子居室,我先带你们去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