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四喜丸子(九)(1 / 1)

云皓捡了些好的说:“倒是没有危机性命,至于其他,你回去了便知晓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云挽月愈加心急,等马车落定,立即跳下了车往裴长渊房间赶去。云皓在身后急急提醒:“月儿!你慢些,莫要崴到脚了!”

她全然听不见。

裴长渊住处就安置在她院子的旁边,她很熟悉,双腿也迈得愈发快,随着距离的拉进,视野逐渐亮堂,直到看到了裴长渊的院子。

院子里站了很多人,此前在南街遇到的郎中大伯,展蔺和黎清桦,甚至还有月季,皆是神色肃穆,她莫名不安。

“裴长渊到底怎么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月季走向前,想要挽住云挽月的手,被云挽月避开。

她也没有在意:“挽月,你知道,祭妖锁吗?”

云挽月皱着眉头:“了解不多,方才裴长渊跟我说了,他身上的锁链就是祭妖锁。”

月季斟酌着措辞:“他身上确实是祭妖锁只是祭妖锁本身便是传说中的东西,传言只有犯下大罪的妖才会被天道降下祭妖锁,直到赎完罪的那一天。”

云挽月不想听这些:“所以呢,这对裴长渊来说有什么影响?”

月季看着云挽月过分焦急的模样,愣了愣:“挽月,你很担心他吗?”

云挽月眉头皱起:“他是为了救我,我不应该担心吗?到底怎么了,能不能直接说个痛快的。”

“祭妖锁封锁了他的部分妖力,但他强行动用了这部分妖力,便承担了祭妖锁的反噬,妖族恢复能力强,皮外伤尚且好说,只是这神魂上的伤却不是随便便能治愈的,他或许已经陷入了沉眠。时间于大妖而言不过转瞬而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云挽月:?

“意思是他睡个几百年才醒也有可能?”

“不醒,也有可能。”

不醒?这怎么行,这人不是很厉害的反派吗?总不能因为她这个一个蝴蝶效应就直接消灭了吧?而且她还要把人拐来当个便宜夫君,就这么醒不来了,她上哪去找个代餐?

“有什么办法吗?”

月季回头与展蔺二人对视,始终没有回话。

云挽月顿时明了,这场下的人,都不想救他。也是,毕竟非亲非故的,人家也没有这个义务。她嘴角克制不住地往下压,语气也跟着生硬。

“还请诸位卖我云挽月一个面子,今天我只想求个能救他的办法,具体怎么救,自有我来,不用尔等费心。诸位放心,就当云挽月欠了你们人情,日后若是有需要我亦会义不容辞。”

这话便是拉开了距离,礼貌又生疏,月季听言只好开口解释。

“挽月,不是我不愿告诉你,而是此事本身便存在太多不确定性,裴公子陷入了长眠,想要唤醒,便需要一人进入他的梦里将他带出来,他是大妖,妖力极强,现在我们连这间房都进不去,又如何说救与不救。”

“我可以。”

月季皱了皱眉:“挽月,这不是闹着玩的,这不是可不可以的事情。”

云挽月看着自己擦伤的手腕,蓦然想起在码头上小心捏着她手腕的人,其实她心知肚明,裴长渊没有杀顾子商,不是因为她喊出了声阻止,也不是因为她说的那些理由。

她知道,这些在他心里,他都不在乎,他没有杀顾子商,只是因为她受伤了,即便只是擦伤而已。

所以此刻她也没由来地相信,即便裴长渊再这样无意识的状态,也依然不会伤害她。

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本也不用与外人说道,说了,想来也不理解,他们早早便因为祭妖锁而对裴长渊抱有偏见。

于是她假意笑开:“原来如此,只是月季姑娘,不知这入梦该是如何做,这第一次听,还有些新奇。”

月季狐疑,但看向云挽月格外真诚的目光又打消了些疑虑,就算挽月想,也得能进去实施才是。

她也好言好语:“我唤江姐姐一声姐姐,挽月可唤我一声小姨。”

云挽月从善如流:“那便唤月姨。”

这声月姨唤得她心中熨烫,她笑开颜:“好好好,其实这入梦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得很,不难在于念下口诀,便能与人一同做梦,而难便在于需得被入梦之人的同意,若是不同意,念多少次都白搭。”

云挽月不着痕迹上前挽住月季的隔壁:“原是如此,挽月学了不少口诀呢,只是术士一门实在是天赋不足,努力也够不上,这入梦的口诀我便从未听过。”

难得的温情让月季没有考虑很多,她拍了拍云挽月:“这怎么会?江姐姐的法术一骑绝尘,你是她的女儿,只是还未曾顿悟,顿悟之后定能一日千里,这入梦的口诀也不是什么稀奇物件,便是……”

云挽月凝神将这口诀死死记在心里,在月季还没说完时借势抽出自己的手将月季推开,在众人还未曾反应过来时直接推门而入,只一瞬,众人眼前只剩下重新关上的门,再无其他。

月季心口一滞,就要上前:“挽月你这是做什么!”

