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婚期(1 / 1)

“太后口谕?”虞停鸢一怔,不由哂笑出声。

又把太后搬出来了。

只是不知道,坚持这桩婚事到底是承恩侯府的意思,还是陈太后的意思。

虞停鸢虽然纵情任性,但还真不能公然对太后不敬。阖了阖眼睛,她缓缓道:“知道了,我这就回去。”

她的脸色实在称不上好看。绿玉看在眼里,轻声安慰:“郡主……”

“没事。”虞停鸢摆了摆手,“我先回去看看再说。”

等她回到郡主府时,苏公公还未离去。

他原本等的有些不耐烦,可在看到清平郡主后,白胖的脸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露出了笑意。他清一清嗓子:“郡主,太后口谕:‘下个月十九是黄道吉日,就把婚期定在那一天吧。’”

随后,他又笑道:“太后最疼郡主了,等郡主成亲,不知道要给郡主多少添箱呢。”

虞停鸢对添箱不感兴趣:“苏公公,太后知道外面的一些传闻吗?”

“太后耳聪目明,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苏公公笑容和善,说的也含蓄。

虞停鸢眉梢一挑:所以太后知道?

她定一定神,面露难色:“苏公公,太后旨意自当遵从。只是我大哥远在边关,一时半会儿恐不能回还。我又怎好匆忙成婚?爹娘走后,我就只有大哥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想连我成亲他都不在。”

虞停鸢本是找借口,可提到多年未见的兄长,也不免感到委屈。

“哎呦,郡主说笑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倘若虞将军三五年不回,郡主难道也要等上三五年吗?”

虞停鸢故作不解,认真问道:“对啊,不可以吗?”

苏公公讪讪一笑:“这,这……老奴只是奉命传达太后口谕。郡主若有不同见解,可入宫求见太后,当面陈情。老奴话已传到,先告辞了。”

“苏公公慢走。”虞停鸢笑笑,令人送苏公公出门。

其实上次退婚不成,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陈怀英养外室,她也养,讲究的的就是个公平。

可是,在与顾况协定之后,虞停鸢内心深处难免生出丝丝期待:万一陈家不能忍受她的行为,真就同意解除婚约了呢?

一辈子不用和陈家扯上关系,岂不更好?

然而她一番作戏,闹出不小的动静,非但没能解除婚约,反而还将婚期给定在了下个月。

一时间,失望伴随着无力,如潮水般漫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虞停鸢缓缓坐下,将一方手帕盖在脸上,遮住了自己所有的表情。

——上次入宫的场景历历在目,太后又已定下婚期,她不可能再求见太后自讨没趣。

她想,如果这桩婚事注定退不掉,那就真的养面首吧。反正一开始,她就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虞停鸢揭掉帕子,双眸粲粲,重新恢复了勃勃生机。

她已经调整了情绪,站起身,扬声唤道:“绿玉,有吃的没有?”

“有的有的。”绿玉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又忙让人端来膳食。

这些天虞停鸢都在梨花巷,王婶的厨艺很好,但和府里大厨的风格并不相同。

几天没吃府里的饭菜,虞停鸢现下吃来,难免觉得新鲜,比平时多用了一些。

绿玉在旁边看着,暗暗松一口气,郡主想开了就好。方才她真害怕……

“绿玉,让人备马,我要去一趟梨花巷。”虞停鸢站起身。

“是。”绿玉答应一声,忙去准备。

虞停鸢寻思,既然下个月就要成婚,而顾公子又不愿真做她“外室”,那就让他离开吧。

不过在这之前,她得先找到愿意的面首。

……

慈寿宫内,陈太后正在礼佛。

宫中诸人知道太后的习惯,除非有天大的事情,否则决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她。

苏公公小心侍立在一旁,不敢直接近前复命,等太后默念完一卷经文,抬手看茶,他才大胆上前:“太后。”

陈太后端起茶盏,眼皮微抬,问道:“你去宣哀家口谕,那清平郡主是什么反应?”

