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衣裙简直就像是为法依则量身定做的。
上半身在短衣的衬托下精致而丰满，露出一截雪白如玉的腰肢。长裙的裁剪很是有趣，不规则的开叉使得一双玉腿若隐若现。
加上法依则面上罩着一层薄纱，脚腕上又系了七彩的铃铛，整个人看山去既神秘又夺目。
别说是纪良淮看得眼睛都直了，就算是苏念檀也觉得手痒，好想过去揽美人入怀。
法依则衣裳上身，整个人的气质也随着一变。
她似乎是逃脱了某种隐形的束缚，一双眼中是野性大胆的光芒。轻轻旋身，在一片清脆的叮铃声中，法依则抛过来一个媚眼，却不是对着纪良淮，而是对着苏念檀。
纪良淮：……
苏念檀：馋。
看到两人痴迷的神情，法依则更是大胆，食指轻轻抵在唇上，落下一个犹带温度的轻吻。在纪、苏二人还没回过神时，她轻巧地旋了几圈，正正好停在了两人中间。
还带着口脂香味的指尖轻轻擦过苏念檀的双唇，一触即离，最后却又重重点在了纪良淮的额间，留下了似有似无的一点嫣红。
被撩拨的二人同时回过神，看向对方的眼神都有些不善。
法依则吃吃地笑，这次却是径直蹲在了苏念檀面前，小脸仰起，含情脉脉地望向她：“夫人可要送我这套衣裙吗？”
苏念檀莞尔一笑，很痛快地挥手：“买！”
一旁的纪良淮憋了半晌，心中郁结，却不知道该骂些什么好。
出了云绣青，马车又赶去了桃匣阁。
桃匣阁不光卖胭脂水粉，更是供着几位手巧的妆娘，据说能将一张脸化腐朽为神奇。
苏念檀三人一看衣着便知道是富贵人家，刚进了桃匣阁的大门，就马上有两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娘子过来接待。
在路上听法依则讲过了这里妆娘的神奇，苏念檀倒真想见识见识，这古代的妆娘是不是也精通于“换头术”。
一听她们是来化妆的，那两位年轻娘子脸上笑开了花。
“两位夫人快里面请。”
纪良淮走了几步，却被拦了下来：“这位爷，麻烦您就在这里等等，里间姑娘多，您进去怕是不方便。”
他有些尴尬地止了步子，可是看了看法依则，见她亲切地挽着苏念檀的胳膊，心下又觉得不安，只好嘱咐：“你们快些，不要在里面逗留。”
苏念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略点了点头，便与法依则进了“化妆间”。
纪良淮留在外间吃茶，半杯茶都没喝完，人就有些焦躁了。
他搁下杯子，起身围着茶桌来来回回绕了好几圈，眉头越蹙越紧。
绕到第七圈的时候，忽从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侯……姐夫？”
纪良淮转头，发现门口站着两位年轻姑娘，看着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苏念栩也很是诧异，仅仅隔了一天，怎么会在胭脂铺里看到小侯爷？不过看对方迷茫的眼神，她又有些无语。
苏念楠则是小脸微红。
昨日纪良淮一身红衣的俊俏模样，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上此前丰厚聘礼的加持，苏念楠深以为小侯爷真是世间良配。
昨夜她还梦到那新婚喜床上，坐的是精心装扮的她和柔情似海的小侯爷。
那些羞人的片段在脑海中回放，导致苏念楠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夫”后，就不敢再看对方了。
苏念栩瞥到她红得滴血的耳尖，心下不喜。但是此时也不好干站着，她只好率先开口：“小侯爷是陪我二妹来的吗？”
二妹？
纪良淮怔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两位，应该是苏府的人。
昨天他心如死灰，除了正眼看了眼苏侍郎，压根没注意别人。
既然对方称呼苏念檀是二妹，那应该便是苏府的嫡长女了。
“见过大姐。”
他作了一揖，既然已经成亲，这些外人跟前的功夫，他不介意做一做。
苏念栩还了礼，又问道：“怎的不见我二妹？”
提起苏念檀，纪良淮又想起适才扎眼的一幕，面色就有些不好看：“在里间妆扮。”
苏念栩愣了下，心下倒琢磨不出安庆侯府的意思了。
哪有成婚第二天，让夫君带着新嫁娘出门化妆的？
而苏念楠则是飞快地将纪良淮的不喜尽收眼底，便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难不成是小侯爷看不上苏念檀姿色平平？这才迫不及待带人出来妆扮？
她就知道，既然小侯爷迷上了那异域舞姬，定然是重视外貌之人。苏念檀那一团孩子气的模样，哪里能入得小侯爷的眼？
要是嫁过去的是她就好了，定能把夫婿绊得几天都舍不得出门……
苏念楠想入非非，苏念栩却是有些担忧。
“小侯爷，我可否进去看看我二妹？”
