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精心计算过的结果(1 / 1)

“你疯了吗?”

这是录音室长久寂静后,裴夕柠对黄仁俊说的第一句话。

她想不出别的措辞来,兴许是感受到在他的抑扬顿挫之间,她竟也荒唐地被触动了一刻,多凄美的暗恋日记,裴夕柠甚至愿意追问一句故事的结尾,如果另一个主人公不是她的话。

黄仁俊是今日哪根神经搭错了吧,这般没头没尾有冲击力极强的坦白,肯定是蓄谋已久的恶作剧,李东赫是另一位主谋也不一定。

这太荒唐了。裴夕柠想,这比黄仁俊要同她倾情告白还要出乎意料几分。

再开口便成了过于艰难的尝试,因为黄仁俊漂亮精致的面容上浮出一种过于复杂的神情,并不完全善意,迟疑之余带着一点温吞的残忍,柔和的声线化成一把钝刀,慢慢割开她仅剩的心理防线:“……原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她又一瞬间的茫然,那她该从何而知?

不论他方才的说辞有多惊骇,裴夕柠也该读出他此刻盛在眼神里的真挚。他没有在开玩笑,她偶尔会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有些越线的默契而迷茫,黄仁俊在以朋友的身份,为她陈述一个关于李楷灿的事实。

而她一腔惊诧被他淡然的目光悉数堵回,竟然找不到质疑的余地。

他怎么会用李东赫的真心随便开玩笑。

裴夕柠想象不到她该有多错愕,半晌才找回声音:“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说不定在我来之前,你们不是认识的更早吗?他从来没把你当妹妹,他喜欢你,早早地就喜欢上了……可能是在你做练习生跟他经常黏在一起的时候,在你因为外面的各种风言风语很辛苦的时候,去了很远的地方再回来感到有点无所适从的时候……其实除了渽民之外,他也一直在你身边,他也一直陪着你。”黄仁俊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这不该是什么沉重的话题……楷灿只是很喜欢你,他什么都替你做过,他只是没有勇气告白。”

“你看,他多骄傲多自信的一个人,在你面前却总是小心翼翼。”

裴夕柠的呼吸瞬间便乱了。

谨慎细心如她,怎会这般毫无警戒心,不自觉地便跳进他编织好的逻辑陷阱中?

可黄仁俊说一句,她此刻便信了一句。

她想起了那件曾经系在腰上的阿迪外套,许多个与他再走廊消磨时光的练习生夜晚,愚人节直播中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横冲直撞,还有年末舞台那个温暖结实的拥抱,连现如今回想起来都克制隐忍。

是啊,他那么骄傲自信的人,有多少次曾经一言不发地,在角落里安静地注视着她呢?

当年如同玩笑一般的“hiong”,误打误撞地成了他的专属称呼,连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令他高兴许久。

因为李东赫对他从来都不一样,这是翻阅试卷便能找到答案的一场无效考试,跃出那方井底立刻能窥见的大片天光。

偏偏裴夕柠连半分注意都不曾匀给他,从相识那刻起,李东赫便她被打上了既定的标签,而他竟也真的始终站在那条线外。

太浅显了,李东赫的爱与不爱,可以说是世上最鲜亮的一道分界线,他本就不是对无关心的人做无用功的类型。他的靠近和示好,一次次投来的眼神,分明是精心计算过的结果。

她其实可以感受到的,她会真的读不懂那要燃火的眼神吗,为什么就这样自私地错过了一个少年赤忱的真心,错过了一场隐秘又盛大的爱恋呢。

裴夕柠猛得从椅子上站起,白花花的乐谱飘散了一地:“东赫哥在哪?”

“你干嘛?”黄仁俊被吓了一跳:“祖宗,你不会要去找他吧?我告诉你这件事又不是让你去兴师问罪的,不是,喜欢你的那个没急,你怎么还急上了?”

“他在127练习室吗?今天几点结束练习?”裴夕柠置若罔闻,边翻聊天记录边快速走到门口,出门前一刻还抬头平静地对他说:“仁俊,合唱的事我们明天再聊,或者晚一些也行……现在抱歉了。但是,谢谢你今天愿意告诉我这些。”

“喂!裴夕柠!”他急忙喊住她,右眼皮突突跳个不停:“你找李楷灿干嘛啊?你这么过去不是上杆子给他造成二次创伤吗?你……你什么时候这么莽了?”

“知道了难道要无动于衷吗?”裴夕柠停了停,反问了他一句:“那仁俊,你起初向我袒露的目的是什么呢?也都是没有理由的吧,因为感觉到有话非说不可,所以在某种特定的情境下顺其自然地讲出了口,我们本来也不是互相遮掩试探的关系……所以我好像做不到当一个知道真相的安静傻瓜,东赫哥……我总归是有话要问他的。”

“你有什么可问……呀,呀裴夕柠!”

回应黄仁俊的是利落的关门声,他感觉一股火瞬间冲到了头顶。为什么明明讲了憋在心里好些年的事情,连半点畅快都没有,还能被裴夕柠的突发行为差点气到心梗啊?

