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1 / 1)

暗恋交响曲 鹿安茶 2048 字 8个月前

翌日是农历腊月二十七,雪一夜未停,越下越大,到徐艺秋出门,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徐艺秋穿上羽绒服裹上围巾,包成北极熊准备出门。

徐宏水不放心这么大的雪,想和她一块去学校,徐艺秋严词拒绝:“你都说雪大了,万一你摔倒,我是送你去医院还是去学校,我年纪小摔一跤又没事。”

“臭丫头,还嫌弃上我了。”

徐艺秋在他身上扫一遍,稍稍歪头,模样温柔可爱,就是说话不客气:“怎么不嫌弃,你年纪这么大,骨头都酥了,摔一跤残半年。”

“哼,那你自己去。”徐宏水佯装生气别过身。

徐艺秋戴上毛茸手套,走了。

因为交了表就能走,学校人不多,徐艺秋进班时只有金秀秀坐在讲台上,桌上放了一叠分科表。

看到徐艺秋进来,金秀秀吟吟笑,“艺秋来了。”

“老师好。”

徐艺秋点点头,掏出口袋里折的工整的分科表,递过去。

金秀秀的笑在看见表上“理”字前的对钩时消下去,拧眉不解她,“怎么回事,艺秋,你要选理?”

“嗯。”徐艺秋后退两步,敛了敛眼皮低头,不太敢直视她强势的目光。

“怎么能选理呢,你应该比我还了解你的情况,就算你物理可以,但化学生物都不太行,政史地才是你的强项,选文更能发挥你的优势冲刺清华北大,选理很大可能会埋没你的能力。”

“而且分科之后我会带文科重点班,你还能跟着我。”金秀秀语气放缓,循循善诱,“艺秋,你不想跟着我吗?”

“我当然想跟着老师,只不过我以后想学的专业在理科。所以……老师对不起。”她歉意鞠躬,愧对秀秀这一年半的悉心栽培。

“这样啊……”

她意已决,金秀秀无奈收起分科表,但不死心说:“那好吧,我们文科只能损失你这员大将了。回头有什么不合适,想再换文科,记得来找老师。”

“好,谢谢老师。”

从教学楼出来,徐艺秋觉得手套不暖和,挂在脖子两侧,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踩着厚厚的雪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拐弯换上出校门那条大路时,前面路边忽然出现一男一女。

周秋白和一个很漂亮可爱的女生。

冰天雪地里,他们在打雪仗,看着雪球很大,投的力道很猛,谁也不让谁,但女生黑色羽绒服上基本没沾雪沫,周秋白白色羽绒服上到处是打散的雪球。

“接着。”女生又一个雪球投过去,直直砸向周秋白脸上,他皮肤白,一下就红了。

他捂着脸蹲下-身,女生欢快的笑声停下,紧张跑过去,“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

她想抬起他的脸看看,周秋白在她手伸过来的时候,猛一下出手挠她腰窝。

女生又气又恼拍他,被挠得咯咯笑。

银装素裹的校园,徐艺秋不知道站那看了多久,脸冻到失了知觉,直到他们注意到不远处站个人,往这看,她才回过神,礼貌温笑一下,抬脚往前走。

但这条路因为走的人多,积雪已经压成了脏兮兮的雪冰,滑得厉害,她又因为站的时间太长,脚麻冷到失去知觉,抬起的左脚一步没踩好,眼看着就要狼狈摔雪上。她手揣在兜里,也根本来不及掏出来撑住。

当着他们面摔雪里丢人事小,胳膊骨折了才事大。

千钧一发之际,徐艺秋后领被一股大力捞住,脖子被勒得不能呼吸,旋即整个人被拉起来站好。

那人刚松手,她就赶紧蹲到雪地里揉着喉咙大口呼吸,气还没喘过来,喉咙又被冷风灌得发疼。

她仰头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她后面救她的陆长青,声音有些微哑:“谢谢。”

“举手之劳。”他手揣回兜里,淡声说。

周秋白和女生急忙跑过来,“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徐艺秋摇头,又捏了捏喉咙,咽口口水润喉。

“是不是勒到喉咙了?”女生问完,锤了下陆长青肩膀,“我说你怎么回事,哪有你这样救人的!”

