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和挽弓的训练只有玄弥在做，其余三个都是正统的法杖魔法师。
大魔法师很欣慰。
玄弥对于他吃鬼的体质念念不忘，总想着搞近战和人硬碰硬，被她一顿暴打之后给掰过来了。
她查阅遍了鬼杀队残存的资料，也托了不少人打听过噬鬼者……
相对轻松就可以获得力量的方式……那么代价呢？
玄弥想练可以，她可以带他练，给他定制训练，但不是现在。
在玄弥拥有属于自己的稳定输出魔法，心智更坚韧成熟前，她不会准许他动用这份体质的力量。
她看着已经分出来的小团体，有一郎和玄弥现在关系挺好，自从他俩被她开小课堂之后，俩人除了不再掩饰自己除了对力量的渴望外，也大方地开始展露对恢复兄弟关系的野心。
……俩怂货。
大魔法师的弟子就这点愿望。
她叹了口气，看向下一代的蝶屋凶医神崎葵和厨房战神千寿郎。
这俩是没什么战斗天赋的类型……但有些小朋友还有着执念。
她拍了拍手，召唤自己的学生崽子们，从今天开始，课才涉及到魔法师真正的训练。
练精神力。
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训练大脑。
无论疲惫与否，都要在瞬间集中注意力。
控制过滤想要与不想要的感官信息。
强化认知和记忆，养成在短时间内强行记忆大量信息以供分析的习惯。
目标是实现精确的控制。
如果做不到的话……可不算一个合格的魔法学徒。
……
大脑像满锈的机器运转不良，玄弥咬着牙，视线边缘已经虚化，他便干脆闭上了眼睛集中于手中的风轨魔法。
再……再成功刻画一次就好。
不要失去意识！他发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头。
他的咬合力很好，这一下咬得他嘴里都是血。
不要断……不要断，要稳，越是这种时候越要稳定均匀地输出魔力。
小孩闭着眼睛，面色苍白，魔法回路被缓慢地填满。
有一郎，千寿郎和小葵已经过载躺尸，天光看着唯一还在坚持的玄弥。
精神力的训练艰难，而这才刚刚开始。
把理论知识付诸实践，拼命到极限前的一点。
重复，重复，再重复。
枯燥，令人心生痛苦。
这也是魔法师的日常训练。
攀升在不同的道路上，想要到达任何的顶端，通用的法则却只有一个。
天光抬起手，又一次无序的魔力波动横扫整片空间。
心神全部集中在控制着未完成魔法的稳定性，玄弥好像触摸到了某种更集中状态的门扉，对魔力波动的敏感性短暂地上升，就像鸟儿无师自通地懂得在上升的气流中省力地飞行。
日复一日的练习刻到脑子里，睡觉都是风轨魔法在梦里旋转着要渡了他，时间像粘稠的糖浆一样以最缓慢可憎的速度流走——以至于成功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懵的，好像只是啵地一声，小气泡轻盈地破碎。
成功了……这次他成功了！
他回神，睁开眼睛，憋着的那一口气松掉，喜悦涌上心头。
大脑过度使用的生理反应却也潮水般上涌，瞬间将他击垮。
直挺挺地扣在地上之前，他被老师接住。
“恭喜恭喜哦，你取得了进步。”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大脑想要他吐，身体却知道这是大脑的不适。
脑子好像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拿勺子搅了几大圈。
今天的晚饭谁也吃不进去，各个脑门上敷着冰毛巾。
天光让他们吃面包片和苹果汁。
几个小孩气若游丝，将信将疑。
啧，不要不信她啊。
“白面包片酸苹果汁可管用了。”她给几个崽子挨个强塞强灌。
成长期一定要补足消耗。
