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醒悟(1 / 1)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母妃到底是怎么死的?你怎么会知道?”

刘湛迟迟冷静不下来,父王一向待他严苛,对他的器重也远不如兄长,哪怕是对刘演这个侄子都比对他好。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他作为男孩天生崇拜父亲,可是在父王这么多年的严厉打压下,他的心更偏向于时时关怀他的母妃。

如今听到他母妃的死可能另有蹊跷,刚刚磕了五石散的刘湛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

“我与大伯母最后一次见面是前年过年,那时我见大伯母脸色铁青,身体不如往年康健,便关怀了大伯母几句。”

刘演将自己的说法尽量合理化,“当时跟在大伯母身边的大丫鬟白芷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我当时正巧看了几本话本子,便嘀咕会不会是像话本子那样中了毒。

当时大伯母的脸色都变了,我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猜对了。”

“那后来呢?查出什么没有?为什么我的母妃还是过世了?而且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她可能中了毒。”

刘湛的脸色极其难看,愤怒以及五石散的药效让他的脸色红如赤石。

刘演见刘湛如此情态,担心对方血行过速可能导致血管爆裂,急忙用手压在对方的肩头,给他推宫过血,同时示意刘湛冷静一点,“你刚吸了五石散,不宜太过激动,我本来想慢慢告诉你,可眼下这个样子,你一定要想办法静下来。

因为你要面对的,将比刀山血海还要可怖。”

“呼∽呼∽。”

刘湛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到底是谁要害母妃?

是不是李氏?”

自家人知自家事,刘湛虽是男子,平素要在朝华殿里上学,没有太多与李氏接触的时间。

可他如今也不过十三,半大的小子,未领差事,又被太子压着不能随意出东宫的大门。

性子闲不住的刘湛,也会时不时的串一串门。

曾经亲眼见过李氏为了逼刘汭他们读书而让他们头悬梁锥刺股,还自己亲自守着儿子,敢分心就用针扎他们的大腿。

也曾看过李氏体罚下人,那么粗的针说扎就扎。那么大的一个花瓶,说砸就砸。砸的还不是地面,而是丫鬟小厮的头上。摔得稀碎的花瓶,就让他口中犯事的丫鬟小厮直愣愣的跪在上面。

他有几次见了不忍心,就将那几个犯了事的讨了过来。

只是这个样的是后面见多了,他随着年纪渐长,逐渐冷了心肠,索性眼不见为净。

平素里这个李氏也不消停,他时常来母妃的院子看望母妃,碰见好几次李氏来暗戳戳的找母妃麻烦,母妃的丫头有时也抱怨孕氏身边的人总喜欢抢母妃的东西。

犹记得有一次都闹到父王那里去了,结果付完各打五十大板,这也让他对父王更加失望。

他是一个完美的储君,却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不过刘湛不相信会是父王给母妃下毒,父王对母妃虽然没有外人见到的那么好,却也是有感情的。

那么排除父王,给母妃下毒的就只有父王的两个侧妃。

王氏一向安分守己与人和善,刘湛不太相信她会谋害母妃,那么那个害他母妃的人只能是李氏了。

李氏的儿子们与他和兄长的年纪相差无几,她本身也是出生世家,父王对她也是偏爱有加,这种情形下,我说李氏没有野心,只怕父王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李氏有害母妃的动机,也有害母妃的条件,刘湛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的确是她。”

刘演很是惋惜,“我当时觉得大伯母不对劲,可是当时大伯母的身体还没有差到那种程度,她也叫我别管,我便没再管这事。

谁曾想数月之后,大伯母便薨逝了,这期间一点风声都没有流出来。

我的年纪太小,就算心有怀疑,也没法说出,就算说出来了,也没办法证明。”

“那你后面是怎么查到的?她是用什么办法毒害的母妃?为什么到后面竟然没有一点风声流出?”

