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1 / 1)

你若撒野 籽潋 3143 字 2023-09-19

看到眼前一幕,张芷青只觉得天旋地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顾琛皱眉:“你怎么来了?”

“怎么?”张芷青死盯着他:“怕我来坏你好事?”

“不是你想的那样。”顾琛伸手想拉她,被张芷青躲开。

就算眼见不一定为实,也没人能平静面对未婚夫跟表姐开房吧?

“我应该怎么想?”张芷青努力让自己冷静,终究还是压不住情绪:“我还能怎么想?”她抬手指着旁边的女人:“她是我姐!你怎么下得去手!”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她在下意识袒护表姐。

顾琛苦恼道:“不是这样的芷青,你进来,别让人看笑话。”

张芷青站在原地,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敢做就敢当,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

顾琛:“不是怕,我是……”

“是要面子对吗?”张芷青的视线挪到他衬衫领口,抬眼冷笑:“现在知道要面子了,做这种事之前你怎么不要?”

顾琛无奈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张芷青情绪有点激动。

“你先进来。”

“别碰我!”

争吵声引来酒店其他客人,一名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过来,看了眼情绪激动的张芷青,问:“顾总,要不要帮您叫保安?”

顾琛示意不用,转头耐着性子:“张芷青,你能别在这闹吗?”

“我闹?”张芷青的愤怒倍数涌上头:“是我在闹吗?你出轨你还有理——”

“够了!”顾琛冷声打断她,“如果你仅凭这些就认定我出轨,那我无话可说。”

张芷青气笑:“承认了?”

“青青……”温宁晗抓住张芷青的手:“你别生气,我们……”

“你让开!”张芷青甩开她。

“碰”一声,温宁晗的头撞到门框,她吃痛捂住额头,双眼含泪望向顾琛。

“没事吧?”顾琛忙扶起她,铁青着脸斥责张芷青:“闹够了没有!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闹成这样被爷爷知道他会怎么想?”

看到举止亲密的两人,张芷青怒火中烧,反唇相讥:“你还有脸提爷爷?爷爷是怎么对你的?工作生活哪一样不帮你!你呢?就是这么对待他老人家,对待我的!?”

说到这里,她委屈得红了眼:“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要迁就你,时时刻刻都要照顾你的面子你的自尊心,现在你做错了事,还要反过来怪我没给你长脸?”

没有张芷青家的背景,顾琛一个外地穷小子不可能在北城混得顺风顺水,这是他心知肚明却不肯面对的事实,也是张芷青从来不敢触碰的雷区。

小心翼翼横在两人中间的纸窗被彻底捅破。

顾琛觉得无比憋闷:“你的意思是我所有的努力都一文不值,认定我靠的是你爷爷凭他一句话我就能办成所有事?你以为做生意这么简单吗?张芷青,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要总是扮演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公主,现实很残酷懂吗?收起你不切实际的假想,少无理取闹。记住,你是女人,不是小女孩,大家都很忙,没人有时间去照顾你那点小情绪。”

张芷青突然被骂醒。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一直都是这么个不堪的形象。

“阿琛。”温宁晗轻声劝阻:“你别这么说青青,都是我的错。”

“跟你没关系。”顾琛沉着脸:“是我平时太纵着她,把她惯坏了。”

“好。”张芷青点头,眼睛里的失望与痛楚转瞬即逝,她平静下来:“既然我这么不堪,让你这么难受,那我们分手。”

“芷青!”

顾琛懊恼地追出去。

温宁晗拦住他:“她还在气头上,我去吧。”

张芷青拽紧包带,咬牙盯着电梯LED灯,跳动的红色数字跟她的血压一样在快速升高。

温宁晗走到她身边,脸上扬起胜利者的傲慢微笑:“你是真分手,还是等着他来哄你?”

这一刻,张芷青终于看透她笑脸背后的深意。

温宁晗的挑衅一笑,顷刻间变成划破血管的利器,把过去十几年的姐妹情割得血肉模糊。

张芷青忽然想笑。

笑自己蠢,竟然一点也没提防怀疑过这个人。

她甚至不用问她为什么这么做,因为温宁晗眼里的嫉妒已经显露得明明白白。

看着这个受她家资助却反咬她一口的白眼狼,张芷青眼睛里的不可置信渐渐归于平静,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毫无波澜:“抢我的东西有意思?”

