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1 / 1)

温养小蔷薇 今时安 2020 字 2个月前

棕发妇人说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在她心口,心脏每跳动一下,这根刺就要往里扎进去一寸。

当她刚得知要和陆寻昭联姻时,她不是没仔细想过。

陆家是豪门名流圈之首,姜家难以望其项背。

更何况她从高高在上的姜家独女变成不受喜爱、克死母亲的扫把星。

是豪门圈里人人选择避而远之的存在。

若是陆家选择明哲保身,不想与争斗摆在明面上的姜家扯上关系,大可将这门娃娃亲当做长辈的戏言,一笑而过。

那陆寻昭履行这个承诺,将她从姜家这池深潭中捞出来,救她于水火,是抱着什么心思呢?

她越想,思绪越繁杂,好像被一团胡乱缠绕的线紧紧困住。

两片厚重的窗帘严丝合缝地挨在一起,没有一丝光亮倾泄进来。

一如母亲去世后她在姜家生活的那十年,暗无天光,不见天日。

室内被黑暗笼罩,静谧如水,只能听到彼此起伏的微弱呼吸声。

这句话问出口,姜棠顿时后悔自己的多嘴。

人生的事哪有这么多因为所以,像现在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下去也挺好。

知道的越多,反而会让她受其侵扰。

身后绵长呼吸依旧,看来陆寻昭没有听到。

正当她松了口气时,陆寻昭带着戏谑的微哑嗓音在背后响起:“陆太太半夜不睡觉,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说话带出的灼热气息尽数喷洒在她娇嫩的后脖颈,都能想象到陆寻昭说这话时漫不经心的表情。

好像什么事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纤长睫毛轻轻颤动了下,姜棠闭上眼睛,软唇嗫嚅:“没…没乱想。”

身后传来轻微响动,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夹杂着浴后沐浴露的清新香味更加靠近了,几乎将她全身笼罩。

紧接着,陆寻昭用不疾不徐的语调说了句:“陆太太若是不困,我们可以做些其他事,反正夜晚还很长。”

说话时,陆寻昭把“其他事”三个字咬重,姜棠听得格外清晰。

就算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他这句话里的隐晦含义。

耳尖弥漫上胭脂色,为了避免发生不该发生的事,她不动声色往床边挪了些距离:“我困了,睡觉吧。”

语速极快,生怕晚了一秒就会被陆寻昭吃干抹净似的。

余光看了眼缩在床沿像团小兔子的少女,陆寻昭眼底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喉间带着点轻笑,薄唇溢出几个字:“我不会吃人,睡吧。”

姜棠双眼紧闭,当做没听见。

过了一会,她往里挪了进去,闻着薄被上沾染的点点木质香气沉沉睡过去。

翌日。

金色阳光照进室内,悄然爬过窗台,在瓷白砖面上投下一道浅浅光晕。

手机铃声蓦地响起,如同催命铃般响彻卧室。

姜棠半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恍惚,下意识往身边看了眼。

身侧空无一人。

若不是身侧床单上还残留了些许余温,姜棠都要怀疑昨晚的一切是她的梦。

手机铃声还在不知疲倦地响着,她从被窝伸出手去床头柜上摸索,接通电话:“喂?”

拥有着比鸡还健康的作息、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就起床的余皎皎女士掐着时间打过来叫早:“师父早啊!”

“早…”姜棠打了个哈欠,声线还带着点困倦,“有什么事吗?”

余皎皎笑嘻嘻的:“师父什么时候有空来直播呀?粉丝们都在催呢!”

姜棠掀开薄被下床,长至脚踝的浅粉色绸质睡裙划过床边,留下一道迤逦的痕迹。

她踩在米白色地毯上往浴室走,边回答余皎皎:“今天吧,我正好有时间。”

余皎皎:“好耶!”

