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放这里。”小依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辉一小朋友每天的喝呐呐时间又到了。松田阵平的手刚松开，小家伙就往小依的方向拱。

“依依，我去喝口水。”松田阵平将辉一身后的被子给拉上。小依接过被角盖在辉一身上，轻轻地拍着他的小身体。“去吧去吧，喝水还要和我汇报，想我陪你啊？”

松田阵平一只手撑在床上，嘴角勾起，“那你去吗？”

“你快去啦！别打扰我们辉一睡觉。是不是啊，辉一，爸爸烦死了，对不对？”小依一只手环着辉一一圈，另一只拍着他后背的手上移捏了捏他鼓囊囊的脸蛋。

辉一抬起的手打掉了小依的手，鼻哼声夹着嘴巴里呜呜囔囔的声音。“哼，你还打我，小心我不给你喝了。”

松田阵平将靠枕放在小依身后，再把她身后的被子拉上，“别闹他，让他睡觉。”

“说起来，要不时间再调一下，晚上那顿就取消吧。”小依抬头看向松田阵平，“到四个月就要开始试着睡一整夜了，他现在中途还要起来哄两次。”

“这不急，每个小孩都不一样嘛，慢慢来。晚上十二点的那次，他就是稍微哼几声，先试试把这次去掉吧。”松田阵平直起身，“有事喊我。”

“知道啦，你快去吧。”小依低头看着辉一。

松田阵平走出卧室，将卧室门带上，转身上楼，在小旭的房间门口停下。他并不想喝水，他今晚上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小旭。

松田阵平抬手敲了敲房门，“睡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有脚掌接触地面的声音，下一秒房门被打开了。穿着卡通睡衣的小旭赤脚站在门口，抬头看着松田阵平，“爸爸…”

“嗯，我可以进来吗？”松田阵平往里面看了看，伸手将房间里的灯打开，房间里的台灯还开着。“下次不睡觉把灯打开，只开台灯对眼睛不好。”

“嗯好！”小旭跟着他走进来，松田阵平走到书桌前拿起桌子上的东西看了看，是一堆自己画的□□结构图。“怎么开始画这个了？”

“因为上次的积木里有，可是积木枪里面的构造好粗糙，把弹珠放进去根本打不出来，所以我好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小旭伸手挡住了松田阵平看过去的地方，“还没有画好，你不要看！”

“还不好意思了？”松田阵平抬手搓了一把小旭的脑袋，先他一步把纸拿了起来，“画的还不错啊，有不会的来问我。”松田阵平将纸拍在桌子上，“我怎么懂枪的一个人在这儿，你竟然不跑来好好问问，自己琢磨你要弄到什么时候去。该走捷径的时候，一定要走捷径。”

“我知道了，可是你们那么忙，所以…”小旭低着头，两根手指头在自己眼前搅吧搅吧。

“回答你问题的时间还是有的。”松田阵平拉开椅子坐下，“这件事先放一边，我过来是想跟你说说另一件事情。”

小旭低头没说话，松田阵平也不等他回复，接着说，“早上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平时你都会先把书包拿到厨房间装早饭，今天你直接放在了玄关的地上。是算准我会去帮你去塞早饭吗？”

“不…”

“先不要反驳我，听我说完。”松田阵平打断了小旭，“下午你在睡午觉的时候，我给你班主任老师打了一个电话。他说你今天请假了，还嘱咐我说，最近你经常请病假，如果真的吃不消的话，他可以给你批一个长假，现在家休息好。我挺奇怪的，按理说你请病假这件事情，我们应该在家校交流本上看到反馈。这两天是依依签的吧，她没看到你请假的信息？”

小旭鼓着的气松开，被发现了，“不是，我把交流本中间的订书钉拆了，每次签字，我都会把内容那一页用以前旧的盖住。因为…依…妈妈，她难得会仔细看，所以只要我不在她签字的时候提起学校发生了什么事，基本上就可以混过去。”

“你倒是把依依研究透了。”松田阵平有些无奈，确实小依根本不会去注意这些，这让小旭钻了空子，“去，把交流本拿过来我看看。”

小旭立刻转身将放在角落里的书包打开，拿出了里面的交流本，因为侧面不停地拆装，已经变得很毛糙了。

松田阵平拿起交流本仔细看了看，“不能说你想的办法不好，这种样式的交流本，学校考虑最不周到的地方就是将家长签字的那一页放在了另一张上面，让你有机可乘。”松田阵平翻看了一下之前老师写到内容，连断断续续连着几页都有请假早退的现象，“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出事了，而你的老师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来通知我们，依依绝对会去找你老师问个清楚。你想好接下来要这么办了吗？”

