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谋划(1 / 1)

外头破空声不绝于耳。

风声鹤唳,杀气腾腾。

秋水漪不知情况如何,只能依稀听见兵器相碰时发出的“铿锵”声,身子跟随着沈遇朝的动作移动。

不知过了多久,腰上的力道松了。

【恭喜宿主躲避箭矢攻击,获得两个月寿命。】

秋水漪眨眼。

头顶落下一道平静的嗓音,“好了。”

秋水漪离开沈遇朝的怀抱,笑容感激,“王爷又救了我一次。”

沈遇朝的大氅极暖,秋水漪被裹在其中,寒风连她的头发丝都没吹着,导致她小脸因暖意微微泛着红,如同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灿若朝霞,艳如桃李。

沈遇朝目光一凝。

在秋水漪尚未发觉之前,眸色如清涟微荡,又是那温和有礼的矜贵王爷。

“方才若非姑娘示警,或许本王早已遭了毒手,合该本王谢过姑娘才是。”

秋水漪抿唇浅笑。

离得近了,她才发觉沈遇朝面色略显苍白。

想来是上次的伤还未好。

秋水漪没多问,寻思这里这般乱,信桃必定听着信儿了,此刻应当正焦急,便想和沈遇朝告别。

方欲张口,整齐的脚步声如惊雷。

她侧目。

一队身着盔甲的金吾卫正迅速靠近。

为首的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精神抖擞,不怒自威。

他快步向前走来,行走间身上盔甲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王爷可有受伤?”

沈遇朝摇头,“祝统领放心,本王无碍。”

祝泽兴便放心了,“王爷快进宫吧,许久未至,陛下想必正忧心。”

“好。”

沈遇朝含笑道:“秋二姑娘,再会。”

翻身上马,与尚泽左溢一道往皇宫去。

他走后,祝泽兴对秋水漪微一颔首,便令身后金吾卫收拾残局。

街面上残留着许多断箭,屋檐上倒挂着十来具尸体。

鲜血顺着尸体滴下,汇聚成一条血河。

秋水漪没再看,对祝泽兴微一福身,转头去寻信桃。

进了济世堂所在的街,她后知后觉发现。

那位金吾卫首领,对沈遇朝遇刺的态度,怎的这般寻常?

好似已经习惯了。

“姑娘!”

乍然落下的嗓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抬头,信桃一张小脸布满焦急担忧。

她急急忙忙跑来,大喘着气,“听说前头出事了,姑娘可有受伤?”

秋水漪摇头,“没有,出事的时候我躲起来了。”

信桃拍拍胸膛,“那便好。”

见秋水漪无碍,她很快恢复往常的活泼,叽叽喳喳地和她说着话。

秋水漪耐心听着。

出了事,百姓们大多都跑光了,但济世堂的大夫们仍在坚持义诊,她便和信桃一块排队。

留下的百姓不多,赵大夫帐篷前更是寥寥无几,衣服上打着布丁,瞧着大多是穷苦人家。

不过稍许,便轮到她了。

刚进帐篷,便听一句——

“姑娘何处不适?”

嗓音温和有礼,却又隐秘地带着一丝娇柔。

秋水漪抬眸一看。

面前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发丝整齐地疏在头顶,唇边挂着笑,神色温和亲切,平易近人。

秋水漪眉梢微动。

虽然少年在脸上动了手脚,但看耳垂上扑着的淡淡白粉,很明显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

她当做不知,坐在姑娘面前,笑道:“家中母亲近日夜间难眠,听闻赵大夫的安神香极好,特来求香。”

赵思珍面色惊讶,“我才来济世堂,姑娘是从何处得知我的安神香?”

秋水漪:“是家中婢女向我推荐的。她母亲据说正是用了赵大夫的香,才得以好眠。”

赵思珍问了信柳母亲的名姓,嘴角翘起,脑袋小弧度摇摆,一副极为高兴的模样。

道了声稍等,她进了济世堂,没多久小跑着进来,将怀里的东西递给秋水漪。

“每晚入睡前点上即可。”

秋水漪接了那狭长的木盒,一打开,淡淡的香气溢出。

赵思珍挠了挠耳朵,面上含着赧意,“近日制的香不多,若是不够,你再来寻我。”

秋水漪阖上盖子,笑着致谢。

离开之际,帐篷被人掀开,进来一个身着布衣的男子。

男子容貌俊朗,如青松竹柏,令人如沐春风。

赵思珍激动道:“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唐毅嗓音含笑,“看完诊,主人家送了我一程。”

目光移转,正正落在秋水漪脸上。

他惊喜道:“秋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话音一转,带了急促关切,“可是身子不适?”

他就是唐毅?

秋水漪定定看了唐毅一瞬,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公子认识我?”

唐毅目光一怔。

联想到京中关于云安侯府的传闻,几乎瞬间知晓面前少女的身份,温和而不失疏离道:“姑娘抱歉,是唐某将你与秋大姑娘认错了。”

秋水漪:“你认识我姐姐?”