“你看到了,他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爱你。”温宁晗挑眉:“当然,如果他需要我解释,我也会帮他瞒着。毕竟说起爱,我比你更爱他。”

不能输,至少不能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既然你这么爱他,让给你好了。”张芷青以一种施舍的、无所谓的态度,缓声说:“我不过是失去一个男人,我还有整个家族继承。而你,失去他就一无所有。”

温宁晗得意的笑僵在嘴边,愤愤地看着电梯里张芷青骄傲的脸。

电梯门合上的一刹那,张芷青所有的气焰都垮了,卸力般靠在电梯墙上。

她走出酒店,往前走,一直走,忽倏间,痛苦情绪像一张巨大的串连千万根毒针尖的网,对准心脏,猝然罩下,狠狠往里扎。

三年的感情怎么可能做到轻拿轻放,更何况是两个她非常信任的人一起背叛。

她急需把痛苦情绪宣泄出来,但她感觉今天的眼妆哭起来会非常滑稽,爷爷跟小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她不能当众失态给他们丢脸。

她仰头不让眼泪往下掉,直到视野模糊,身体脱力,才蹲到无人的角落,抬起双臂护住脸,将脑袋埋进膝盖,几秒后,她放声痛哭。

连老天都在替她悲伤,雨越下越大,风声雨声盖过了她的哭声。

车轮卷动雨水碾过路面的声音消失,似乎有辆车停在她跟前。

张芷青抽泣着抬起头。

秦之墨撑着伞站在她跟前,挺拔身形被霓光勾勒出清晰的剪影,他语气平静:“玩够了吗?要不要跟我结婚。”

他说什么?

要不要。

跟他——

结、婚?

张芷青隐忍许久的情绪在这一秒尽数窜上脑颅,她双眼通红,抽抽噎噎地骂:“你还是人吗秦之墨!我才刚被绿刚失恋!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秦之墨唇线紧抿,伸手,倾斜雨伞为她遮住风雨。

他沉默得融进雨夜,像是毫无存在感,却又存在感强到令人无法忽视。

他真的很有耐心,就这么陪她一直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雨势变小,风声也停了。

“你知道吗秦之墨,”张芷青哽咽的声音在夜幕下格外清晰:“我从来,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我想着,她没爸爸了,我也没爸爸,我们应该互相帮助。”

“我想着,我有爷爷有小叔,可她只有一个生病的柔弱妈妈。所以从小到大,我对她毫无保留什么都愿意分她一半,把她当亲姐姐一样爱护,信任。”

“被信任的人背叛,这种感觉真的,真的很差劲。”

秦之墨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他话少,嘴严,张芷青不用担心秘密被泄露,从小就喜欢把他当树洞。

“我爸妈非常相爱,我的爱情观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既然在一起了,就该一辈子在一起。我认为婚姻该是爱情的城堡,王子和公主会幸福地住进去。我没有想过,从来没有想过,相爱的人会相互背叛……”

秦之墨安静地听着。

虽然对着秦之墨发泄很爽快,但张芷青无法心安理得自顾自发泄情绪让他来替她淋雨。

她擦掉眼泪,蹲在原地仰头喊:“秦之墨。”

秦之墨脖颈微低,一只手撑着伞,被雨淋湿的碎发落在眼角,一对半垂着的眼眸漆黑剔亮,完整地映着她蜷缩的身影。

张芷青满是泪痕的脸上表情略显尴尬:“我腿麻了。”她带哭腔的声音鼻音很重,像极了受委屈求安慰的小孩:“站不起来。”

秦之墨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弯腰,把雨伞递给她。

张芷青迟疑一下,伸手接住。

他俯身,弓腰半蹲到她跟前。

张芷青会意,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秦之墨低眸看了她一眼,一只手穿过她的腿窝,另一只手托稳她的背,毫不费力将她打横抱起。

动作熟练到,好似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碰到他湿了一大片的后背,张芷青心生愧疚:“回去脱下来给我吧,帮你拿去洗。”

秦之墨低头,视线停在她湿润的眼角。

“忍不住吗?”