“我…不知道”小旭紧张地抓着衣角，“妈妈，会生气吗？”

“肯定会，而且会非常生气，你这样的行为是完完全全的欺骗。”松田阵平盯着小旭，停顿了好几秒，“这次我帮你混过去，但是以后不允许了，听到没有？”

小旭猛得抬头，眼睛里的差异好像在问松田阵平就这样吗？

“怎么？不乐意啊，那我们现在去告诉依依。”说着松田阵平站起身。

“不要！”小旭两只手死死拽住松田阵平的手臂，把他拖回来，“不要说，不能说，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不干了！”

松田阵平静静看着小旭，小旭的小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上了。“行吧，勉勉强强信你一回。”

小旭一轻松，松开松田阵平的手臂，拿起了交流本打算放回书包里。

“回来站好，这不是最重要的事情，还有一件事我想你给我解释一下。”松田阵平双手环抱在胸前，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小旭。小旭有种很不妙的感觉，抓着交流本的手开始出汗。“转过来站好，既然做了，就不要害怕面对。”松田阵平重新坐回椅子上。

小旭缓缓转过身，“我…”

“我什么我，过来给我解释一下，早上放在书包里的纸条。为什么上面时间、地点，写得那么清楚。”松田阵平很严肃，带着一点点生气，早上看到纸条的时候他先是以为是小孩子之间的约架，后来想想不对啊，哪个人约架会把时间地点写的那么清楚，就好像在告诉对方，你要注意了，这个时间点我已经挥出拳头了。“自己写的？特地把时间地点交代清楚，给我看的？”

“呃…这个…那个…”

“别想糊弄过去，都给我说清楚。”松田阵平盯着他，小旭的双手抓着衣角扭动着，“因为…”

那几个人是从班级里的人觉得小旭是个很怪孩子后，才开始找他麻烦的。一开始先是小学生，都带着听说他可以预言未来的兴趣跑来。小旭还记得那一群人围着他，最喜欢玩的游戏是，“来猜猜看，明天你的书包里会出现什么？”，他每次都是直接倒掉，然后不理他们。也许是见小旭没反应，自讨没趣，就开始恼火了，后来就多了初中生的加入，然后又有了高中生。对他的迫害，也从一开始的往书包里丢东西，变成了身体上的物理攻击。但是他们每次都会把握好分寸，把伤害控在出现几个瘀血块，这样就算小旭去告老师了，也可以用只是同学直接的小打小闹，顶多收到两句批评的程度。所以…

“所以什么？继续说。”松田阵平盯着小旭，语气也比之前重了些。

“所以我就想，既然这样子他们不会得到大惩罚，我就干脆让他们在做过一点，这样的话，就可以惩罚他们了。”因为只是稍微的碰伤擦伤不会有什么严重的惩罚，小旭干脆咬咬牙，让他们多伤害自己一些，“我看到有高中生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时间差不多了。只要我多表现出一点不想搭理他们，并且很不在意他们对我的所作所为，他们肯定会更过分地对我，这样的话，事情的严重程度就不一样了。”

谁知道好像做过了，他们直接把小旭喊了出去。觉得有些害怕的小旭，在不敢说的情况下就自己弄出了一张纸条特地放到松田阵平面前，希望他可以看到…

“这是好像吗！”松田阵平忍着心里的怒火，站起来对着小旭的脑袋瓜子用力拍了几下，“如果我当时没觉得奇怪，上午出门的时候没有留个心往那条路走，下一步你可就是被绑起来丢进河里！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到达了这一步你要怎么办？用自己的生命来达到惩罚他们都目的，一点都不可取！”

“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把我的手绑起来…”在手腕被绳子缠住的那一刻，小旭是真害怕了，而这个害怕也正正好好取悦了施暴的人，刺激着他们做出了将他丢下水的决定。

“没想到？等你想到这些，早就在河里咕噜噜喝个半饱了！”松田阵平觉得不解气，抬起脚往小旭屁股上踹了两脚，“谁教你这些的？脑瓜子挺会转的，都想出这一出来了。”

小旭捂着屁股蹲在床边，“是看依…妈妈说的…”

“嗯？依依教你的？”松田阵平头皮发麻，真的假的，小依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教小孩这种东西？

“不是教的，我听到了，是晚上看电视的时候她分析的。电视上的女生被同学欺负，她表现的越不在意，同学欺负的越厉害，所以…”所以他就模仿那个女孩子让施暴者加大对他的伤害，没想到效果这么好……