刘湛的问题实在太多的,刘演只能捡着说:“大伯母去世之后,我一直耿耿于怀。

可是大伯母身边伺候的人,大多被遣散回家,只有少数几个伺候大伯母的待女被打散分配到不同的院落。

我没什么人手可以打探消息,那些侍女也是三缄其口,我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塞钱让其中一个侍女开口。

然后顺藤摸瓜,又花了一笔钱,找到了李氏毒害大伯母的证人。

这才确定,大伯母的死和李氏有关。”

“不对,如果按你所说,母妃的死真的是李氏所为,这么隐秘,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湛虽然算不上绝顶聪明,可长期生活在宫围之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心机?只要稍加点拔,他很容易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

刘演实话实说:“也多亏了这李侧妃实在太过吝啬,她想要杀大伯母,找人买通大伯母贴身伺候的一个婢女,让她每日在大伯母的饮食中放入慢性毒药。

这放入的时间已有五年之久,每次只有那么一点,让大伯母毫无察觉。

到大伯母身体积重难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李氏也是缜密之人,见大伯母再有数月就要薨逝,便派两个手下去把那个婢女悄悄给杀了。

只可惜她给的钱太少,那两个手下心生不满,并没有太过尽心。

以至于杀人时,都懒得俯下身去确认那个婢女有没有彻底死透。

正巧找来处理尸体的那人是个娶不起老婆的帮闲,见那婢女貌美,就找野郎中开了几帖药,让她活了,然后被我顺藤摸瓜找了出来。”

在这些方面,刘演并没有撒谎。他的行动轨迹和他说的也能对得上,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刘湛这段时间里有些敏感多疑,虽然平素和这个堂弟交好,可是皇位谁不心动?

尤其是这个堂弟的父王可是皇位的最佳人选之一,甚至可以说,如果皇爷爷要立太子,这太子之位只会是二叔或者四叔。

如果是四叔继位,眼前这人可就是有继承皇位权利的皇子,就算最后没有成功上位也可以加封亲王,亲王和郡王可不是一个层次的地位,他能舍弃这么大的利益,全心帮他?

“没有为什么,只是大伯父大伯母对我这么好,真相就摆在我眼前,我没办法视而不见。”

【当然不是,大伯父对我还好,大伯母就算了,还不因为我不想老爹做皇帝,省得到时候当了皇子还得争皇位,没争到可能要掉头,争到了的话还要批奏折,好麻烦的,我辈子就想当个富贵闲人,皇位什么的别来挨我。】

刘演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太一样,不过只要能达到目的,没必要在意这其中的原因不是?

谁曾想,刘湛的表情突然微妙起来,直愣愣的看向他,让刘演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抱歉,铲屎官,提前醒过来了,修炼出的岔子还没完全好。

你可能大概也许被眼前这个两脚猴听到了你的一部分心声。’

两脚猴?刘演的嘴抽搐不停。

‘我们是人类,就算你是神兽,也要给我们放尊重一点。还有,有什么办法消除他的一部分记忆?’

‘没办法,不过元元会催眠暗示,可以模糊掉他的一部分记忆。’

‘等把他催完眠之后,你也给自己催下眠吧!我现在真不需要你醒着。’

刘演很庆幸刘湛如今处在一个嗑了药的状态,神志有些不清,在元元的暗示下,很轻松的就认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刘湛狠狠的摇摇头,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怎么可以这么想演堂弟?

见自己勉强糊弄过去,刘演狠狠的舒了一口气。同时命令元元赶紧睡觉,副作用没有解除之前不准醒来。

他先前的故弄玄虚如果被皇爷爷知道,等待他的准没什么好事。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打算复仇吗?”

刘演现在不敢和刘湛多呆在一起,元元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这段时间必须想办法自己呆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如果让人听到他的心声,只怕会立刻和朝华殿里的神秘声音联想在一起,那时候就糟了。

“当然要报仇,杀母仇不共戴天。”

刘湛努力扶着桌子站直,一脸认真的看着刘演:“你将人交给我,我明日便去找皇爷爷,让他将李氏处以凌迟。”

“可如果你吸食五毒散是李氏派人引诱怎么办?”

刘演想的更深一些:“我寻到的这个证人身份卑微,而且没有相关联的证物。

如果李氏咬死不承认,我们没办法置她于死地。

更何况刘汭如今功课极好,如果你吸食五十散的事情暴露出来,皇爷爷会怎么选择我们谁也不知道。”

“我想起来了,怂恿我吸食五石散的,正是我从李氏那里讨过来的一个小厮。

我见他机灵,让他当了我的磨墨童子。”

刘湛终于反应过来,他咬咬牙,“五石散我现在就戒,我从明日起就去找老师,把落后的功课全都补上。

第二考,就算我得不了魁首,也一定不会比刘汭差。

至于李氏,如今她势大,我会避着她一点。

演弟,你想办法帮我收集证物,等找到更多的证据,我再恳求皇爷爷。

我要让这个贱人,永世不得翻身。我要让她跪在我娘的灵堂前,日日忏悔。

我要让她的儿子们,看着我登上皇位。”

最后那几个字,刘湛是压低嗓子嘶吼着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