苏公公不敢隐瞒,自然一五一十说了,不曾落下一丝一毫的细节。

“嗯?”陈太后皱眉,“这丫头,真是胡闹。”

上次在她面前一副乖巧模样,没想到竟也是个不省心的。

男人养外室也就罢了,她一个姑娘,怎么也和旁人不清不楚?

若是寻常人家,女方在婚前闹出了一些传言,男方肯定要退婚的。可陈虞两家的亲事,是陈太后亲定,本就是冲着虞停鸢身份带来的益处去的。何况虞停鸢此举,更像是为了不满这桩婚事,故意为之。

——毕竟先前从不曾听过她这方面的传闻。

如今陈家只想早些成亲,以免夜长梦多。陈太后也懒得多管,干脆就下一道口谕,其余的随他们去。

……

虞停鸢骑马来到梨花巷。

一进门,她就问王婶:“顾公子呢?”

“他啊,还没回来呢。”

“还没回来?”虞停鸢一惊,红琼来这里报讯之前,顾况就出门了。如今过去三个多时辰,他都没回来过?

王婶点头:“是啊。”

虞停鸢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难道是陈家……

她定一定神:“王婶,叫人去……”

“找找”二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竟是顾况走了进来。

远远看见他平安无恙,虞停鸢松一口气,随即又皱眉:“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顾况微微一怔,他今日出门时,郡主只点一点头,并不发问。他以为她不在意,就没刻意早回。所以她是在担心他吗?

“我出去走了走,一时忘了时辰。”

虞停鸢不信,狐疑地问:“出去走走?走这么久吗?”

就算忘了时辰,肚子也会饿的吧?

想到这里,她微微眯了眯眼睛:“你到底做什么去了?”

若是在平日里,虞停鸢大概言笑晏晏。但她今日因为太后的口谕,心情着实称不上好,神情语气中也不自觉带上几分不快。

顾况犹豫了一下,自怀中取出一个荷包,几步走至院中石桌旁,打开荷包,“哗啦”一声,将荷包中的事物尽数倒了出来。

竟是大小不一的碎银,白得晃眼。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叠好的银票。

顾况转头看向郡主:“我筹钱去了,不过,只得了这么一点。”

他的话语透着些许遗憾。

虞停鸢挑眉,甚是意外。她快步走过去,细细看了看,颇有几分不可置信:“这么一点?”

这些碎银至少有一百两。还有数张面额不一的银票,加起来,零零碎碎,已有近千两。

“你,你从哪儿得来的?”虞停鸢惊讶极了。

先时两人一起出门,他还分文全无。这才几天光景,就凑了这么多?

顾况眸光微闪,沉默了一瞬,才回答:“我去斗武场和人打架了。”

他语气平常,似乎在说自己今天吃了什么东西一般。

虞停鸢一双眼睛瞪得圆滚滚的:“你,你很缺钱吗?怎么去那种地方?”

她知道斗武场,和斗鸡、斗狗一样,双方比试,观众下注。区别仅仅只在于,斗武场里斗的是人。

听说斗武场的双方在比试之前,是要签订生死状的。下场之后,生死不论。顾况是身手不错,可拳脚无眼。万一有个好歹……

“我不缺钱。”顾况抿了抿唇,“但是这个来钱快,还能顺带活动活动筋骨。”

他想早点把那四千两银子还给她,也想还她一支簪子。——那天在首饰店,他就想买了。

虞停鸢深吸一口气:“以后不准再去了,没钱用和我说,我会让账房支给你。你再去那里,哪天被人打死,我可不去给你收尸。”

她语气不善,顾况却只轻“嗯”了一声。

既然郡主不允许,那再想别的法子。

虞停鸢看他一眼,没好气问:“受伤没有?”

“没,他们打不过我。”顾况微微一笑,英俊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属于少年人的得意。

虞停鸢愣了一下,突然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虽然才过去不足一个月,可就像是过去了很久一样。

“顾公子。”她扭头看向身侧的少年,轻声道,“太后口谕,我和陈二公子的婚期定在下个月十九……”

“什么?”顾况头脑轰的一响,嘴唇翕动,却没能发出任何声响。

他听见清平郡主柔婉明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所以,你陪我去再找个面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