啪的一声，松田阵平抬起的手拍在了自己脸上。这事他知道，前段时间新播的剧，小依每天晚上都窝在沙发上等更新，边看还边吐槽电视剧里的人物，说什么女主是不是傻，她越是这样，人家就欺负的越厉害。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好家伙全给小旭听进去了！

“电视最后那群人都被警察带走了，所以我觉得我也可以…”

“不，你不可以！”松田阵平打断了小旭的话，“那是照着剧本演的，你这是现实生活，你根本不知道对方下一步会对你做什么，最严重的结果就是你会死。”

“不会的，我偷偷看过了，我会好好长大的，这次不会翘拜拜的。”小旭一脸无辜。

你看啊，我知道方法，还知道这样做结果没问题！

“……”松田阵平头一次觉得有种说不通的无力感，“就算你知道生命不会有危险，但也不能做！你可以选择和我们说，这比起你一个人瞎安排要来的好太多了。看看你的手，还有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这些都需要时间去恢复，这次虽然没有威胁到你的生命，但已经对你的健康造成了危害，所以这种事情，不可以知道吗？”

“可是…”

松田阵平蹲下来，抬手压住了小旭的脑袋，“没有可是，你还小，等你长大了，随便你怎么整，我都不会管，但是现在比你厉害的人有太多，你还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自己，所以安分点，长了张嘴巴就是让你说的。”

“嗯，好的吧，我知道了。”

“希望下半句不是：下次还敢。”松田阵平松开小旭的脑袋，“睡觉吧，我给你请了三天假，这星期就在家好好休息。”

“嗯，知道了！”小旭扑到床上，抓起被子。

“躺下吧，我帮你关灯。”松田阵平站在门口，手已经搭在开关上了。

小旭的动作顿了顿，没有躺下去，“我还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嗯？说！”

小旭揪着被角，眉头紧皱，好像马上要说出的话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我们家是不是很穷…”

……

“蛤？”松田阵平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想？”他们家有财物危机？他怎么不知道！

“因为…因为妈妈她，一直在收集打折券。我听到班级里的同学说过，如果妈妈会一直盯着打折券的话，就是想要多省钱，因为家里的钱不够花了。之前还有一个同学因为家里买了组合打折的速食，晚饭吃了一个月的米饭加速食。”小旭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我有一大堆的玩具，肯定花了很多钱。是不是我把家里弄穷了？…”

……

十分钟之后，松田阵平一声不吭走回房间，爬上床，躺下去的他顿时觉得心累，为什么小孩子会有那么多的问题，为什么小孩子的想法都很奇怪，为什么……好在小旭还算好解释，在松田阵平已经无话可说之前想明白了。既要说明情况，又要有拓展的教育引导意，告诉孩子虽然家里不穷，但每一分钱都应该珍惜…啊啊啊！松田阵平突然觉得教小孩好烦躁啊。得了，他家还是两，一个抓一边，他早晚要头秃。

松田阵平低头看向很自觉滚到自己怀里的小依，伸出罪恶的手，对着她的脸揪了一把。他这么烦躁，有一半她的功劳。

喜欢看电视剧是吧！喜欢收集打折券是吧！松田阵平忍不住又掐了一把小依的脸颊。

“唔～阵平！你干嘛！”小依没睡熟，第一次有感觉到但没动，第二次力气变大了，她就没办法忽略了。她猛地睁开眼睛，正好逮到了松田阵平的手掐着她的脸。小依打掉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大晚上的这人干嘛，“你干嘛啊！发什么神经？”

“我是快发神经了，被你折腾的。”松田阵平揉了揉太阳穴，把做起来的小依拉下来抱住，“你能不能稍微安分点？”

“？？？”小依蒙圈，她听不懂，最近她也没背着松田阵平偷偷摸摸搞事情啊。“有毛病，哼，不理你了。”说着转身摸了摸睡在另一边的辉一，往那边挪了挪，手臂将辉一圈起来，靠着他睡。

“回来！谁让你过去了。”松田阵平环住小依的腰把人拽回来。

好在小依抱着辉一的手不紧，不然的话小辉一也要被一起拉过来了。小依转过来，两只手拍住松田阵平的脸颊，“刚刚去喝水，还喝那么久，该不会你悄咪咪往脑子里灌水了吧。”

“没有。”松田阵平握住小依的手，“你快点亲我一下，让我缓解一下心里的郁闷。”

