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章(1 / 1)

谢微澜想着四娘在自己手心里写的话,不知不觉睡过去,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屏风外的炕上坐着两个婢子,听到动静,两人搁下绣棚子,进来伺候谢微澜起身梳洗。

两人瞧着都是生面孔,谢微澜心想,嫡母的动作可真够快的,只怕不仅屋里的换了,就连整个凭澜苑恐怕都清洗了一遍。

嫡母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谨慎,就是不知道,她那位言行奇怪的四妹过几日要怎么来看她呢?

谢微澜有预感,四娘肯定还会再来的。

晚膳是两碟小菜和一碗清粥,倒是正适合大病初愈的人用。

谢微澜刚在桌边坐下,一旁的婢子就道:“姑娘,夫人知道姑娘病了,特意吩咐厨房给姑娘做的,姑娘快尝尝,合不合胃口?”

谢微澜捏着羹勺搅动两下,嘴角微微勾起,不动声色:“你叫什么名字?”

那婢子满心的热切犹如被浇了一盆冷水,她张了张嘴,“奴婢叫青竹,是刘嬷嬷特意安排奴婢来伺候姑娘的。”

青竹?听到这个名字,谢微澜眼神微凝。她盯着青竹的脸,上辈子在东宫,青柚时常与她打擂台,她手下最得力的婢子,就是青竹。只是不知道此青竹是不是彼青竹?

这样想着,谢微澜又在心里发笑,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总归这辈子她是不会进东宫了。她夹了一筷子青菜,“你是新来的啊,难怪。”

难怪……难怪什么?

青竹低着头站在桌边,心里有些忐忑,不是说二姑娘就是个面团性子,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吗?她怎么觉得完全不是这样啊!

谢微澜不再搭理青竹,只自顾自,慢条斯理的用完了晚膳,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了擦嘴,丢在桌子上,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漱了口。

这一串动作淡定从容,又自有一股优雅贵气的仪态,仿佛是刻在骨子里一般,比之宫里面的娘娘也不差分毫。

青竹心里忽然开始怀疑,依着二姑娘这样的性子,自家主子的谋算真的能成吗?

谢微澜将青竹的神色收入眼底,她搁了茶杯,不紧不慢道:“你既是新来的,我少不得要跟你讲一讲我的规矩。我这院子人手简单,也没什么活计,倒不用你做什么。只有一点,我喜欢清静,明白了吗?”

喜欢清静?

青竹眼皮子一跳,方才明白自己刚才在二姑娘跟前替侯夫人卖好的行为招了这位的眼。慌忙补救道:“姑娘宽厚,婢子记下了,日后婢子定当唯姑娘马首是瞻,伺候好姑娘。”

谢微澜摆了摆手,“下去吧。”

青竹往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来试探道:“姑娘睡着的时候,夫人差了周府医过来,给姑娘开了方子,这会儿差不多已经熬好了,姑娘看可是要奴婢端来?”

“……”谢微澜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耐烦,她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眉心,仿佛认命般的叹息道:“拿来吧。”

只怕看病是假,让她喝药才是真。想想前世她顶着世人的辱骂进了东宫,郁结于心大病一场,太医诊脉的时候告诉她她被人下了绝育药。那个时候太子因为对她心有愧疚,特意派人去查,然而最后却依旧不了了之。

待青竹拿了药过来,谢微澜皱着眉一气喝完,擦了擦嘴,摆手让她下去。

青竹端着空碗,悄悄的松了口气,掩了门出去,在外间守着。

确定她出去了,谢微澜伸手抠着嗓子眼,刚喝进去的药全都被吐在一条厚厚的帕子上,她又把帕子丢在花瓶里,这才裹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琼花苑,谢四娘看着还在捏着帕子抹眼泪的林姨娘,忍不住烦躁的揪着帕子道:“姨娘你能不能别哭了?你整日的哭有什么用?能把洲哥哭上进?还是能把爹哭来?”

林姨娘噎了噎,抹着眼泪看着女儿道:“姑娘你何苦这般戳我的心?我还不是为了你?二姑娘那里这么多年都不得出门半步,可见是遭了侯爷夫人厌弃。我们本就不得夫人侯爷喜欢,你这般明目张胆的闯了去,能在夫人那里得好?怕是连你弟弟洲哥儿都要被你连累了!这可如何是好?”

谢四娘听得心头火起,她闯去凭澜苑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自己有个好前程,日后能给姨娘撑腰给洲哥撑腰吗?

父亲不待见,嫡母更是当她们不存在,有好事儿从来想不起她们。洲哥儿如今都十岁了,大字不识一个,她要是再不想想法子,洲哥儿这辈子就毁了。

想想上辈子,她听姨娘的不争不抢,顺从嫡母安排嫁给了徐二,结果进门就守活寡,不到三年徐二又死了,这下子她彻底成了寡妇!还被徐家那个面甜心苦的老太婆给磋磨了一辈子!

这辈子她死也不会嫁去徐家的!

重活一次,谢四娘盯上了二娘谢微澜的亲事。

前世谢微澜可是做了太子妃的!

