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病了(1 / 1)

君身三尺雪 汀也Tinye 1852 字 2022-10-21

宁安二十八年。

云京。

人潮拥挤。

凌丞领着浩浩荡荡的七万精兵,跨过一山五城,带着喜报前来京城复命,马蹄齐整的跟在后面,哒哒的进了城门,俨然一副肃杀凌冽之气。可就是这样严整的行军队伍中,有一架白金玉顶的马车显眼的跟在他身后,打破了原本严肃正经的氛围。

“听说这轿子中绑着的可是皋吾太子,长得妖孽得很。”

“就是长得妖孽,所以皋吾王才把他送来和亲,你看,他亲爹都嫌弃他,难怪这待遇,你还别说,跟我们那位废弃的白发公主倒是挺配。”

两人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边说边朝着对方挤了挤眉眼,仿佛这就是他们的秘密一般,凌丞踏马走过他们身边,骇人的瞪了他们一眼。

“管好你的嘴!!!”

“是是是……”二人见状顿时吓得双腿发抖,捂了嘴连大气也不敢出。凌丞厌恶的瞥了眼,骑着马继续往前方的城门走去,压根没再理他们两个。

萧桁倚在马车中,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嘈杂声,不由得掀开帘子向外望了一眼,这一眼,芳心纵火,整个京城瞬间沸腾了起来。

不过半日,萧桁的画像便成了城中女子争相收买的稀品,价格炒的那些商贩漫天要价,一时间轰动京城,四大公子瞬间都不香了。

景帝坐在龙椅上看着站在大殿上的人,只见他身材清瘦,肤色清冷,五官内敛柔和,温润犹如良玉。然而等他抬头时,那双清蓝而又深邃的眸子却忽然给他打上一层寒霜,瞬间叫人冰冻三尺。

“你是就是萧桁,太子零意?听说皋吾王把你困在深宫十六年,不曾见过外人,可是真的?”

“回皇上,并非如此,在下只是出门少,谈不上不曾见人。”

“那你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凉关城内?你可是自愿前来和亲?”

大殿上忽然一阵死寂,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异国太子,是很期待他口中的答案。萧桁瞥了眼左右,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听到这话却忽然抬头一笑,这一笑,朝堂又是一阵涟漪。

众人纷纷不解的看向他,只见他直直的对上皇上的视线,毫不畏惧的开口:“凉关内皋吾重地,与北境盘桓许久,自是需要后方支援,数月前我补粮南下,所以前去视察了一番。至于和亲,算是自愿,我初到凉关时,就听闻北境有位公主生来白发却冠绝羌北,可惜只见过画中人,难诉这心中意,吾已倾慕许久,不知可否有幸,嫁她为夫。”

“你知道她?”

“羌北与凉关接壤,两国交战,皇室宗亲必要知根知底,我知晓皇上恐伤国运,所以特地为她建了别院,养在羌北。”

萧桁一字一句说的清楚,这个时候他不能骗人,初来乍到,多少人防着他,坦然些,对他未尝没有好处。毕竟顶着皋吾太子的身份,他得行事有度。

龙椅上的人微微的笑着,半晌满意的点了点头。他以为苏卿雪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尽管是个公主,可众所周知她生来白发,祭司有言“公主白发,恐伤国运。”她即便做了公主,也无人娶她,又怎谈掌印一事。

“知道的不少,既然你有此意,那朕便应允。只是她曾说过,此生不婚配嫁娶,你要是能让她乐意,朕立刻叫人置办。”

“谢皇上成全。”

众位大臣还在七嘴八舌的议论之中,皇上就与这位异域太子商讨完毕。而萧桁一句道谢,又让一旁的京折立马黑了脸,他堂堂上京府独子,四大公子之首,就这么被人当众夺了所爱。

他以为不会是她的,可是他似乎想错了。皋吾兵败,痛失凉关,此时送来唯一的太子前来和亲,必是有所图谋,这图谋,必得从掌印公主上说起,偏偏他捣了算盘,选择了一个徒有空名的公主,还真是误打误撞,坏了他的好事。

“太子留步,在下上京府京折,可愿一叙。”

萧桁刚与众臣下殿,就听见身后之声犹如泉水,他缓缓地回头,看见来人锦衣华服,面色不悦。不过他知道这人,四大公子之首,四年前他还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云京锦碧访刺杀案,他可是主谋。

不过如今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未想到此事,“不了,我还得赶去羌北接人,毕竟,我比公子恨嫁啊!这一天,我都等不得。”

“你什么意思?”

“公子钟意苏卿雪几十年,可你能娶她吗?人人都说她‘恐伤国运’,你们上京府,她怕是进不了门吧!愿公子早些清醒,另觅良人。”

京折被萧桁怼的怔了半天,他心里其实是知道的,所有人都知道,可这么直白的捅出来,萧桁还是第一个。他立在原地看着萧桁渐行渐远,不由得攥紧了掌心。

他得去羌北见见苏卿雪,十余年来,他每月初七都会去看她,当然,这月也不例外,书信像往常一样已经送了出去,按理说,苏卿雪一定会有所想法。

萧桁静静的等着假山深处的来人,看着潺潺的流水和金红鱼尾,若有所思的说道:“我就知道京折会有动作,初七……果然是初七,那咱们初七走吧!遮影,去准备,咱们也去会会这位公主,这北境,似乎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马蹄哒哒的越出城门,萧桁看着远去的身影,策马截了近道。

羌北的十月已经很冷,乌云盘踞在空中将山头压的极低,狂风呼啸着刮过,木门被摔的震天响,染月一大早便收拾了点心,今日院中会有人来,她得按照公主的吩咐,弄得再满意些。

“染月,要下雪了,记得生炭火!”