洗漱完毕,姜棠走到化妆台前正要落座,余光瞥见台面上与之格格不入的古朴木盒。

视线在上面停顿了两秒,她伸出手去小心掰起古铜色搭扣,掀开盖子。

长期锁在小小木盒里不见天日的玉镯澄澈无瑕,由上等暖白玉制成,外表光滑细腻,无端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只看了一眼,她就匆匆合上,小心翼翼捧起木盒,拉开化妆柜放好。

这传世珍宝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十个她都赔不起啊!

走进衣帽间换了身黛绿色旗袍,挑了几个合适的首饰佩戴上,在近十点的时候,她坐上龚叔的车。

没有陆寻昭在,她懒得端出名门贵女的姿态,坐姿随意,懒散靠在座椅靠背。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找上一次的直播回放看。

时隔半个多月没直播,她都快要忘了上次直播内容。

指尖忽然一麻,屏幕上有条好友申请弹出,她很快通过。

为了避免再出现认错人的尴尬事,姜棠这次学聪明了,等对方先说话。

下一秒,聊天框弹出一段话:

「老师您好,我是《旧梦》导演应梦淮,想向您订制一批手工缠花配饰,请问您最近有档期吗?」

看到这个名字,姜棠神情正经起来。

对方可是应梦淮!!

凡是他制作的电影都力求完美,精益求精。

不仅对演员长相和演技要求高,对服化道的要求也是圈内出了名的挑剔。

那他定制手工配饰也不奇怪了。

姜棠指尖轻点屏幕,把昨晚误发给陆寻昭的消息转发过去,盯着聊天框界面静静等应梦淮的回复。

很快,应梦淮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MH:「我接受。」

MH:「请问您怎么称呼?」

姜棠咬着下唇思考要怎么回,毕竟之前没接过金额这么大的订单,也没有顾客问她该怎么称呼,更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名。

思考间,对方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有时间来榕城面谈吗?或者我去找您。」

姜棠眼眸瞪圆了些,连忙回:「不好意思,小店只做线上订单~」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故意不接受面谈,她还找了个较为友善的表情包发过去。

汽车在一条青石板路的巷子前停下,巷口极窄,最多能容纳两人并肩走。

“太太,到了。”龚叔瞥了眼后视镜,提醒道。

姜棠点头道了声谢,收了手机准备下车。

余皎皎早就等在巷子口,一看到车停下就麻溜地跑上前去拉开车门:“师父!”

姜棠俯身下车,细高跟刚在石板路上踩稳,就收获了余皎皎铺天盖地的一顿夸:“哇哦!!师父你的脸蛋是女娲精心设计的艺术品吧!!哪怕未施粉黛都足以让我神魂颠倒!是我的女神!是天仙老婆!……”

望着余皎皎眉飞色舞的夸张表情,姜棠无奈扶额,只得庆幸这里是老城区,周边人烟稀少。

否则让任何一个人听到余皎皎的话都会觉得她彩虹屁吹上天了。

她沉默了一会,还是没忍住在余皎皎说得激情澎湃时无情打断:“戏过了啊。”

满腔夸赞夸到一半被迫终止,这跟一顿激情前/戏之后发现对方羊尾有什么区别!!

余皎皎耷拉着一张欲求不满的脸跟在她身后,满身散发着幽怨往工作室走去。

推开工作室的木门,厚重古风气息扑面而来,仿若一脚踏进古色古香的世界。

攀在院子篱笆上的蔷薇花,一看就是精心打理过,给古朴院落增添了些许明亮色彩。

一楼空旷客厅用屏风隔出两个空间,一边用来日常制作缠花订单,另一边用来给姜棠直播。

沿着角落楼梯上去则是一处空间不大的阁楼,闲暇时凭栏坐着,煮茶听雨,悠闲地望着天边云卷云舒,积攒起来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余皎皎满身幽怨很快消散,转而干劲满满地跑去屏风后面准备直播要用到的缠花材料以及将设备调试好。

