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岭选择听周况的话。

接下来的比试异常顺利，先前她虽然灵脉破碎，但并没有放弃过从山林之中吸收万灵之力，只是因为中间需要靠灵息玉进行转化，才显得十分之弱。而如今，她灵脉被修补好，那些从前做的努力，吸收的磅礴的万灵之力也终于可以为己所用。

所以，几乎没有悬念的，她一连胜了好几场。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自家师姐洒脱的身影，昌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师姐，你开过光了啊？”

燕岭：“我又不是释门弟子，开什么光？”

昌平继续追问：“也是哦，那师姐，你之前跟谢师兄他们比试的时候都是装的？”

燕岭心里想着周况，急着走，敷衍道：“也不是，说来话长，等日后有机会再跟师弟你讲。”

大典结束后，来自各仙门的人三三两两都散了。比试结果还未出来，燕岭就开始按图索骥寻找戒堂。

在寻找的时候，刚好被乌三要逮了个正着。

“好啊，结果还没出来呢，就偷溜，枉费我为你准备了一座金山送给仙盟。”乌三要的翅膀耷拉在两边，恶狠狠的样子显得有些诙谐。

燕岭从前看他是暴戾的大鸟，现在看他是追夫路上的绊脚石。

“你让我参加仙门大典我已经参加了，我可没承诺你巴巴地在那里等结果。”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他教了她如何吸收万灵之力，燕岭是绝不想理他的。求人办事还总甩脸子，是社会给他的殴打太少了。

乌三要挡住燕岭的路，不让她走：“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本尊让你走了么？”

燕岭看了看他耷拉的翅膀，实打实地回：“虽然我没有翅膀，但是如果有的话，一定比你现在的这副硬一点。”

乌三要气得不轻，拽住她的手刚想跟她大战个三百回合，在摸到她跳动的灵脉时，却愣了一下：“你修为恢复了么？”

“倒也没有，五百年前的修为和灵力大半还是葬送在天劫下了，但灵脉修补好了。”在修行这一方面，该走的弯路她五百年前都已经走过了。如今有了好的灵脉，即使是从头再来，她也要比周围的人快上许多。

“谁帮的你？”

燕岭说：“周况。”

熟悉的名字跃进乌三要的耳朵里，乌三要这才意识到今早那个敢冒犯他的年轻剑修原来就是五百年前传说中燕岭的那个当初让天道都有所忌惮的前夫。

乌三要的第一反应：“你不会要见色忘友了吧。”

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悖论，谁家好人成天把自己的朋友摁在地上摩擦？

但燕岭并不准备纠正他，灵台山那些年，这个人还是教会了她不少东西的。

她劝他放心：“我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赢这次比试，因为这次吃光了闲云宗的那群大鹏妖里有你的义母紫鹏明王，你是觉得她这一次从千秋鬼窟里逃出来，主要还是跟太息妖君有关。”

太息妖君是妖界叛将，临渊血泊塔底下镇压的也就是他。他不仅擅长布鬼阵，更是妖界第一传销头子。

五百年前也是他血洗了无极宗一脉。

燕岭作为昆仑的神君，曾经跟他缠斗多年，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能第一时间辨认出他。

跟聪明人说聪明话，乌三要没想到她如此上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本尊也不会白白让你替我干事，说说，你有什么需要我回报你的。”

倒真有。

“你知道仙盟的戒堂在哪里么？”她又看了看地图，一无所获。

乌三要不解：“你去戒堂干什么？受罚么？”

燕岭：“你能不能盼我一点好？”

乌三要旋即明白过来，大笑三声：“不过是那个姓周的吧，那可真是苍天有眼。不过我劝你不要去戒堂找他，直接去他的住处，我知道他住在何处。”

谁愿意受责罚的时候旁边跟着个人看？

燕岭想了想，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于是跟着他去寻找周况的住处，在路上的时候遇见一个灵药阁，顺带着买了一罐灵药。

周况的住处也在万金阁，乌三要先前找师长修的时候碰见过周况，所以准确地将她带到了他住的地方。

但很不巧，燕岭到的时候苏瑛瑛也到了，她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裙衫，手拿一柄云霄剑，干练又好看。

燕岭从前是不会太关注别的姑娘的，人被喜欢的时候往往会有恃无恐。但现在，瞧见苏瑛瑛的时候，她会开始胡思乱想，会去猜测周况是不是真的对她有男女之间的情意，这么一来反倒是站在门口愣住了。