纪良淮有些莫名其妙：“当然，这又不是我侯府地界，你们随意。”
苏念栩也顾不得与他多说，匆匆进了里间。
苏念楠有些不舍，不想错过与小侯爷独处的机会，便找借口道：“大姐进去吧，我闻不得那些胭脂香味，呛得我鼻子痒，我就在这儿等你和二姐好了。”
她的那些鬼祟心思，苏念栩哪能不知道？可是此时尚不知道苏念檀遭遇了什么，她心下实在着急，便也懒得和她理论，胡乱点了点头便径直入内了。
入内走了没两步，她就看到了被按在镜子前的苏念檀。
妆娘正在给她敷粉，苏念檀连连躲闪：“够了够了！”
另一位五官深邃的美人儿靠在她旁边，笑弯了腰：“姐姐快别躲了，小心这上好的粉儿都扑到脖子里了。”
苏念栩诧异，停在原地倒不知该不该上前了。
还是苏念檀先从镜中看到了她，忙叫妆娘停下，自己顶着一张雪白的脸迎过来。
“大姐姐，你怎么来了？”
苏念檀不是传统上肤若凝脂的美人，皮肤接近于后世的暖色调。大概是嫌她不够白，妆娘在她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此时走过来，尚未压实的粉便扑朔朔飞起，她整个人倒像是被罩在一片光烟中。
饶是苏念栩进来的时候心情沉重，此时见状也不由得笑出声：“你这……噗，也挺好。”
苏念檀无奈垮下肩：“大姐姐快别笑我了，你也来买胭脂水粉吗？”
苏念栩点点头：“上元那日，母亲要带我们去看灯会。今天让我带三妹出来，置办些衣裳首饰。”
她本来不想来桃匣阁的，谁不知道这里的东西贵得离谱，一向是那些王侯家眷才会光临。
可是苏念楠好不容易等到吴氏大方一次，不依不饶非要来此，她懒得跟对方闹，干脆带她来看看。
也幸亏是到了此处，才碰上了小侯爷和苏念檀。
想起小侯爷，苏念栩脸上又挂上了担忧之色。
她看了看苏念檀身后的异域女子，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她们。苏念栩只好按下心头的疑问，强笑道：“这位是？”
苏念檀转过身招招手，法依则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般，飞过来黏在苏念檀身边。
苏念檀介绍：“这位是我大姐姐。”
法依则眉眼弯弯，甜甜喊了一声：“大姐姐！”
叫完后又眨眨眼，活像是有只小尾巴在身后摇啊摇。
苏念栩身子一僵，怎么能有女孩子……笑得这样暧昧。
苏念檀见状笑道：“这位是小侯爷的侧室：法依则。”
苏念栩身子更僵了，若说适才对法依则还有着几分客气，现下就只剩憎恶了。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自家二妹，心中难过极了。
都怪她，把二妹推进这样一个火坑。成婚第二日，就要在夫婿的逼迫下，带着妾室出门。
还只能强颜欢笑，由着妾室欺负到她头上，逼着她化这样浓重的妆容。
说不定她进来之前，这妾室还刚刚笑话过她的二妹……
眼瞅着苏念栩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苏念檀有些傻眼，全然不知自己的这位大姐姐已经脑补了若干出苦情戏。
法依则左看看，又看看，忽然有些懂了。可她却一点都不想点破，反而是眼睛弯成一对月牙儿，故意撅着小嘴，看似颐指气使道：“夫人，这盒胭脂、那盒螺子黛，还有这盒花钿，我都喜欢！”
苏念檀倒没留意她的小心思，只当是她撒娇，笑道：“好，都买！”
苏念栩气愤瞪过去，法依则却挑挑眉，眼中颇有些挑衅。
苏念栩气结，目光转回自家二妹，心里更苦了。
瞧瞧，虽说侯府给了几千斤的黄金，可是哪里经得住这个狐媚子这么败的。这桃匣阁的胭脂，寻常一盒便要四五十两银子，这些妆娘手上的，更是多出几倍的价格。
寻常官宦人家的女眷，一年能买一盒都算是奢侈。
这法依则倒好，开口便是好几百两的要法。
而当桃匣阁的掌柜算过账，苏念栩看着二妹递过去一张六百两的银票时，更是肉痛加心痛。
可二妹已经嫁了人，这些都是夫家的事情。她这个娘家人，不好随便过问人家的家事。
苏念栩心中过了好几遍气，从里间出来时，脸色倒比外面候着的纪良淮还要难看。
苏念楠等在外间，寻机跟小侯爷搭了好几次话，对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正尴尬时，便看到大姐有些气势汹汹地出来，对着纪良淮竟连招呼都懒得打，只是叫上她：“三妹，回家！”
她铁青着脸，脚下像生了风一般。苏念楠也不敢啰嗦，都没等到苏念檀出来，只对着小侯爷行了一礼，就匆匆去追苏念栩了。
回去的路上，她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好几次，苏念栩却只是紧紧闭着嘴生闷气。
苏念楠面上忐忑，心中却忽然一喜：这下好了，等两天后苏念檀回门，可有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