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茜用手揉了揉眼下，“早知道带墨镜出来了。”
总觉得自己在这场见面中落了下风。
这种感觉到底怎么回事，比自己玩游戏打副本死了十次还要不爽。
“啧——”瑞茜下意识发出不符合淑女的语气词，然后迅速捂住嘴左右观察，发现其实没人注意后，松了一口气。
“你在干什么?”
前方传来有些迟疑的询问，瑞茜像被抓包一样，有些慌张地摇头，她没想到幸村会转身看自己。
开启的自动门，店内木质架与自然光融成咖色，幸村正站在靠近门口的货架边，整个人显得很柔和，“不进来吗？”
我就不进去你能拿我怎么样。瑞茜闭了闭眼，在心里默数三秒，却在最后一秒的时候泄气，有气无力地回应:“好，马上来。”
她放弃了。
反正黑眼圈都被看到了，这又算什么。
还有——
其实她进不进去都行吧，反正都已经知道自己那根本不纯粹的目的了。
站在门口等她是要干什么，不会是想要羞辱自己？这个想法一出，瑞茜立马就摇头否决了。
虽然才被捉弄，但瑞茜就是知道幸村不是这样的人。
她走进店里，刚好听到幸村对其他人说的话，“暂时还不是呢，吉田店长。”
不是什么？瑞茜看向吉田店长，注意到对方目光里夹杂着意外，意外之中又充满和蔼，不是说这样不好的意思，就是亲切到让她背后有些发凉。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用这种仿佛在看亲戚家小孩这样的表情看她。
吉田店长穿着米色宽松T恤配着休闲裤，外面还套着褐色围裙，用绳子绑住的眼镜在胸口处小幅度晃动，身体半倚在柜台上，随意束起的黑发有些松散，有几缕落在肩膀上，嘴里还叼着根烟，含糊不清道:“欸…是这样的啊，有点意外的类型。”
她什么都没有做啊。瑞茜悄悄往幸村身后挪了一步，“店长，你好。”
吉田店长眼神闪过一丝了悟，随后变得更加热切，“是精市的……女同学吗？”
“是的。”瑞茜并不是讨厌吉田店长的热情，而是对方眼里蕴含的深意让她不知所措，甚至没有深究对方在称呼前那可疑的停顿，“第一次来，请多指教。”
非要描述这份怪异的话，大概是总觉得自己的未来在某瞬间被人确定一些东西的感觉。
“所以，需要什么？”
吉田店长突然将嘴里的烟拿出，摁在一旁的快要堆满的烟灰缸里，然后俯下身子，手肘正抵在柜台上，毫无挣扎地凑近瑞茜，“这位新来的小姑娘。”
灵魂一问。
她要买什么东西？
瑞茜愣在原地，视线有些漂移，她没怎么画过画啊，用铅笔倒是画过几个雪人，不过这根本不需要画具。
总不能和吉田店长说，哈哈，给我一支铅笔就好。
如果是这样，她去文具店不就好了嘛。
幸村身体往旁挪了一步，将瑞茜完全挡住，“我们自己看就好了，店长。”
吉田店长从口袋里掏出包烟，用打火机咔嚓一下点燃，“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选好再过来结账吧。”
幸村挑了挑眉，“在高中生面前抽烟，还真是有够腐烂的。”
店长睨了幸村一眼，呼地吐出烟雾，“我可不是什么好好教师，你这话对我这种中年大叔毫无作用噢。”
“店长，昨晚没睡好吗？”幸村转过身朝货架走去，“看样子游戏没少输呢。”
游戏！瑞茜再次看向店长，突然觉得对方的和蔼神情很正常，这大概就是游戏党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啧——”被戳中内心的店长直起身，用手挠了挠腰部，彻底暴露出颓废模样，但看样子，似乎早已对此习以为常，“真麻烦啊，你这小鬼。”
“小心我不给你打折。”
抱怨归抱怨，吉田店长并没有打算将他们赶出去，在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整个人躺倒在柜台边的摇椅，叼着烟，手抓着游戏机开始玩起来，丝毫没有想要服务的心。
“这样没事吗？”瑞茜余光撇向吉田店长，而后又迅速收回。
幸村压根不在意吉田店长刚才的话，朝着店铺内部走去，“没关系。”
瑞茜跟在幸村身后，不过在货架转角处，手指揪住幸村衣摆的小角，“幸村！幸村！你稍微低一下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问你。”
“嗯?”幸村虽然不解，但还是顺从她的话做出相应动作。
瑞茜将嘴凑到幸村耳畔，放轻声音，“幸村，店长是玩什么游戏啊？”
尽管她已经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但依旧免不了漏出几丝气息。