陆长青皱眉,没搭理她,对徐艺秋说:“是不是脚麻了,去那边坐着休息休息。”

“刚才有点冻到了,现在好多了。”

徐艺秋站起来,走两步证明自己没事,和他们道别离开。

出了校门上公交车,确定他们看不到,她紧绷的身体才敢松懈下来。

她回忆着,黑衣女生除了和周秋白闹,也和陆长青闹了,应该不是她一开始想的那样……

一路纠纠结结,各种设想,不论信不信,在下车前,她找了最让自己喜欢的结论来结束这个猜测。

回到家快十一点半,午饭已经做上,徐艺秋一推门就闻见一股四溢的肉香。

“秋秋回来了?”朱芳云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视线在徐艺秋身后来回找,“老头子呢?他不是说去接你吗?”

徐艺秋疑惑一秒,摇头说:“没接啊,雪停了,爷爷在楼下下棋呢。”

“嘿这老头子,净给我找借口,该吃饭了也不回来。”

朱芳云解开围裙,和锅铲子一块递给她,“看着锅里的排骨,我下去把谎话连篇的老头子逮上来。”

朱芳云风风火火出门,徐艺秋勾唇,得意笑着进厨房洗手。

没一会儿,就听见徐宏水被拽着耳朵“哎呦哎呦”回来的声音。

徐艺秋钻出厨房看戏,徐宏水找到救星般,双手伸向她求救:“秋秋快给你奶奶说,爷爷是不是去接你了,回来才去下棋的。”

朱芳云拽耳朵的力道加大,“还死不承认。”

“没啊。”徐艺秋笑得幸灾乐祸,“我自己坐公交车回来的,到楼下才看见爷爷。”

她刚说完,徐宏水就受不住地哀嚎,“疼疼……哎呦,芳云我错了,轻点轻点,要坏了要坏了。芳云,云云!”

徐爸徐广深徐妈鲁新是在大年初一那天傍晚回来的。

一进门就直奔徐艺秋卧室,鲁新问她:“秋秋,你选的文还是理?”

“理。”彼时她正坐在书桌前写寒假作业,对她的突然进门吓了一跳。

鲁新憋了这么多天,一听就炸了,“选的理?!我不是说了希望你选文吗?你不了解自己的情况吗?选文你才有可能考清华,选理你能上什么学校??复旦还是上交?你统统都上不了,我们供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她从包里掏出诺基亚滑盖手机,找到金秀秀的电话拨过去,三两步递到徐艺秋面前,“给老师说你选错了,要换成文科,快点。”

徐艺秋接过来,就在鲁新以为她妥协,怀疑她这么倔的性格怎么会轻易妥协的时候,徐艺秋把电话挂了。

她挂了。

鲁新原本只是鞭炮上一个小炮的火气瞬间编成一整盘鞭炮,炸得噼里啪啦响。

“徐艺秋!”

徐艺秋吓得身体抖了抖,脸色稍白,想跑,但鲁新在她面前挡的严严实实,自知跑不掉,又没动,把手机又递还给她。

这显然又在鲁新头上加一把火,她右手猛举起——

“徐艺秋!我是你妈,我的话你就这么当耳旁风,还敢给我唱反调?!”

不过没等她右手落下去,闻讯赶来的朱芳云已经拽下去。

“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孩子?在外面一年长本事了是吧,还敢打我孙女,徐广深你可看看你媳妇儿吧。”

朱芳云边数落边往外推他们,“出去出去都给我出去,别乱进秋秋房间!”