张芷青是泪失禁体质,她已经很努力在克制,但眼泪就是不听使唤。

她淌着泪保证:“不会弄到你身上。”

却被秦之墨掌住后脑勺,往前一按,将她整张脸按进他怀里。

用行动告诉她,他不怕被她弄脏衣服。

秦之墨的怀里很暖,像疾风骤雨中突然出现的避风港,很安全。

这种安全感反而让那股子委屈加重,张芷青不再故作坚强,小嘴一顿叭叭,边哭边吐槽:“我爷爷常说做生意诚信第一,要讲信用讲义气,我那么讲姐们儿义气,对她那么好,你是没见她那做错事还趾高气扬的样子,好像抢走我的男人很值得骄傲自豪,让我觉得……这么多年跟她姐妹情深的我是个大冤种呜呜……”

“他已经不是你男人了。”

秦之墨难得接了她一句。

张芷青吸了吸鼻子:“对,我已经没有男人了。”

秦之墨突然将手臂收紧。

贴得更近,张芷青能听见他的心跳。

像是在提醒,他也是男人。

“先上去换衣服。”

秦之墨缓步走向对面酒店。

霓光投映在雨幕中被淋湿的俊男美女身上,竟意外唯美浪漫。

被大雨冲洗过的城市纤尘不染,连空气都变得干净。

张芷青穿着秦之墨的卫衣走出酒店,半干的发丝在晚风中扬起拂过脸颊,与肤色黑白分明。她本就自带一股娇弱美感,刚哭过一场,一双眼睛泪汪汪,模样更楚楚动人。

她看路面,秦之墨看她。

她低垂着脑袋,小声说:“秦之墨,我感觉好丢脸。你会笑话我吗?”她指的是被抢未婚夫还没出息蹲路边哭这个事。

秦之墨收回视线。

“不会。”

他答得干脆,感同身受一般,仿佛他也经历过这种事。

张芷青扬脸,探究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两秒,继续说:“那你带我去你家好不好?我不想被爷爷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秦之墨:“好。”

“谢谢。”

张芷青又说:“但我还是在生你的气。那天你强吻我,我很生气,气得一整晚没睡,所以不打算这么快跟你和解。”

秦之墨:“嗯。”

张芷青:“你能不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吗秦之墨。”

秦之墨:“能。”

“……”

闷葫芦!

张芷青不想理他了。

张芷青不怕在秦之墨面前丢脸,但她在意爷爷跟小叔的颜面。她们家怎么说也是经商世家,丁点大的八卦都能被津津乐道半天,更何况是临近婚礼未婚夫出轨这种事。

所以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按约定时间到店取婚服。

没心情试,直接让包起来。

在店家费解的目光中,张芷青拎着购物袋离开。

想到爷爷精心为她挑选旗袍的期盼场景,张芷青改变主意:“还是试试吧。”

兴许下次结婚还能用上。

店家松了口气:“那最好不过了。有不合适的地方,我们也好马上修改,您花了大价钱,我们也不能敷衍。”

这是家百年老店,注重质量与客户满意度,很难约,很多女明星富太太都在排队,还是头一回遇到拿了成衣拉着个脸不愿试穿的。

这姑娘长得很漂亮,但表情木讷,像个提线木偶,碰一下动一下,状态看着有点不正常。

店家让工作人员带她到休息室:“张小姐,现在试衣间满,我们准备了小蛋糕,您先吃点东西稍等一下哈。”

张芷青魂不守舍:“好。”

婚服、宾客名单、婚礼场地都已经筹备预定好,全世界都知道她要结婚了,爷爷前几天还跟人炫耀她一定会嫁得很好,这个时候突然说要取消婚礼,简直就是打他老人家的脸。

张芷青在发愁怎么跟爷爷开口。

“唉你们听说了吗?张芷青被劈腿了!”

休息室外传来女人的声音,是张爷爷的死对头刘氏集团老总的孙女,她的声音张芷青分辨得出。

“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

“我一个朋友,在酒店门口亲眼看到,还拍照来着!你们等等啊,我翻翻聊天记录。”

张芷青:“?”

躲到那种小角落都能被看到?还是爷爷生意场上的死对头!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我去真是张芷青啊,这包国内就一只,我认得这包就是她!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居然会被甩?”

“花瓶而已,有什么用?”

“就她家那背景,娶她至少能少奋斗五十年,她那个未婚夫家庭条件不是一般吗,能舍得放弃入赘豪门这么好的机会?”

“是啊奇怪,那女的什么来头?”

“听说是个事业型女强人,跟她未婚夫合伙开公司的。人家这是拿了大女主剧本,张芷青呢,属于看似光鲜,实际上没人要的无脑女配,以为家里有钱就有大把优质好男人喜欢她,人家奔着什么去的她不知道?”