一旁的黎清桦及时将人拦住:“她已经进去了。”

月季音量陡然上升:“这是能闹着玩的吗?她知不知道,如果没有把人带回来,她就跟人一起长眠了!”

黎清桦看着关上的门:“想来就是知道了,她也会去的。”

“你们是不是早就察觉到端倪,为什么不提醒我!”

展蔺席地而坐,闭目养神:“因为这是她的选择,我们没有权利阻止。”

想来也只有云挽月,才能在此刻有近身裴长渊的机会,他们其实是一样的人。

——

房间内是一片刺眼的白光,想来这便是月季说的,裴长渊的妖力。白光由床上的人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没有漏点任何一个可以落脚的空隙,床上的人仍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模样,鲜血从床上蜿蜒而下,在床边汇聚成一滩,血腥味极重。

这画面极富冲击力,让云挽月心口一滞,外面的人将他视作湖水猛兽,其实里面的人是这样的脆弱,这无数环绕着的妖力,不过是他想要保护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因为处于中心的他已经没有抵抗的能力。

他不是不好,他只是对所有人都有戒备。

云挽月深吸一口气,走进了白光里。

预想中的攻击与疼痛没有到来,她轻轻睁开眼,四周的白光将她包围着,出乎意料的暖,暖到她眼眶都有些发红。

云挽月吸了吸鼻子,顾不得其他急急走向前,旁边是散开的药箱,想来是别人要给他治伤时,猛然爆发的妖力让人来不及带走。

她集中精神,坐在床边,将裴长渊身上散乱的衣服拨开,一心一意处理着伤口,只是伤口过于多了,大多分布在背部,她只好将人扶起来,正面将人环抱支撑着体重,从背后将还在渗血的伤口处理干净,再洒下药粉,用纱布环绕。

做完这一切,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云挽月有些脱力,她擦了擦额头的细汗,抬手时才发觉她环抱的人其实没有穿衣服。

她视线立即飘忽着,只是床只有这么一点大,不管飘到哪里,都有一片肉色映入视野,方才处理伤口的手感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她禁不住面色一红。

总觉得,温度上升了不少,嗯,一定是裴长渊的妖力太暖了,才让她觉得热。

云挽月想了想视线往上,双手扶着人想要将人在床上安置完好,却在下一刻视线倒转,她能看清时已经被死死压在床上,而始作俑者的手臂整压在她腰上,不容一点拒绝。

云挽月懵了:“裴长渊?”

没有回应,她想要动一动手,又被压下来的力道压下,甚至这人还凑在她脖颈处蹭了蹭。

云挽月:……

总觉得,被人占便宜了,但是人又没醒。

脖颈上的触感几乎剥夺了她所有感官,云挽月禁不住闭了闭眼:“裴长渊!你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没有人睡着了还耍流氓的!

又实实在在没有回应。云挽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腰上,脖子上,和来自一旁不容忽视的温度。

她晃了晃头,把脑子里所有奇怪的想法全部摇出去,努力找到刚才记住的入梦口诀,在将要念之前忍不住出声。

“裴长渊,这一次你就听话一些,乖乖被我带回来就好,我从码头跑回来,一个人!回来又费心费力跟外面的人打交道,刚才还一直帮你包扎伤口,我一个摆烂人真的很少有这么累的时候,你知不知道。

“你最好识趣一些,乖乖被我带回来,不要让我再辛苦了,不然等你醒来,我就要跟你生三天的气,吃好吃的还不带你。”

所以,一定要醒来啊,裴长渊。

云挽月默念口诀,随着口诀的落下,她眼皮逐渐加重,在即将闭上眼的那一刻,她的手稍稍迟疑,最终落在放在腰上的手上,轻轻捏住了小拇指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