姜棠则躺在院子里的藤条躺椅上,沐浴着柔和日光,拿手机看应梦淮的消息。

MH:「那好吧,不能面谈真是太可惜了。」

MH:「线上聊也行,我先将设计草图发您。」

MH:「若是有手工无法实现的地方,您可以指出来,我再做修改。」

交谈间能看出应梦淮是个健谈的人。

不过,看着他一口一个“您”的尊敬称呼,姜棠感觉受之有愧,指尖在屏幕键盘上轻点。

春日海棠:「叫我小棠就好~」

MH:「好,小棠老师。」

姜棠:“………”

不知怎得,姜棠瞬间代入了一个十分有礼貌、注重尊称的固执男人形象。

她沉思片刻,还想要发些什么来纠正应梦淮尊敬过头了的语气,余皎皎从屏风后噔噔噔跑出来:“师父~设备调试好啦!”

与此同时,应梦淮将设计草图的文件发了过来。

姜棠点开文件匆匆扫了眼,大部分是熟悉的花鸟图案,基础款式做起来不会太麻烦。

正好可以直播的时候试试手。

这样想着,在经过工作台时,她顺手多拿了几张白色卡纸,以备不时之需。

自从开直播科普非遗缠花以来,姜棠“春日海棠”这个微博号收获了十来万的粉丝。

虽然不多,但贵在精,都是些活跃的粉丝,经常在她微博评论区留言刷眼熟。

这让她意识到,原来非遗缠花不是个冷门的传统文化,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关注它,这么多人想要去了解它。

这也给她推广这项非遗文化增添了不少信心。

“好久不见呀~我是小棠。”姜棠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她直播从不露脸,她觉得在娱乐圈事业没起色前就贸然露脸,怕有心之人认为她在作秀。

此时苦苦蹲守她直播的粉丝涌进直播间,开始疯狂刷弹幕:

[老婆上午好!好久不见!!]

[终于回来直播了!!我等得好辛苦啊~~]

[老婆今天的旗袍好美!求店铺!!]

[老婆考不考虑露脸呀~光听声音都能猜到是个大美女!!]

[……]

弹幕刷屏很快,姜棠低头裁剪卡纸时扫了两眼,发现根本看不过来。

温温柔柔的嗓音带着些无奈:“大家不要抓错重点了哦,来看看我今天要讲些什么吧~”

一讲起专业知识她就变得正经起来,边讲边结合手上动作。

裁纸、劈丝、缠线,动作慢条斯理,莹白修长的指尖缠着色彩鲜明的蚕丝线,好像一副赏心悦目的古画。

与此同时。

陆氏集团总裁办。

陆寻昭刚结束一场早间会议,骨节分明的手指从西装裤侧边口袋拿出响个不停的手机。

垂眸看着屏幕,眉心不自觉拧起来。

刷屏的消息皆来自——

应梦淮。

MH:「#链接#直播间分享」

MH:「快听听声音怎么样?」

MH:「是我喜欢的温柔嗓音,听起来很有故事感,人还是非遗文化的宣传大使呢。」

MH:「可惜她不接受线下见面,不然我还想见见本尊呢。」

MH:「你说我找她给《旧梦》唱OST,她会不会答应?」

MH:「人呢???」

陆寻昭点开链接。

一进直播间就被屏幕里那抹被深绿旗袍映衬出来的白吸引。

屏幕里露出的半截藕臂对着镜头挥动:“大家再见~”

声音绵软,像刚从机器里做出来的棉花糖。

陆寻昭眸光深了几分,盯着那抹晃眼的白看了许久,直到直播间关闭,页面自动退出。

那边应梦淮久久等不到他的回复,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六哥你怎么回事,半天不回消息,这下好了,人直播结束了。”

应梦淮的抱怨声从听筒传出,陆寻昭靠在皮质椅背,长腿伸直,有些烦躁地把领带扯松。

沉默良久,他呼出一口气,薄唇溢出两个无情的字眼:“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