“嗯？你郁闷什么？”虽然疑惑，但小依还是凑上去亲了一下，坐起来，“喝水的时候思考人生啦？躺我腿上来，我帮你揉揉脑袋。”小依往上坐了点，靠着床头拍了拍自己的双腿，松田阵平身子一歪靠了上去，再挪挪正。小依伸手理了理他的头发触碰到头皮轻轻地按压。

“不是，唉，刚刚和小不点说了会儿话，就今天的事情。”松田阵平闭上眼睛，放松身体，全凭小依摆弄他的头发，“哦，对了，我和他老师打了个电话，给小不点请了三天假，这个星期就让他在家把身上的伤口养养好吧。”

“怎么你去打电话了？我还想着明天去小旭学校一趟，这些老师真的是的，小旭在学校里出这么多事，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已经和老师说过了，这两天你要照顾两个小的，就不要再去忙活这些事了，交给我吧。”松田阵平心里替小依向那几个老师道歉，这次的事真不是他们的问题，情况都有在交流本上写明，是小依自己不认真看。

他想小旭找小依签字的时候大概是这样子的：小依：“签哪儿？”顺着小旭指的地方就下笔，甚至连位置都有可能没注意对不对。

“还有，少在两个小的面前看电视剧，以后我陪你来房间看。”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松田阵平也不知道小依会不会哪天又飙出什么不得了的话被两个孩子听进去了。

“那不行，你确定我屁颠屁颠地跟你进来，你还会让我看电视吗？”这话说出来，她都没法信的，平时都很肆无忌惮了，这要是在没有两个小朋友的关注下，还是在房间里，在床上，松田阵平不对她动手动脚，她就是狗！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试，你是不是当我傻啊，每次都上你的当。”小依用力搓了一把松田阵平的头发，“什么时候辉一也能被我这样搓头发？”

“嗯？他就那么可怜的一丢丢头发，你还惦记上啦？”

“那是，欺负不了他爸，我只好欺负一下他了。都说父债子还嘛～”

松田阵平睁开眼睛抓住小依的手，“你可以现在去抓小不点的。”

“啧！小旭刚上任你就霍霍他。”小依扯住松田阵平的脸颊，“小旭的头发和你又不一样，要是我哪天搓着搓着喜欢上直头发的了，你是不是还要去做个拉直？”

“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松田阵平翻身起来，抱着小依侧躺下，“越讲越起劲了？还睡不睡，不睡我们干些别的事。”

“不要！”小依想翻身去找辉一。

“他睡得好好的，别去打扰他，抱着我睡。”松田阵平不给小依拒绝的机会，把她的脑袋压在自己怀里，伸手拉掉了床头灯，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还有对打折券的热度减少一点吧，小不点都以为我们家穷得惨兮兮了。”

“嗯？还有这事！”小依刚要直起的身体被松田阵平禁锢住，“你和他解释了？”

“当然，不然让孩子觉得是他买了一大堆玩具把家里弄穷了？我可是说了一大堆，依依你平时记得要收敛一点。”

“我怎么不收敛了？”最近因为辉一要照顾，害的她已经错过了好多券券。

“就是那种眼冒星光的样子，别说小不点了，我都觉得你缺钱缺的发慌了，才会这样。”松田阵平揪住小依的鼻尖，“有点夸张。”

“这怎么能是夸张啊，这可是胜利的具体表现形式，我可是为了这个家煞费苦心。”小依不高兴，这可是她的快乐，这些人竟然要剥夺她的乐子，天理难容。

“是是是！你最棒了，所以下次你弄那些券的时候大大方方的当着小不点的面弄就好了，别偷偷摸摸的。”小依喜欢制造小惊喜，背着他们收集好打折券，在使用的时候一起甩出来，一副快来看看我是不是很厉害的样子，如果这个时候松田阵平露出惊讶的表情，她绝对会十分高兴，并且下次继续。

但是，她和松田阵平之间的这种互相都心知肚明的小乐趣，在不懂大人之间这些弯弯绕绕东东的小孩子看来就是，家里条件好艰苦，妈妈为了不让我有压力，每次都要偷偷摸摸瞒着我收集…

“嘿嘿嘿…”

“你还笑，我真的是解释了半天，小不点才勉强相信这是你的兴趣爱好。”松田阵平翻身仰躺，叹了一口气，“脑细胞都用在解释上了。”

“mua，亲一下就好了！”小依仰起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快点恢复，下次还需要你的脑细胞。”

“小坏蛋！就你会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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