这辈子她要代替谢微澜,代替她进东宫当太子妃!

要说她这个二姐姐命不好,可她却嫁进了东宫。虽说不怎么光彩,可到底顶着太子妃的头衔。可要说她这个二姐姐命好,也未必就是了,好好的太子妃只当了十几年就死了,也是可惜!

谢四娘心道,虽然抢了二姐的太子妃,可她这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再说了,那徐家的亲事原本就是她的,如今她不过是还给她罢了。

想着上辈子太子陪着嫡姐回府的样子,谢四娘就觉得脸颊发烫。太子殿下气宇轩昂,英武不凡,比起徐二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可真是好太多了!

到底要怎么才能搭上太子殿下呢?谢四娘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不停的想着还有什么机会能接近太子。

如今嫡姐已经怀了小皇孙,谢四娘记得嫡姐生了小皇孙之后不到三个月就病逝了。二娘就是跟着嫡母去东宫吊唁哭灵的时候跟太子有了瓜葛的。

那时候谢四娘还以为是府里姐妹除了二娘都嫁了,所以嫡母不得不带着二娘。直到后来她才知道是嫡母的算计。

在嫡姐病逝之前,这中间还有不到七个月的功夫,谢四娘觉得凭自己很难找到机会接近太子。而且,就算有机会,太子也未必能看得上她。

谢四娘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在嫡姐死后嫡母带着二娘进宫的时候做手脚最稳妥。如此,她还得继续交好二娘,最好是能够让她与徐二看对眼,这才是双重保障。

心里有了主意,谢四娘就开始暗中筹谋。

主院里,侯夫人江氏躺在床上,想着女儿的嘱托,心里有些烦乱。看了眼早早就闭上眼的丈夫,江氏忍不住烦躁的推了他一把。

“好端端的,不睡觉,你这是做什么?”谢侯爷刚有了点睡意就被推醒,火气蹭地就上来了。

早些年的时候,江氏和谢侯爷还有点感情。可是如今江氏上了年纪不说,自打女儿做了太子妃,江氏在府里就越发的张狂起来,后院年轻貌美的妾室打杀的打杀,发卖的发卖,留下来的都是些人老珠黄上了年纪的,他看都不想看一眼,更别提有什么兴致去睡她们了。

久而久之谢侯爷就不怎么回府了,外面长得美会伺候男人的女人多的是,他又何必回府里,日日对着这个黄脸婆?只要初一十五回正房给她做脸,谁还能管的着他?

是以谢侯爷每逢初一十五,回了正房都是直接睡觉的,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他以为江氏也认命了,哪成想这女人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不死心,为此竟然不惜亲自动手把他弄醒,简直不知羞耻!

“筠姐儿派人传话,太医说她肚子这胎是个男孩。”江氏可不知谢侯爷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她正在琢磨着女儿的嘱托,溧阳王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拉拢的,故而还需得跟丈夫讨个主意。

“男孩好啊,只要生了皇孙,筠姐儿太子妃的位子就越发的稳固了,这可是大好事啊!”谢侯爷一听顿时睡意全无,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房里灯早就熄了,谢侯爷没看到江氏脸上的神情,但高兴过后他多少也察觉到了点儿不对,随即道:“筠姐儿怀了小皇孙是好事,你还在担心什么?”

江氏叹了口气,把女儿的意思告诉丈夫:“虽说是好事,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

谢侯爷道:“筠姐儿怀的是皇孙,那就是东宫的嫡子,陛下和太子必定都很重视,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睡吧,天儿不早了。”

江氏还没开口就被谢侯爷这话气的胸口发疼,想着自己即将要开口说的话,她忍了忍,“筠姐儿派来报喜的人说,昨个儿早朝皇上又斥责了太子。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侯爷可知是怎么一回事?”

谢侯爷一开始还以为江氏是担心女儿肚子里的小皇孙才愁眉苦脸,搞了半天一张嘴就又是皇上又是太子的,谢侯爷的脸色就立马阴沉下来,“皇上和太子如何是你能置喙的?妇道人家打理好候府就行了,莫要管前朝之事!”

江氏一脸空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在自己家里和自己的枕边人说道说道怎么了?她还不是担心女儿担心候府的前程?

看江氏那样子明显不服气,谢侯爷直接掀了被子,踩着鞋往门口去,临出去的时候黑着脸警告江氏:“你给我闭嘴!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日后你就不要出门了!”

空荡荡的门口,珠帘晃动间带来阵阵刺骨凉风。

江氏看着黑漆漆的门口,捂着闷的生疼胸口,眼底陡然升起一股暗恨。

妇道人家?妇道人家又如何?如果不是她这个妇道人家在背后撑着这一大家子,他又如何整日流连青楼,潇洒在外?

谢侯爷的举动不仅没有打消江氏的想法,反而更加激起她内心的野望。

溧阳王那里一时半刻找不到机会,可徐阁老那里就容易多了。想起上次徐阁老夫人派人递话,要给家里庶出的二公子相看二娘,江氏心里就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