在看到幸村微红的耳朵，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慌张地解释:“抱歉，我就是好奇，所以才想问你的。”
在瑞茜即将撞上货架的时候，幸村伸手抓住了她，往前带了几步，“小心点。”
说完便放开了手。
幸村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他根本没想到瑞茜嘴里所说的重要事，其实想问店长玩什么游戏。
离谱之中又觉得理所当然，他苦笑了一下，感觉瑞茜说出什么话都不奇怪。
耳根处似乎依旧残存着刚才那轻柔微热的气息，大概是对方喜爱吃糖的原因，隐约间，他似乎闻到了一股浅淡的葡萄味。
果然还是太近了。
他别过脸，快速朝别处走去，只是脚步有些许狼狈，“待会你可以自己问他。”
“等会！”瑞茜从背后抓住幸村的衣服，小声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你耳朵那么敏感。”
她以为幸村是因为自己吹到他耳朵的原因，所以才生气的。
毕竟耳朵也算得上脆弱部位。
真是相当糟糕的话。幸村用手指揉了揉眉心，言语里带着累，“……你先放手。”
他只是突然感觉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没生气。”幸村低声道，“真的没有。”
瑞茜放开手，轻声道:“你不能骗我。”
不要和不能是两种概念，只要用错词就会得截然不同的意思。
瑞茜知道，所以是故意那么说的。
而幸村也知道，所以他只是笑了下，“真霸道啊，瑞茜同学。”
“哪有。”瑞茜小声嘟囔着，“才不想被你这么说。”
幸村没有听清，“什么?”
“什么都没有。”瑞茜走到幸村前面催促道:“好了，你不是要买美术用具吗。”
幸村:“你不是也要买吗。”
“你都知道原因了。”瑞茜用手指拨动着悬挂在货架上的商品，“难道你真的打算教我画画啊。”
“我倒是没关系。”幸村伸手将瑞茜一直戳动的商品拿下，“这个是油画刀。”
“用来调色的。”
瑞茜见幸村没有将物品放回去的打算，“你要买这个吗？”
“嗯。”幸村垂眸看着手中油画刀，“想试试这个牌子的。”
“这样。”
可能是店里太安静，瑞茜偏过头，不想被幸村发现自己的困意，用手遮住嘴，打了个哈欠，话语不自觉染上软糯尾音，“我不太懂这些啦。”
“对了，你说要帮我画像不是骗我的吧。”
她突然想到这件事，毕竟一开始学画画也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的。
“没骗你。”幸村垂眸，表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但你当时并没有答应。”
“诶?”
等等。
她好像没那么困了。
不是!
“我没答应吗？”
她回忆着当时情况，幸村问了自己，然后自己确实没有答应。
等会!
这不可能……
“你就不能当作我是默认答应了吗。”
她深呼吸了几下，试图让幸村接受自己的观点，“你看我又没有说拒绝，一般情况下，都算是默认同意吧。”
幸村神色未变，“既没说同意又没说拒绝，还有一种可能是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
“……”
有道理。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说不定就信以为真了。
“那你现在再问我一次！”
幸村漫不经心地盯着货架，时不时从中取出商品观察，“不要。”
“……幸村。”
“不要。”
“有够恶劣的。”
“被你这么说，我有些难过呢。”
幸村明明表情没有任何改变，表情对比平时也非常的精神，怎么样都不像是在难过的样子。
还说自己不恶劣。
语气和表情完全是两种形态，她要是没看到幸村的表情，肯定真的认为他在难过。
“哼。”瑞茜恼怒地撇过头，摆出一副不想搭理对方的姿态。
幸村自知未藏好的表情暴露出了他的本意，故意自言自语道:“要不还是再问一遍吧？”
“！”瑞茜看向幸村，没有说话，但眼神里透露出“真的？”这样的无声质问。
幸村努力控制嘴角的笑意，假装看不懂瑞茜眼里的意思，“我再考虑一下吧。”
“你们挑东西要这么久吗。”店长的声音将两人的打断，“我这可不包吃食。”
“已经选好了。”幸村稍稍提高声音，面对瑞茜的时候，声音回归原来，“那我们出去吧。”
瑞茜没说话，只不过在走出去的时候，故意落后幸村两步，然后用脚恶狠狠地踩了幸村的影子几脚。
叫你捉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