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1 / 1)

暖融融的金色光线将肃穆的暗红色宫墙映衬出几分温柔,晨间的风微微拂面,仿佛将这座沉睡中的宫殿也唤醒了。

沿着墙根儿走的几名宫女正抬着各色衣物往浣衣局走,见到前头缓缓行来的两道身影时,默默停住低了头,等着那两人过去。

来人正是大太监张静堂和巫族三皇子阿勒司。

“张公公,”

阿勒司撑着一张眼角眉梢都带着疲惫的脸,近乎哀求地问:“不知……陛下召见我是为何事?”

他昨夜几乎一宿未眠,刚到驿站不久,就听说皇帝请了太医来看他。好不容易糊弄走了太医,又见前去参宴的巫族使节们都回来了,木长老甚至给他带了句话:皇帝明天要见他。

这还没完,木拓走了,程英又黑着一张脸过来了,一开口便是“计划失败了。”

计划失败了……当然失败了啊!他知道啊!要是没失败他现在还会在这里吗?他早就住进公主府了!阿勒司揪住他领子:“情蛊的解药呢?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没想到这回轮到程英愣住了,“公主不是服下了情蛊么?你要解药作甚?”

“什么公主,服下情蛊的是皇帝!你以为我为何叫你阻止皇帝吃那道绿盒花纹的菜肴,因为那里面下了我给九公主的情蛊!”

阿勒司咬牙切齿的话音落下,却见程英骤然慌乱了,他攥着阿勒司的肩膀急声问他什么情蛊,为什么皇帝服下的会是情蛊。

到这时,阿勒司也反应过来程英的表情不对劲了,他便将九公主和皇帝换了菜肴一事和盘托出,末了问道:“难道你在殿上时同我说的不是情蛊?我一直以为你是猜到了情蛊会被调换,想……”想将他推出去做牺牲品。

程英呆若木鸡。

阿勒司再问他,他却不肯出声了,只摆了摆手说情蛊解药一日后便好,就转身失魂落魄地进了自己房间。

若不是时机不对,阿勒司定是要将他好好拷问一番的,程英这模样一看便是有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皇帝要宠幸他的画面,吓得他面无人色。

结果今早一睁眼。

大太监张静堂笑眯眯地传旨,说,皇帝召见他。

阿勒司:“……”

晨间的阳光温和柔暖,却驱不散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阿勒司眼巴巴地等着张静堂的回话,希冀他说些什么来告诉他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只可惜张静堂的话注定安慰不了他。

那大太监闻言转头,如沐春风地笑着:“三殿下,奴婢不敢揣测圣意。”

……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呢?

阿勒司揣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跟在张静堂身旁慢慢走进了乾阳殿。皇帝中了情蛊一事断不能叫人发现,若是事情败露,他因此殒命都未必能了结此事。程英说情蛊解药一日后便好,那他只需撑过这一日,便……没事了罢?

李嗣音陪在冯皇后身边过了一个早上,看着冯皇后在她的劝慰之下慢慢打起精神来,重新梳妆打扮,又用了些许早膳,她才放下心来。

那小太监来报阿勒司已进了宫,两人却都没什么法子,只能干等着,等着这事儿的结果。

早晨本是冯皇后阅览六宫各项事务册子的时候,今日她却没什么心情,即使集中注意力看了一会儿便不知不觉走了神。李嗣音看在眼里,微微蹙了眉,片刻招手唤来红芍,让她去将棋盘和棋子拿来。

围棋拿来,李嗣音笑着哄冯皇后同她下棋,撒娇卖痴了好一回,才将冯皇后的心思渐渐移到了棋盘上。李嗣音见状,更认真地与其对弈起来,渐渐地,两人倒真将阿勒司一事暂放一旁,慢慢沉了进去。

直直捱到将近午膳,那派去的小太监才慌慌张张地来回了话,“娘娘、娘娘不好了!陛下那边发了好大的火,将所有御医都召进了宫。”

冯皇后登时从座椅上起身,情急之下只将心底最想问的问了出来:“那阿勒司呢?可知那巫族三皇子阿勒司在何处?”