唐毅:“曾有过几面之缘。”

又问起,“姑娘可是身子不适?”

秋水漪摇头,“是家母。已找赵大夫拿了药,多谢公子关怀。”

唐毅面上带笑,“在下唐毅,是济世堂的大夫。姑娘往后若有事,尽可来寻我。若我不在,也可寻我师妹……”

小臂一疼,唐毅勉强维持住笑,“师、师妹婿……她的医术不在我之下。”

唐毅身后,赵思珍笑容腼腆,期待地望着她。

秋水漪失笑,“好。”

道完别,出了帐篷,她暗暗叹了口气。

信桃敏锐地察觉到了,“姑娘怎么了?”

秋水漪摇头,“无事,走吧。”

她只是遗憾。

唐毅一看就和邓世轩、纪锐之流的纨绔不一样。

他为人清正谦和,有自己的判断,不会偏听偏信,被流言牵着鼻子走。

从他身上获取寿命是不行了。

难不成,她只能指望那几个纨绔?

秋水漪有些郁闷。

那她的寿命什么时候才能到一百岁啊?

……

纪锐推开门。

屋内哄闹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各种恭维声四起。

“世子近日可好?”

“多日不见,世子越发俊朗了。”

“世子可要来一杯?”

纪锐走到上首,那人自动让开。

坐下后,他双脚往桌上一放,眼角挂着倨傲。

“喝什么?没见本世子正烦着?都滚开!”

“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咱们世子?”有道声音义愤填膺道:“世子说说,咱们帮您教训他。”

其余纨绔纷纷响应。

“是啊,世子说说呗,兄弟们给您出气。”

纪锐烦躁地端起酒杯,身侧人立即为他倒满酒。

一口闷下,纪锐将酒杯重重放下。

还未开口,有人一瘸一拐地进来,愤愤不平道:“还能有谁,秋家刚找回来那个。”

那人对着纪锐哭嚎,“世子,您可回来了。”

“您要是再晚两日,这京城,还有涟莹姑娘的立足之地么?”

纪锐冷哼一声,“一个乡下长大的穷酸货,还想取代涟莹?”

“本世子需得让她看看,有些人啊,再怎么折腾,山鸡也变不了凤凰。”

邓世轩一喜。

有世子出手,可算能给他出口恶气了。

也不枉费他给世子连写七封飞鸽传书,添油加醋地告知他秋水漪的事。

这下,看那女人还能不能嚣张。

纨绔们应和。

“可不是,涟莹姑娘也是她能取代的?”

“那女人连累邓世子和程兄至此,必须得给个教训。”

“听说程兄至今还无法下榻。”

秋家二姑娘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纨绔们自然有所耳闻,为了讨好纪锐,接连诋毁秋水漪。

一个纨绔好奇问:“世子准备如何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纪锐往后依靠,眯着眼道:“你们说,她处处模仿涟莹,是为了什么?”

纨绔们面面相觑。

“这女人嘛,争来争去的,不就是为了个如意郎君?”邓世轩去够酒杯。

动作间牵扯了臀上伤口,他忍着痛,龇牙咧嘴道:“涟莹姑娘的爱慕者不知凡几,世家子弟也不在少数。她本就与涟莹姑娘生得相像,若是再习得几分神韵,总有些眼瞎之人趋之若鹜。”

“到时候,随便一选,可不就能嫁入高门?”

“如此一想,这秋二姑娘的心思,可真深啊。”

“是啊,沾了涟莹姑娘的光,她还愁嫁不出去?”

“可涟莹姑娘珠玉在前,当真会有人会看上一个赝品?”

“怎么不可能?”邓世轩咂咂嘴,回味着嘴里的酒味,“秋水漪别的不说,那张脸与涟莹姑娘当真别无二致。到时帐子一落,光盯着她的脸,已是销魂。”

邓世轩挤眉弄眼,眯成一条线的眼缝里闪烁着淫/邪的光。

纨绔们嬉笑出声,俗媚话意充斥着整间屋子。

“可不是,秋二姑娘的身段,瞧着不比翠云楼的花魁差。”

“那日偶然一见。”一个纨绔眯着眼,啧啧出声,“那腰,当真是细如柳条,妩媚多姿玉兔娇。”

“哼。”纪锐鼻尖发出一声冷哼,眼角挂着阴狠之意,“本世子倒要看看,她能嫁何如意郎君。”

“咦,说曹操曹操到,那不就是秋二姑娘?”

纪锐寻声来到窗边,俯瞰下方。

街道正中,秋水漪一身低调衣裙,发无朱钗点缀,仍旧不掩姝色。

周围男子的目光皆落于她一身。

其中一道视线极为灼热。

纪锐瞥过去一眼。

是个身着粗布短衣的汉子,五官分开看还算端正,可聚在一起时,又觉平平无奇,属于在街上与他擦肩而过,都不会在意的类型。

若非他的目光实在热烈,纪锐也不会注意到他。

他陡然闷笑出声,眼角眉梢都溢满了不怀好意之色。

拖腔拉调道:“如意郎君啊,这不就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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