“不把我的话当话,一回来就找事儿,我看你们是想气死我老婆子,想让秋秋换文科,先把我逼死吧,我在一天,就不让你们乱做秋秋的主。”

徐广深叹口气,苦口婆心道:“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为了秋秋好啊,她理科没文科擅长,选文才有出路。”

“别拿‘对她好’这句话搪塞我,我以前说让你当老师是为你好你怎么不听啊?你们统共在家待过几天,孩子刚满月就扔给我和你爸看,发烧到三十九度连个电话都打不通,好不容易打通了,一听说好了,你们啪就把电话挂了,这么多年你们管过她吗?”

这下轮到朱芳云炸了。

“你们知道秋秋天天写题写到多晚吗?她文科是考得好,但她不喜欢啊,她喜欢做理科题。你们知道她以后想选什么专业做什么工作吗?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只知道让她按你们的想法走……”

客厅又在上演每年一度的翻旧账,徐艺秋熟练关上门,把争吵都隔绝在外,回椅子上接着做题。

这场争吵直到天黑透都没结束,徐艺秋一直没出去,年夜饭自然没了,时间一到她就洗漱上床睡觉。

半梦半醒间听见摔门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又是不欢而散。

朱芳云来敲门问她饿不饿,徐艺秋说已经睡了,让她也早点睡觉。

第二天早饭桌上谁都没说话,谁也没提让她转科的事。

鲁新憋着招,准备等初二徐艺秋跟她一块去姥姥家走亲戚时说服她。

朱芳云再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了,初二早上天刚亮就拍着徐艺秋的门喊:“秋秋,起来好好打扮打扮,一会儿你小姑要来,还带着童童。”

早饭桌上,朱芳云殷勤地给徐艺秋夹菜,“童童早就闹着想和你玩了,一会儿他来了,带他去那家新开游乐园好好玩玩。”

鲁新怎么都想不到朱芳云会来这一出,“妈,我妈就盼着年初二我能带秋秋回去看她一趟,她不去,我妈看空气啊。”

朱芳云哼哼,“明年去不行啊,明年你早点回来,让秋秋在那住一个寒假我都没意见。童童从国外回来,好几年才有一次,今年就让秋秋在家和童童玩。”

鲁新:“……好吧。”

朱芳云对徐艺秋全方位包围,鲁新直到假期结束北上回京,都没找到机会和女儿单独相处让她改文科。

年初九,新年还没过去,新学期就开始了。

分班表贴在每班的门上,需要学生到了自己找。

刚进教学楼就能看见每层都有学生和家长找不到班,像个无头苍蝇来回窜,偶尔碰见熟悉的同学,如果知道了好心通知一下。

徐艺秋目标很明确,知道一到十五班是文科班,直接去十六、十七班找她的名字。

元洲三高的传统,文理分科后会选出各科尖子生组成重点班教学,重点培养能冲刺清华北大的学生。文科一个班,理科两个班。

十六、十七班是理科重点班。

两张名单贴在教室红色刷漆木门上,刚站到十六班门口,就能看到名单左侧首位大喇喇写有周秋白三个字。

徐艺秋屏住呼吸,视线像往下走楼梯,每扫一个名字心口都咯噔垂落一次。

直到第一列扫完,所有熟悉的名字都出现,甚至陌生名字都有了,还没看到她的,徐艺秋心脏快成战鼓,头皮发麻,紧张得手脚都软了。

第二列全是陌生名字,依旧没她的。

徐艺秋已经放弃了。

抛弃一切赌一把,1/2的可能也输掉了,说不上什么感觉,空落落是有的,但因为提前做了准备,也不太难接受。

就是运气不好罢了。

她快速扫过第二张准备去十七班找,视线倏地一滞,在第一列中间看见她的名字,后面跟着身份证号,不会错。

她怪异她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第二张名单中间,转念一想,名单虽说是按成绩排的,但分科后是按理科总分排名次,她名次降了,在二十六名。

精神一瞬放松,徐艺秋出了薄汗的背抵到墙上。

片刻后,忽然低头笑开。

老天爷真爱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