“奴、奴婢不知,”

小太监哭丧着脸,“陛下发怒,奴婢害怕,不敢再多打听,就先回来了。”

李嗣音急忙劝慰,“母后,父皇忽然之间召了所有太医进宫,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小太监哪里打听得清楚,不若我们自己过去一趟。父皇召太医,儿臣担心,是父皇受了什么伤。”

冯皇后本就是性情稳重之人,先前也只是一时失态罢了,眼下听李嗣音这样说,混乱的思绪也逐渐平定下来,当即便和李嗣音一同往乾阳殿赶。

可等她和皇后赶到乾阳殿时,却被门口守着的侍卫挡了。

冯皇后认出这是禁军的打扮,不由得惊诧,竟连禁军都调动了……那侍卫客客气气地请皇后和李嗣音暂回凤仪殿歇息,陛下口谕,任何人不得入内。

李嗣音和冯皇后一头雾水,却嗅到了宫中不同寻常的气息。

最终还是回了凤仪殿。

片刻后,便收到今日宫中戒严,各宫之人皆不得踏出其殿的消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气氛霎时笼罩了整座皇宫。

夜晚降临,李嗣音没等来更多关于夏元帝的消息,却等来了张静堂和他身后的一干太医。

张静堂神情肃穆,但见到李嗣音时眼神还是放柔和了些,“公主,奴婢奉陛下之命,请诸位太医来为宫中诸人检查身体。”

李嗣音顺从地让太医上前把脉检查。

今日之事着实令人迷惑,她忍不住开口向张静堂打听:“张公公,发生什么事了?”

张静堂叹了口气,“公主,恕奴婢不能说。”

李嗣音看他这模样,便知怕是夏元帝下了命令不得泄露。只是不得泄露的是哪部分?是整个环节牵扯到的都不能说……还是某些核心事件不能说呢?

她又问道:“那公公可知巫族三皇子阿勒司如今在何处?”

张静堂默了默,片刻低声答道:“他如今已被押往大理寺。”

押往大理寺?

那阿勒司可是巫族的三皇子,父皇怎会将其下狱?……等等,将三皇子如此明目张胆地关了起来,父皇便不怕巫族人造反吗?还是说,难道大夏要和巫族打仗了?

李嗣音被自己的推测吓得脑瓜子嗡嗡的,实在是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太过于令人震惊,明明前一天还是宾主尽欢、太平祥和的场面,今日却已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当她凝眉苦恼之际,那前来检查的太医终于收了手,眉头蹙着,神情犹疑,“张公公,九公主的身体……似是有些不妥。”

张静堂闻言,神色染上几分凝重,“如何不妥,还请周太医细说。”

李嗣音则是诧异周太医的检查结果,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不适。不……不对,若说当真有什么不适,是有的,那不就是今天早上她那奇奇怪怪的反应吗?莫非太医说的是这个?

李嗣音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唇瓣抿得通红。

“微臣不敢妄下断言,”

周太医摇了摇头,谨慎道:“只是九公主脉象确实有些异常,此事怕是要多位太医诊治后方能得出结论。”

太医人数有限,夏元帝又下令今日之内必须将六宫众人彻查一遍……张静堂沉吟片刻,问周太医道:“若是今夜无法诊治,公主身体会如何?”

周太医:“微臣不敢断言。不知公主这几日可感觉身体有何不适?”

李嗣音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早晨那莫名其妙的反应隐瞒不报,只对周太医说了昨晚的异常。

周太医听完后面色也更添一分沉重,他想了想对张静堂道:“张公公,微臣便留在此处照看公主,陛下吩咐之事多我一个快不了几分,少我一个也慢不了几分。待其余宫中人检查完毕,再一同商讨公主的异状,如何?”

这法子确实是眼下最好的,张静堂没考虑太久便应下了,他临走前对李嗣音道,他会将此事禀告给皇帝的。

这一夜李嗣音睡得着实不安稳,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踏实。恍惚间似乎总能听到寝殿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和压低了嗓音的絮絮低语声,她迷迷糊糊的,直到后半夜才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李嗣音醒来。

还未起身,昨日那份冲动却又席卷而来,她不得不再次红了脸。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今天又来了!难道她身体当真出了什么事吗?可是这种异状,要她一个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如何说出口啊。

李嗣音真心实意地感到了一阵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