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九是长公主的生辰。

长公主自从婚姻出问题后，不但私下养了几个面首，还一改早前秉性，近两年尤爱热闹，喜好交际。

此次生辰宴，更是请了不少人。

虞停鸢在宫中生活过两年，长公主待她不错。因此长公主的面子，她肯定要给的。

这次赴宴，她也不带丫鬟，除了礼物，只带着“贴身护卫”顾况。

长公主设宴，宾客们来的很早。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处，或赏花、或游玩。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长公主也不提前露面，只是在听说清平郡主来贺时，才扬了扬眉：“请她进来。”

“是。”

虞停鸢快步而入，施了一礼，笑吟吟道：“贺公主芳辰，愿公主朱颜常在，芳华永驻。”

“嗯。”长公主原本斜坐在椅上，任由一个清俊男子按捏肩头。听到脚步声后，她抬了抬眼皮，随后轻“咦”了一声，命人卷起珠帘。

清平郡主不是单独来的，她身后跟了个英俊少年，那少年怀中抱了一个画轴。

长公主瞧了少年两眼，脸色微微一变，忽然问道：“阿鸢，他是谁？”

“回公主，他是我的‘贴身护卫’，陪我一道来给公主贺寿的。”虞停鸢笑笑，自顾况手里拿过画轴，近前几步，“这是我上个月得的一幅画，据说是前朝画仙画的。我不通字画，烦请公主帮忙掌掌眼。若是真的，就当做是给公主的生辰贺礼。”

长公主笑了：“若是假的呢？”

“那就再给公主寻幅真的。”虞停鸢说着打开画轴，请长公主细看。

长公主爱收藏字画，当即认真瞧了一会儿，侧头同身后的男子低声道：“看其笔触、画法，应该是真的。文彦，你觉得呢？”

那个叫文彦的俊秀男子连忙表示：“公主目光如炬，当然是真迹无疑。”

长公主甚是满意，命人收起画轴。偶一抬眸，目光再次注意到跟随虞停鸢而来的少年。

她心思一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顾况见过公主。”顾况抬头，目光低垂，并不直视贵人。

在看清他的面容后，长公主的双目不由地微微眯起，沉吟道：“顾……况……”

见她神色有些古怪，虞停鸢心里暗暗打了个突。糟了，长公主近几年在男色上有些肆意，可别是看上了他！

思及此，她连忙道：“公主，他是我的屋里人。所以我才带来给公主过目的。”

“屋里人？”长公主怔了一瞬，“哎呦，没想到你竟也这般大胆，还没成亲就……”

“成亲的事还没影儿呢。总不能为了将来的事影响现在吧？”虞停鸢振振有词。

这话说得合长公主心意，长公主笑道：“对，说得极是。你倒是有眼光，这个‘贴身护卫’长得很不错。”

而且眉宇之间，有些像一个去世多年的故人。可能长得好看的人是相似的？

虞停鸢点一点头，深以为然：“我也觉得很不错。”

长公主嗤的笑出声，又以过来人的身份同她讲述避孕的法子。

这个话题虞停鸢有些尴尬，下意识看向顾况。不出所料，他面容白净，但两只耳朵早已红透。

有他这么一对比，她的尴尬情绪顿时减轻不少。

唔，这种事情，多了解一下应该没什么坏处。

于是，她认真倾听，时不时还应上一两声。

顾况在一旁听着二人对话，不止是耳朵，连脸颊都有些发烫，偏又不能掩耳离去，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暗自祈祷她们早早结束对话。

长公主说了一会儿后，大约是有些倦了，便挥一挥手：“……今日来了不少人，你不用一直陪着我，去找她们玩吧。”

虞停鸢答应一声，施了一礼，偕顾况退了出去。

走出内堂后，顾况暗暗松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

……

不到两刻钟的光景，前来的赴宴客人更多了。

虞停鸢同顾况一起过来，立刻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二人男俊女美，相偕而至，宛若一对璧人。

公主府的低声提醒：“郡主，男客在湖那边。”说着向东侧指了指。

长公主交游广阔，今日赴宴的宾客自然有男有女。男客和女客没在一处，而是用一个月形湖分隔开来。

双方能隔湖相望，却不能近距离接触。

“这样啊。”虞停鸢点头，拉住顾况的手臂轻轻摇晃两下，姿态亲昵，软语道，“唉，我真舍不得和你分开。这样，你先去男客那边，或者去外边等我也行。”

有过前几次经验，顾况现下已基本能做到面不改色，然而发红的耳根还是泄露了他的不自在。他点一点头：“嗯。”后随公主府的下人离去。

一旁的宾客皆目瞪口呆。如果没看错的话，这女子是清平郡主，这男的却是个陌生人。

清平郡主可是和承恩侯府的二公子有婚约的！

一时间，好几个女客的目光都转向了陈怀敏。

陈四小姐脸色变了又变：未来嫂嫂比她想的还要大胆，居然还带着野男人公开出席这种场合，还毫不避讳。

偏生她的闺中密友和她咬耳朵：“陈妹妹，和虞郡主一起来的那个人是谁啊？你认得吗？”

“等会儿再说。”陈怀敏上前几步，站在虞停鸢面前，“郡主，今日公主设宴，我二哥也来了。”

“哦。”虞停鸢神色如常，还冲她微笑致意，明艳的面容上竟不见一丝心虚。

陈怀敏深吸一口气，就这反应？她想了一想，干脆悄悄派遣贴身丫鬟去找兄长报讯。

然而直到宴会结束，她都没看见二哥有任何举动。

其实不止陈四小姐心焦，虞停鸢也暗暗着急。今日挺高调的啊，不少客人都悄悄议论她，甚至还有的被她当面撞破。

陈怀英真的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莫非还得再下猛药？

虞停鸢颇有些心不在焉，待众人散后，才起身离去。

然而离开公主府刚行不远，她就被叫住了：“郡主请留步。”

听到这个声音，她精神一震，回头看去，果真是承恩侯府二公子陈怀英。

虞停鸢心情大好，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做出一副不耐烦又警惕的模样：“干什么？”

她佯作无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心内暗自遗憾：可惜不知道这会儿顾况在哪儿。

陈怀英近前两步，距她只有一步之遥：“不干什么，听闻郡主养了面首，特来恭贺。”

虞停鸢一怔，这都不退婚？

她笑笑：“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所谓的‘外室’是郡主请来作戏的吧？”陈怀英低低一笑，语气甚是笃定。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今日他基本已能断定：清平郡主养外室一事多半是假。这般高调，就是故意演给他看的。

尽管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但他很清楚，再愤怒也不能遂了她的意。

虞停鸢抿了抿唇，一转头瞧见正向这边快步走来的顾况，心念微动，笑靥如花，慢悠悠道：“谁跟你说是作戏的？”

说完，她抬手挽住顾况的手臂，声音娇媚：“你头低一些。”

顾况不解其意，依言低头。

虞停鸢直接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唇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