好吧,他到底也算是个始作俑者。黄仁俊闷闷不乐地将转椅蹬到房间另一边,开始思考这次东窗事发之后,李楷灿会多久不跟他讲话。

或许,这是一个月泡菜汤可以帮忙解决的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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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东赫今天有点心气不顺地收了工。

他记动线还错过吗,跟道英哥讲了三四遍,对方都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你别耍我了”五个大字快刻在了脸上。他昨晚跟钟辰乐打游戏本来就连跪了好几把,听对方不经意地提了裴夕柠一嘴,原本还有闲心嘲讽辰乐的他,嘴角的弧度在黑夜里慢慢放平。

尽管那只是最普通的一句评价,钟辰乐说她最近兴致不高。

真是令人烦躁,始终打不起精神的罗渽民也是,拿了奶茶还不同他说谢谢的裴夕柠也是,他俩黏在一起碍人眼,分开了也照样折磨人。

于是他今天疯狂在练习室大喊大叫,吵得李马克差点把他丢出去;结束练习之后李东赫瘫在地上耍赖,成员们陆陆续续离开,金道英无论如何都拖不动他,只能咬牙切齿地威胁:“你到底走不走?你待会不吃烤肉了是吧?”

吃,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李东赫利索地撑着镜子站起来,正准备再跟金道英贫几句,忽然看到了站在玄关的裴夕柠。她竟然一声不吭地进来、也没有习惯性敲门,这有点反常,于是李东赫又看了她几眼,她微微喘着粗气,刘海有几分凌乱。

大楼室内哪来的风,她是跑来的。

李东赫对上她那双晶晶亮的眼睛,心中一松,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她声音脆脆的,赶在两人之前开口:“道英哥?我有事找东赫哥,可以借用一点他的时间吗?你们待会儿还有行程吗?”

“噢,我们没什么事了,你跟他说吧。”金道英的意外不亚于一旁扬眉的李东赫,他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个来回,临出门前又恶狠狠叮嘱李东赫一句:“别再浪费时间了,跟夕柠说完就去吃烤肉。”

李东赫故意在他转身一刻才应答,还恼人地拖长了音调:“知道啦——怎么了裴夕柠?你不是,跟仁俊在试音吗?”

他发现他有时候会喜欢故作聪明地叫她的全名,好像在真正意义上能拉长与她的距离一般,李东赫与她不是胶着黏连的一场暗恋,而是冷冰冰的、疏远而礼貌的商业关系,那该多好。

她的表情看起来欲言又止,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坚定。李东赫看得好笑,弯腰取了脚边的矿泉水瓶,在预感到裴夕柠即将语出惊人的情况下,还是在等待的期间灌了自己一口水。

“东赫哥,仁俊……仁俊哥跟我说了。”

李东赫神色如常地拧好瓶盖,抬眼望向几步之遥的少女。该死,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偏偏领悟了。李东赫想,他那时候必定有一刻大脑彻底停止运行了,不然就是所有程序都被发动来在心底大骂黄仁俊三百回合,否则他绝不会允许对话出现这样长的沉默空白:“说什么?说我喜欢你?”

她安静地点点头,李东赫对她笑:“我逗他玩的,他难道不知道我最喜欢他吗?”

黄仁俊死定了。

被戳破心事原来是这般感觉,他只觉得口干舌燥,手脚有一瞬间发软,血液大概都在向头顶倒流。李东赫知道他看起来还是如常的镇定,某一刻心底却已溃不成军,只有一个声音在大脑里叫嚣,先离开吧,什么都会好好解决的。

于是他走到了玄关,不知道他动作之快会不会显得有些狼狈:“你就跑来问这个?这都能相信,疯了吧你。没事我先走了。”

她又一次恼人地喊住他:“东赫哥,不要这样……我知道,对你来说编造一个谎言可能很简单……但是可不可以先不这样?哪怕只是回答这一个问题?”

李东赫垂眸,放下了搭在门上的手,像是被气笑了一般习惯性顶腮。大概过了五秒,他重新抬起头,语气平缓,在空阔的练习室里被无限放大,却徒生苍凉:“夕柠你,现在又是因为什么跑过来问我的呢?在关心吗?”

她有些急切,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扑闪扑闪着,漂亮极了:“我想……”

“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好吗?”李东赫突然走过来,对裴夕柠步步紧逼,直到她的后背彻底贴上了墙壁。他靠得那么近,裴夕柠却丝毫没感到害怕,像是多年来他苦心经营的信任终于在这一刻发挥了微乎其微的作用,李东赫不由得又笑了一声:“如果你总是这么善良的话,我好不容易停下的喜欢又要不作数了。”

“不是的,因为我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忽视了你的心意,可能也让你难过了很多次,所以很愧疚。”她蝴蝶般的睫毛微颤着,白皙的面庞上因情绪激动浮起了一层红晕:“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如果能让哥你好受一点,为什么一定要憋在心里呢?”

她竟然真的在认真同他讨论这个问题。李东赫想起曾几何时,罗渽民也拽着他的手腕,急切地要他向裴夕柠表达心意,两口子果然都一个德行,不分先后地烦人。

都在自作主张地为他好,没人问他愿不愿意,在这种事上居高临下地审判他不值一提的暗恋。

李东赫盯着裴夕柠,忽然伸手抵在她身后墙壁上,低头靠得很近。她柔软的嘴唇只在方寸之间,鼻息也轻轻地拍在他面上,他如愿看到她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躲开:“东、东赫哥!”

“记住了吗?”他抬眼,循循善诱:“这不该是你跟一个正常男人的距离,以前没人教过你,那我现在来跟你说。”

“少用这种无辜又天真的眼神看我,那本身就很有杀伤力,我看了只会想靠近,别人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然后收起你的同情心和对我的可怜,离开这里好吗,我的好妹妹夕柠?”

作者有话要说:观看一些东哥修理茶里茶气的小白兔(bushi)

这章太带感了,我一边写一边心怦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