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纸条(1 / 1)

接下来几日,玉胭将楚存阙能用得上的药物整理好。

玉胭并没有着急送去给楚存阙。

她特意回了玉府一趟,要玉府小厮以她阿耶的名义送药。

楚存阙要避嫌,若她送,他定会退回。她阿耶送,他尚可能收下。

如若是立刻就送,以楚存阙的敏锐,定会猜到她身上。

她阿耶视楚存阙为亲子,平日诸多照顾,给楚存阙送过的东西也不少。

理由玉胭也已想好。

便说,玉胭阿耶忧心楚存阙在战场负伤,特从玉胭外祖家中精心挑选了些药效好的药,差人送回京都,送到将军府。

还有件事玉胭想了很久。

阿兄说,他在西疆商人手里买了胡药。

十几年来,西疆对大雍边境虎视眈眈,屡屡烧杀挑衅,直至三年前,楚存阙带兵前往西疆,此后,西疆臣服于大雍。

雍京有西疆商人不奇怪。

然而上辈子,在楚存阙回京大约一月后,在春狩时遭遇了围杀。

楚存阙孤身一人,被二十余蒙面刺客围杀。

他虽杀出重围,却也负了伤,他右肩被刺伤,身上伤痕无数,回府后昏迷不醒,后来太医在他伤处发现毒药。

那毒恰出自西疆。

也许这二者间会有些联系。

这件事,玉胭心中着急,却也知道急不得。

仅凭她一张嘴,没法叫楚存阙相信,她也没法在春狩时拦着楚存阙不让他狩猎。

更可惜的是,上辈子,玉胭根本没留意楚存阙具体在哪个位置遭遇的截杀,否则她还能提前备好人马埋伏。

好在,再过几日,会有人上门拜访。

楚存阙在京中炙手可热,玉胭作为将军夫人,自少不了登门拜访的。

但多数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拜访玉胭为假,想要结交楚存阙为真。

刚开始,玉胭客客气气接待他们,次数多了,玉胭心也烦了,为此还隐隐迁怒楚存阙。

玉胭不是委屈自己的性子,她既觉着心烦,就不会见他们,再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与楚存阙不和,成婚不多久便传了出去。

一来玉胭不见人,二来结交玉胭没用。

久而久之,想攀附楚存阙的人也不会再来找她。

如今这个节点,其实早已经少有人拜访玉胭了。

事实上,有人登门拜访,这事太小、太微不足道,玉胭会记住,是因这人塞给她的纸条,成了她日后被刑部带走的证据。

这人以玉胭在他年少时曾救过他的命、给了他一口吃的为由想要当面向玉胭道谢。

玉胭记忆里压根没有这件事,她不知对方怀了什么心思撒谎,也不想见这人。

然这人被拒见后,又接连数次找来。

玉胭不堪其扰,最终见了那人一面。

那是个身形瘦小的少年,约莫十二三岁,玉胭有些意外,来找她的,非富即贵,而这个少年,看穿着,并非世家官宦出身。

就在玉胭猜测少年缘何找她时,猝不及防,她手中被塞入一张纸条,再抬头,少年已然跑远。

玉胭错愕地打开纸条。

更令她错愕的是,纸上只寥寥数字——可助她与楚存阙和离。

玉胭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楚存阙已与她说定会和离,她何苦节外生枝?

然偏偏这张她不放在心上的字条,成为她日后差点受刑部审讯的证据。

那是楚存阙被刺杀以后。

将军府上下忙得不可开支,连玉胭也被她阿耶叮嘱务必盯紧楚存阙的汤药,以防有心人下毒。玉胭虽不大情愿,但她也不想因她疏漏而害死人性命,再说,看见楚存阙奄奄一息,玉胭也没法否认自己矛盾地动了恻隐之心。

楚存阙的药,大多时候都是玉胭与李伯盯着的。

那时玉胭正要将熬好的药端去给楚存阙,谁知刑部的人忽然闯进厨房。

被刑部不明不白带走,玉胭才明白,字条里说的帮,是要她参与谋杀楚存阙,楚存阙死了,这桩婚姻自也不复存在。

刑部既然带走她,定是查到了纸条与围杀之间的联系。

玉胭想着,这辈子,她可以守株待兔,等纸条送到她手里后,再将纸条转交楚存阙。

楚存阙若得到纸条,暗里跟踪送信人,定能顺藤摸瓜。

可是上辈子他们找上她,是因她与楚存阙不和,而这辈子,前几日,她才请了裁衣匠为楚存阙做新衣。对方的人若警觉,定会察觉玉胭态度转变,继而不再给玉胭传递纸条。

窗外,桃花灼灼诱人,香炉里燃的熏香与桃花香气交融,分明是明媚的天,玉胭坐在软塌上却阵阵心慌。

她坐不住,叫来素月:“叫车夫备好马车,咱们到成衣铺去。”

说完,玉胭又侧过身,她手指交叠在一起揉搓,显然是她不安的表现。

在素月离开前,她喊住素月:“你一人去。”

素月怔了怔,竟莫名觉得此刻的玉胭多了几分厉色。

只听玉胭说:“你只管照我说的做。”

她招了招手,示意素月附耳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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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时听裁衣匠说起玉胭要给楚存阙做新衣,成衣铺里的人都不相信。

玉胭亲自来铺子里挑了布料,大家才相信。

这几日,成衣铺都将两人的事翻来覆说了不知多少遍。

尤其两人半点不像和好的样子,那日宫里办接风宴,知情人都说了,两人不止没有一起进宫,甚至宫宴上半点交流都没有。

对玉胭给楚存阙做衣裳这事,大家百思不得其解。

到今日,玉胭身边的素月一来,大家总算明白,横在心头的谜团也就此解开。

素月来成衣铺,其实并未说太多话,进铺子时说了句,将给楚将军做的衣裳改成玉小大人的,出铺子时小声叹气说了句给玉相送信的信使总算走了。

虽说她说的话不多,但抵不住大家添油加醋地思绪发散。

有好事者猜想,玉胭先前给楚存阙做新衣,是碍于父亲命令:

玉相写了信来,叮嘱玉胭要待楚存阙好些,又命信使盯着玉胭。

玉相有多严厉,久居雍京的人都清楚。

玉胭该是迫于玉相的严厉,不得不装装样子来给楚存阙定做新衣交差。这不,信使刚走,玉胭便迫不及待地派人来了。

店里大多人对此心照不宣。

至于背后到底如何,也无人深思,他们听想听的,传他们想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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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左卫府,一封密信交至楚存阙手中。

信上六字——西疆密谋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