今天饿着肚子冥想，明天早上脑袋更疼，明天的精神力训练更难受。
四个流泪猫猫头机械性地嚼着面包，淀粉转换的甜味传遍味蕾，落在空荡的腹中舒缓了胃部的不适，尽管头还很疼，微酸微甜的苹果汁消除了部分恶心感，唤醒了消化系统的食欲。
呜呜，天光老师。
烧柴火爱好者炼狱千寿郎盯着灶里的一整锅凉水，计时三十秒。
大气压下水的沸点是一百度。
他沉入心神握着高高的魔杖坐在小板凳上，精神力拨动着被魔法聚集而来的火元素，壮大着灶里的火焰。
均匀环绕锅底的弧面，通过金属传导为水体提供吸收的热量。
——三十秒，不多不少，蒸锅水沸腾起来，汽化的水雾呼到他脸上。
蝶屋烧菜的婆婆给他大力鼓掌，他回神，有点不好意思地帮婆婆把要焯水的蔬菜倒了进去。
从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对控制的小有自信。
天光老师指给他的道路很有帮助。
最开始进厨房的时候，他只能点燃火苗，现在这一方炉膛里的火焰都由他掌控。
中期，因为元素魔法导致的火焰温度总是偏高，稍有不注意就在烧糊的边缘大鹏展翅，但现在他的魔法也可以达到书上所说的标准。他可以压制火温，对温度的变化更为敏感，更擅长控制细微的变化，擅长理解与搭建法阵，比如基于混沌方程对蛋白质与聚合碳水化合物进行美拉德-酯化-糖焦化等反应的阶段式火元素魔法。
蝶屋的医生组将之称为全自动炒菜机。
那有什么用啊QAQ！
很难实现像玄弥和无一郎一样的爆发性攻击，对练时的反应也不如他们快。
虽说玄弥哥也是没有日轮刀天赋的，但他是体质不好所以不擅长刀剑，他本人身体的反射和运动神经都很强啊QAQ！
他就笨笨的，好像真的不适合战斗。
努力也努力过了，只是大家都很努力，就更证明了自己能力与天赋的不足。
明明该是强攻系的火系魔法师，魔法却没有足够显著的爆发力和杀伤力，反应也跟不上来。
我该怎么办啊……
他扁扁嘴，先集中精力帮婆婆控制火候炒菜。
蝶屋的晚饭是豌豆尖炒竹笋，咸肉丁茶碗蒸，昆布蛤蜊高汤。
他做的好香耶！
他该怎么办呢？
那就回到最初。
“你是想帮助人还是斩杀鬼呢？”天光老师问他。
千寿郎跟着老师离开去到无人的教室里。
可帮助人，斩杀鬼……
他不解地问道：“斩杀鬼不就是拯救他人吗？”
被家族传承禁锢得死死的啊。
“不，当然不。”她拉开凳子坐下，请还没到她胸口高的小小猫头鹰入座。
“鬼杀队之所以以\'鬼杀\'为名，是因为那是我们的最终目的，”她问千寿郎，“你觉得蝶屋，锻刀村，鸦部，隐部队，这些不在一线直面恶鬼的部门，可耻吗？”
“不，怎么会。”他大力摇头，老师就是隐部队的队长，如果说剑士是最锋利的刀，产屋敷总部是脑的话，那么隐部队就是一个庞然大物的四肢，连接着各个部门的运作。
没有产屋敷家族的产业在背后专心赚钱支撑，鬼杀队的开销足以烧垮一个大型家族。
没有隐部队帮剑士们善后，战斗后的烂摊子足以让一些人焦头烂额。
没有锻刀村的匠人们的钻研供应与好脾气，如何满足剑士们稀奇古怪的武器要求。
产屋敷耀哉是脑，剑士是长刀，而挥舞起这把名为鬼杀的长刀，需要所有肌肉的运作，各部加起来才是完整的鬼杀队，协调运作，缺一不可。
斩杀鬼只是帮助人的一种方式，一个选择之一。
能做什么，想做什么，该做什么，人要想清这些，看清自己的路。
“人类不是靠着拼短板才得以延续至今的。”
执拗于自己不擅长的方向，路只会越走越窄。
“你曾经想学习炎之呼吸，想继承家传的剑技，现在学习火系魔法，是想成为你哥哥之后的炎柱。”老师直白地说起他曾经的执念与不甘。
千寿郎抱住自己的火之魔杖。
“但说实话，我个人对抓住传承不能断的这种事没什么拥簇的心。”
他已经树立了一些自信，开始了对自身的思考，现在天光要他好好看着真实的自己。
“除了是历代炎柱出身的炼狱家族之子，你现在更是大魔法师天光的学生。”