“肯定啊,圈子里但凡家世好点儿的公子哥谁会要她?也不看看她那胸无点墨的样子,以为去国外镀点金搞个文凭就是文化人呢?这事儿怨不得别人,只能说她没本事,家里金山银山,结果连未婚夫的心都留不住。”

“那她是准备瞒着?婚礼场地酒店都没退啊,你们没弄错吧?”

“错不了,她这婚礼肯定得取消,等着看好戏——”

女人突然噤声,脸色变了又变,表情尴尬地看着出现在休息室门口的张芷青。

张芷青抱臂倚着门框,眉眼懒倦。

这群人嘴上瞧不上张芷青,实际上家里都要仰仗张芷青的小叔做生意,只敢背后酸,不敢明面得罪:“青青你别生气,林姨她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儿,心肠是好的,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芷青尽量摆出温和的笑:“王姨,您也没少说。”

被点到名的中年女人忙站起来,笑脸生硬:“我……乱说的,阿姨乱说的,你别生阿姨的气。”

这时,门口光线一暗,有人进来。

中年女人求救似的看向门口的男人,再看张芷青,察觉到了什么,讨好道:“这位是……你的朋友吗青青?”

张芷青表情麻木:“哦,他就是那个把我甩了的,我的前未婚夫。”

一瞬间,周围变得静悄悄。

顾琛走到她跟前,低声说:“芷青,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张芷青找了张沙发坐下。

“就在这儿说。”

顾琛是个极在意旁人眼光的人,今天难得迎合她一次,没有避着其他人,坐到她旁边,说:“不管你信不信,我跟晗哥清清白白,我们什么都没有。”

张芷青歪头玩着指甲:“哦。”

顾琛:“我们一起开会,她来送合同,不小心打翻咖啡把我衣服弄脏了,所以你看到我从浴室出来。至于我身上的口红印,应该是她不小心蹭到了。”

“你说完啦?”张芷青起身:“那我可以走了吗?”

“这次又要跟我闹几天?”

顾琛拿出自认为最大的诚意,耐心解释:“我说了,我跟她什么都没发生,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兄弟,根本不可能产生爱情。”他点开手机录屏:“你自己看监控。”

张芷青:“我们已经分手了,你们睡没睡与我无关。”

“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琛看了看左右,压着声音:“这对她来说是脏水是毁她名声的话,你不能毫无依据就把她坐实成第三者,这样她今后还怎么做人?”

张芷青像个旁观者,冷眼看曾经喜欢过的男人维护另一个女人。

她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对她毫无吸引力。

她的沉默被顾琛当成理亏,他继续:“你姐是个很努力的人,你可以瞧不上她的出生但请你别去践踏。这次的事你知道对她造成的伤害有多深?别再做这种幼稚害人的事了,成熟一点,行么?”

张芷青语气正常:“要不我开个新闻发布会,告诉大家是我自愿被绿的?”

软的行不通,顾琛打算来硬的。

他慢条斯理道:“你爷爷有多爱面子你是知道的,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婚期,如果突然取消,他老人家会很没面子。面子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老人家的身体,他那么重视你的终身大事,现在突然跟他说不结婚,不知他受不受得住这种变故。我记得,他上个月刚动完心脏手术对吗?”

张芷青紧张道:“你拿爷爷威胁我?”

“我是为老人身体着想。”顾琛占领上风,勾起唇角:“你确定要取消婚礼?”

张芷青不允许自己成为谈资笑柄,更不会让任何人威胁到爷爷身体。

“放心,我的婚礼如期举行!”

她急了。

顾琛扶了扶眼镜,恢复了一贯的镇定自若,他笑:“不跟我结婚,你还能随便找个男人结?”

这是吃定了她必须举行这个婚礼。

的确,她丢不起这个人。

就算她丢得起,张谢两家也丢不起。

张芷青压着三丈怒火,想起秦之墨那晚的话,什么也没考虑,直接拨通他的电话。

“秦之墨。”

她按下免提,盯着面前威胁她的男人:“我后天结婚,缺个新郎,你有空吗?”

顾琛认定张芷青是在跟他闹脾气,觉得她的行为极其可笑:“你觉得他能答应?除非他是疯了。”

电话那头,秦之墨说:“告诉他,我有空。”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到吧!他就是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