苏卿雪一身竹色长裙,披着一张过膝的狐裘披风缩紧了脑袋。她静静的站在院外那棵已有数年的梅树下,斑驳的清竹绣了一身,远山层层入雾,凉风有信,只见伊人如画。

萧桁疾驰而来,他只是绕了一段山路,便已经抵达了薇岚别院。寒风刮在人脸上剜心刺骨,雪意纷扬,沾了满身,画中人立在尚未开花的梅树下,白发盈雪,杏目红唇。

“薇岚公主。”

“你是?”苏卿雪睁着大大的眼睛,她好像有些被眼前人的容貌惊到,一时间只顾着盯着人看了。萧桁扬起嘴角温润的笑笑,躬身行礼。

“皋吾太子萧桁,前来嫁你。”

苏卿雪被此话吓得连脚都有些动不了,她昨日才收到京折的书信,今日本想与他商量一番,怎么这事就赶慢了一点,然还没来这太子便已经到了,她嫁不了谁,也不想嫁谁,可谁知如此突然,不过幸好,她有妙招。

“我……我忽然头痛,我不舒服,我可能需要休息……”

苏卿雪捂头翻了个白眼便跌跌撞撞的进门去,雪势渐大,她的双肩单薄,萧桁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并不觉得出奇。

派去的暗卫早就给他送过消息,这位公主可是个奇才,早在皋吾放出和亲的消息后便“缠绵病榻,卧床不起。”据说什么时候还“病入膏肓,半截入土”了,她这病,看来是装的不轻。

萧桁悠然的跟上,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他在回京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嫁谁,而她,是他想要争取的选择。

说来着北境有一对双胎公主,姐姐天生白发,皇不忍杀之,于是便有了这薇岚别院。而另一位,则是堂堂正正的掌印公主,二人去年均已过及笄。

有趣的是,皋吾太子被抓,意欲和亲之事泄露之后,这两位公主都避之不及,谁也不想娶这太子。所以,苏卿雪装病,苏卿陌出游。

而他,选苏卿雪,一来是为了不让人起疑,毕竟他现在是皋吾太子,接近手握实权的掌印公主,不免惹人猜忌。

而苏卿雪,刚好嫁不出去,娶了他,便能回京,她一会去,京城难免暗流涌动,何况北境的人他很清楚,绝不对把一个敌国太子放心的安置在这别院里,他们得看着自己,一举一动都得看着,而且苏卿雪本身争议就大,搅了这趟水,他才能看得更真切些。

“听说公主缠绵病榻,将近膏肓,可今日一见,公主精神矍铄,看来是好多了,不知公主用了什么奇药?”

“我……需要休息,染月,扶一下,快!”

染月看着苏卿雪跌撞而来,急忙前去搀扶,谁知她后面还跟了个人,不等她伸手便将人拦腰抱起。苏卿雪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忽然就不头疼了,她吃惊的盯着抱着自己的人,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抓挠。

“你干嘛!你放我下来!喂!”

“头不疼了?哦,公主不必吃惊,我是你未来夫君,你尽管搂着我,旁人不会说什么的。”

萧桁得逞的笑着,瞥了眼身后的人,京折呆呆的顿在门口,手中提着两壶云京特产的及舟酒。苏卿雪看见京折就在眼前,本想叫他过来帮自己,转眼却又改变了注意,直接在萧桁怀中“晕”了过去。

萧桁不紧不慢的将人抱进屋,留下染月和京折在院子里面面相觑着,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拿着,我进去看她。”

京折将酒丢给染月便朝着屋门冲了过去,萧桁转身一个踢门,一阵悉悉索索的落锁声过后,京折便被关在了外面。

“开门!萧桁!萧零意!你给我开门!”

苏卿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看了看情况,发现萧桁正在盯着她看,瞬间又闭上了眼。萧桁缓步从容,将人轻轻的放在了榻上,然后不急不躁的泡了杯茶,坐在桌边开始品尝,看着一脸享受,还时不时观察一下院中的动静。

“京折公子还是请回吧,据我所知,上京府最近在给你安排择妻之事,南街盛宁侯府家的女儿盛银霜是个不错人选。”

“萧桁!”

“哎……”萧桁听着京折的怒气毫不在意,只是烦躁的叹了口气后继续道,“日后我会亲自陪着薇岚公主,直到她愿意跟我回京成亲……”

“什么!!!你不走?你……我不嫁!不是,我不娶!”

“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娶。”

苏卿雪差点惊掉下巴,一下子从榻上翻了起来,不可置信的盯着桌前悠然自得的萧桁。可萧桁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依旧倒了茶水接着喝。苏卿雪看着忽然来气,屋内的炭火烧的充足,苏卿雪扒了披风便下了榻前去开门。

萧桁飞速的移到门边,从身后将人揽腰扯了回去,他冷冷的盯着苏卿雪,看的苏卿雪后脊发凉。

“公主,今日你要是开了这个门,你这十年来与京折公子的事我怕是就保不住了。你确定要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