苏瑛瑛倒是先开了口，她笑吟吟道：“燕师妹，你也来看望周师兄？他不太喜欢被别人打扰，来之前你同他说了么？”

燕岭想起师长修几次三番提醒她，让她不要招惹苏瑛瑛。考虑到自己还在道侣试用期，她决定不进去了。

“我并非是来看望周师兄的，只是刚好路过。”

苏瑛瑛望向她手里精致的灵药瓶，打定了心思要她难堪：“那你手里是什么？”

“给我这位朋友的。”

折断了翅膀的乌三要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她最好的托辞。

眼见着苏瑛瑛款款走了进去，乌三要一边跟着燕岭往回走，一边十分诧异地看着她：“诶，你被我摁在地上摩擦的时候，嘴不是挺能讲么？怎么面对那个姓苏的一句话都没有，更何况，你才是周况的道侣。”

燕岭也不想这样，可谁让她曾经杀夫证道。

燕岭摇头道：“算了，他原本也不想见到我，我去了只会徒增他的心烦。”

乌三要惊讶于短短几日她的变化，但某种程度上又确实觉得她活该，因而开口道：“不过燕岭，我想不明白当初你这前夫弑神就弑神了，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么听道祖的话呢，直接杀上天不行么？”

据乌三要所知，当年燕岭的母亲昆玉女帝虽然偏疼妹妹和姐姐，并不喜欢她这个老二，可燕岭的群众基础一向很好，昆仑山上那么多神仙，跟天道拼个鱼死网破完全不成问题。

燕岭：“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想过？在洗心台审判的前一天，我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要去劫狱了。”

乌三要：“那你后来怎么没劫？”

燕岭道：“因为那时候我的妹妹，还有昆仑山上的很多人确实找过我，在我没有告诉他们我要做什么之前，他们就已经告诉我，要陪我一起。”

她很难跟乌三要形容她当时的感受，她喜欢周况，喜欢到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乃至性命。

但这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不能因此连累整个昆仑被道祖厌弃。

乌三要听后默默许久。

神仙做到她那个份上，许多事情早已经身不由己。

百年前的话题未免太过沉痛，乌三要决定聊点轻松的，“你这药反正也没用了，刚刚不是说把它给我么？现在去你房间，帮我修复一下断了的翅膀。”

燕岭点点头，看了看手里的灵药，突然觉得就连药瓶都在嘲笑她自讨苦吃。

——

比试的结果在傍晚终于被公布在了城楼外，一共有十名弟子入围。燕岭给乌三要抹了药后，扶着床厩睡了会儿，还是乌三要叫醒的她，让她一道跟他去看比试的结果。

“你先前还信心满满，如若榜单上没有你，我看你有什么脸面跟本尊交代！”

“到时候就不是给我翅膀涂个药就能算了的！”

乌三要打开门往外走，走着走着还在碎碎念。燕岭习惯了他的碎嘴子，不急不缓地跟着他出门，要下楼时，刚好碰上周况同苏瑛瑛。

周况换了身衣裳，整个人还是跟从前一样，没什么表情，戒堂的三十道鞭子没给他造成什么太大的损伤，就连面色也如常。

四个人迎面撞上，燕岭目光有些无所适从。

她虽然昨日跟周况讲了，说他私下里怎么待苏瑛瑛，她不管，但当着她的面不要跟苏瑛瑛亲近。可他真的不这么做，她又能拿他怎样？

燕岭不吭声，乌三要却不是软柿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他上前就拽住了周况。

周况不耐烦道：“松手。”

乌三要：“休想，你今早打断了我的两根翅膀，还没有同我道歉！”

周况的目光落在他的翅膀上，又挪到燕岭手上那个原本准备扔的空瓶子上，这才道：“你的断翅不是已被接上了么？还找我做什么？”

瞧这话说的。又不是他接的，怎么就不需要道歉了？

乌三要气急：“如果不是看在你和燕岭是道侣关系，还是前世夫妻，你以为我会只让你道歉这么简单？”

“那周某真是多谢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周况不再理会他，跟苏瑛瑛往前走了几步后却又突然停下来从齿缝间漏出一声冷笑，“我跟你旁边那位没有关系。”

乌三要听了愣是“啊？”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燕岭：“他怎么突然牵连你？”

燕岭也不明白，不仅不明白，还有些慌。

明明早上他还好好的，还大发慈悲给了她个道侣试用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