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渽民第一次和裴夕柠见面是在2015年初。

那天下了薄薄的小雪，空气力都冻着霜，他裹得很厚实在宿舍楼底下等人。那时本就是玩手机间隙无心的远远一瞥，看到一位个子不高的女孩子在另一栋楼前搬行李箱。这两栋楼是出道预备练习生专用，既然搬家过来，十有八九是新加入的成员。

罗渽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奈何她穿的里三层外三层，动作太吃力而迟缓，又给他一种“和志晟差不多大”的感觉，不搭把手总觉得良心不安。他立在那观察了一会儿，迟疑片刻后还是走过去：“要帮忙吗？”

天气是真的冷，女孩半张脸都藏在围巾里，小鸡啄米一般点点头，透过薄薄围巾讲出来的话依旧带着白气：“谢谢。”

罗渽民有一点近视，弯腰提行李箱的时候才看清她的面容，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哪怕只轻扫了一眼，都是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类型。在SM遇见漂亮的练习生不是稀奇事，他没放在心上，但那两个行李箱的重量让他事后耿耿于怀了很久。

他人生最没面子的一刻大抵就是那时候，半天举不起行李箱，连拖带拽才将它搬到台阶上。好在那女生宿舍在一楼，他又多费了点气力就帮忙提过去了。临走前，他没忍住问了一句：“你行李箱里都放了什么？”

他原本可以准备一席更漂亮的开场白，偏在那时将无用的自尊心摆在了第一位，没头没尾地提了这样一个问句。

裴夕柠则眨了眨眼，朝他嫣然笑起来：“抱歉，我行李的确多了一点。”

很多年之后，罗渽民回想起来这一幕，构象过若是年少的自己那时不抬眼，故事将会是怎样不同寻常的走向。兴许没了那时的开端，他们便是擦肩而过的陌路人，而尔后总错复杂的一切，自然便都不再会发生。

与此同时的裴夕柠倒并没想那么多，她有点脸盲，认不出S.M rookie的所有练习生，关于这一部分的印象仅限于一位好心的漂亮哥哥过来帮我抬了箱子上去，然后她道过谢，就飞出去找她的winwin和Yuta哥哥吃东西了。

她，裴夕柠，纯正中华血脉，2001年的新鲜血液，2014年起在S.M当练习生，大半年之后顺利进入s.m rookie宿舍楼。其实她原本便是存在感很高的练习生之一，罗渽民不认得她，兴许纯属只是因为他两耳不闻窗外事。归功于她小小年纪就备受瞩目的颜值，即便扔到花田里也毫不逊色，眉眼好看的不像话，是清秀而脱俗的美。另一方面裴夕柠基础一般，是靠脸追梦型选手进了SM，偏偏可塑性极强，大半年下来，每个月测评都在直线上升的趋势进步，发展成了唱跳rap无短板，然后投进了出道预备队。

但她更不得不提的一点优势是在练习生里掌握的人脉，和她关系最好的人是没成为正式练习生却一直频繁出现在S.M的董思成，紧接着便添了S.M第一位日本练习生中本悠太，没一阵她又开始在加拿大籍的李马克身边晃，几乎是要把外国line的哥哥一网打尽的程度。

要知道公司内部管得严，练习生恋爱这种无稽之谈就是要扼杀在摇篮里，年轻漂亮的女练习生芳心萌动了也不敢靠近那几位占了出道位的人，所以仗着年纪小为所欲为的裴夕柠，基本成了全公司女性的嫉妒对象。

话说回来，裴夕柠这会儿已经轻车熟路地进了董思成他们的练习室。一屋子基本都是熟人，Yuta、winwin、mark和李泰容，她从后门推了个缝进来，盘腿坐在地上看着他们练舞。鼓点强烈的音乐显然离结束还有不短的时间，她肚子已经饿了，便偷偷伸手去拿凳子上香喷喷的外卖。