“所以我不介意以老师的身份，强行要求你改修职业方向。”
千寿郎的手捏紧，想起自己魔杖里那颗火焰一样的宝石，想起自己温度偏高却并不剧烈的火系魔法天赋，却好像要松了口气。
“比起爆发与战斗素养，你更擅长剧烈温度和复杂环境下温和细微的控制，你在对战上存在努力也无法弥补的劣势。”
“我已经想好了将要指给你的，最适合你的那条道路——”
天光身体前倾，逼问他。
“现在，告诉我，你想听吗？”
那双代表权威的蓝眼睛让他下意识地紧张起来。
这是一个问句，只要答是或者不是，就能得到老师为他规划好的答案。
他完全相信，天光老师给他们的一定是最好的安排。
可千寿郎忽然脑子杂乱，慌张至极——他此刻格外羡慕哥哥的果断与勇敢。
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明明老师指明了我可以走的道路，为什么我会慌张？到底哪里不对劲？
越慌张，就越要冷静，这是过去几个月的训练里被刻在大脑里的东西。
他顶着老师给予的压力，忽然就想通了从开始到现在那令人不安的，不和谐之处。
小千寿郎有点想流眼泪，却终于能露出笑容。
他抬起头，酸着鼻尖对天光老师说：“……唯独这件事，是要我自己做决定的。”
他软弱了太久，差点就失去了自己决定未来的勇气。
比起在黑塔里练战斗，有更适合他去投入热情的地方。
天光老师话里的意思是：这样的话，承担起你未来发展责任的人是我。
可——
怎么能让他人替自己承担责任呢？
怎么能让他人替自己做决定呢？
他可是大魔法师天光的学生。
过去投入的热情与努力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报，如果不愿意放手，自以为是地坚持着自怜自艾，拘泥于自尊，就无法帮助任何人。
他握紧了手中的魔杖，眼中带泪，却坚定地，看着天光老师大声说：“我是炼狱家的孩子千寿郎，天光老师的第三个学生，不擅长剑术，也不擅长攻击魔法！我认为我或许该去锻刀人之村！那里说不定可以给予我帮助他人的机会！”
四下安静，他看到天光老师弯起眼眸。
承认自己的软弱与短处，才是成长的开始。
她勾起嘴角，夸他小聪明。
千寿郎已经不会为天光老师的这种夸夸脸红了，他抱紧了自己的魔杖：“老师，我已经开始害怕退缩了，他们会不会不认可我啊QAQ！”
……不要这么快这么直接地承认自己的软弱啊！
天光摸了摸他的猫头鹰脑瓜，一脸慈祥：“没关系，我也是关系户，但我给锻刀人之村的实在是太多了。”
千寿郎大哭：“我是关系户吗QAQ！”
天光义正言辞：“这叫合理运用自己的优势。”
天光不会让他回头的，她慈悲大发的给他支招：“害怕就退缩在自己的宿舍里吧，愿意交朋友就交，不愿意就不交，学到东西才是最重要的。如果发生小摩擦被刁难了也不要紧，展示自己的实力与意志，不必要求所有人都喜欢自己。”
最后她尤其着重地强调：“如果有恶意刁难的话要回来向我告状，索求师长的庇护不丢人。”
告状，她就会让锻刀人之村感受到后勤的怒火。
小猫头鹰的眼泪都要吓出来了！千寿郎凭自己的猫头鹰天线，感觉天光老师笑得超恐怖啊！
天光一脸核善，她可是十分想敲打某些事多能耐小的工匠。
泪眼的千寿郎给天光老师的手放在自己金红色的猫头鹰毛毛上。
天光老师总是会对自己交代得多一点，因为知道自己敏感又胆小。
心里又诞生了暖呼呼的勇气，天光老师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人总会有属于自己的光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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