“裴夕柠你敢？”走位完离自己最近的中本悠太回头一声威胁，让她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把外卖重新推到一边。什么嘛！她好歹也是忙内，要长身体的。可惜这里她唯一不敢硬碰硬的就是悠哥哥，看似温柔实则腹黑的大佬永远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噎得她哑口无言，裴夕柠便立时闭上了嘴。

裴夕柠又保持“乖巧”.JPG的姿势坐了一分钟，那几位才关掉音乐走过来。中本悠太一靠近就揉乱她的头：“刚刚还想偷吃啊丫头？”

“呀！悠太哥！”谁不知道裴夕柠最宝贝的就是她的刘海和头型？她瞬间抱住头，警惕地挪到了一个离中本悠太最远的位置。一年多了，她在S.M这个多国家大背景里韩语水平愣是没提高多少，这会儿搜刮不出什么韩语词汇去怼霓虹人。她从前在国外待过很多年，英语口语水平相当的好，仗着这点和李马克混得很熟，平时能不讲韩语就闭嘴。

最后她还是坐到了董思成旁边，指着她够不到的外卖撒娇：“哥，我要吃年糕。”

董思成性格内敛，和另外几个人坐的不近，唯独任由她靠在自己身边。

“你最近怎么总喜欢吃这个啊，明天不是要测体重吗？”董思成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在她的凝视中妥协，还是发挥手长的优势夹了一块送到她嘴里：“而且这个太辣了，会长痘。”

“现在才几点嘛，怎么会长胖呢，他们明明很好地被我消化了，我还要长个呢。”裴夕柠莫名自豪，她学着董思成平常的样子，坐起来挺直了背。董思成安静地听她说这些无厘头的话，似乎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也跟着弯起眉眼笑开，是温暖的邻家哥哥模样。这便是裴夕柠每天最大的快乐，能和董思成待在一起不用看眼色地说中文，那份来自故土的亲切感，任谁都无可取代。

“哦！听说夕柠你月底测评成绩很不错啊？”李马克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瞪圆了一双圆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是不是还唱了段rap？”

裴夕柠扶额，小小声地叹气：“是那样没错……我本来该做的都做完了，今天伯贤前辈不是在旁边观摩了一下测评吗，他突然兴致勃勃地问我能不能来一段freestyle，我想不到拒绝的办法，就那样随便说了。”

不过rap的内容确实很幼稚，她是很早之前准备过的词，用磕绊韩的语混着英文强行拼了几句押韵。因为对这方面的底气不足，她很努力地让自己看上去很swag，黑泡手势和喊麦全部照搬，气势和韵律有了，但怎么说都有难以名状的搞笑。

她裴夕柠明明是个Vocal来着，有些事果然命里没有就不能强求。

李马克刚刚与她用英文对的话，旁边几位哥哥视线聚集，他代替裴夕柠直接翻译了一通。

“我已经拿到录像了。”李泰容听懂之后，煞有介事地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不过裴夕柠在他点开之前试图先一步打断：“泰容哥，我这种黑历史还是删掉吧……拜托！”

“总之是好事，我们跟经纪人说要庆祝夕柠进了出道预备队才被允许点了炸鸡呢。”中本悠太将她上一句话视作空气，凑到李泰容屏幕前，对她眨眨眼：“夕柠啊，谢谢！”

“……呀明明就是哥你们几个想吃吧？”而且这是哪个老实的经纪人，为什么这种无理的要求还同意了啊？！

当三国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听不懂的只有董思成。他虽然早早被星探挖掘，但实际在韩国待的时间比裴夕柠要短得多，因为学业问题，只有假期才有空远赴韩国，韩语水平自然很一般。而裴夕柠常年不回家，就日复一日地泡在公司里，耳濡目染间，日常交流其实没太大障碍，只不过词汇量仍旧十分贫瘠。

因此在李泰容执着地点开她拉普的视频时，她还是没理解中本悠太到底满脸开朗地说了句什么，然后李马克开始对着她爆笑。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次李马克笑得这么猖狂还是因为悠太哥说她练习完之后的头型像一只炸毛的鸡。

她的日本好哥哥真是掌握了一大堆华丽而无用的词汇呢。

作者有话要说：2022/7/14

精修好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