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气是天地之间最为浑浊的一股气息，聚集了各种怨念与不甘，自天地初开之后就一直存在于这世间，灭不完也除不尽。
浊气的本体只是一团缥缈的雾气，最擅长的就是侵蚀心神。若是心神薄弱修为低下者，一旦沾染上浊气就会被其吞噬，内心的怨恨日复一日地增长，这些无法触及的妄念会渐渐占据他们的内心，及至完全成为另一个人。
但正如清妤所说，且不论那个沅雅只有千年修为，就算是天帝伏辰站在她面前，她也有能力与之一战，又何必要去用那种东西脏了自己的手呢。
话虽直接，但理是那个理。
極刑台上站着不少武仙，此时已然议论开来。
“此话不假，这毕商父女俩都是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的，神尊抬个手怕是就能解决掉的事，干嘛还要大费周章去借浊气之力。”
“那是，你们是没见过神尊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模样，那些浊气还没来得及近身就被神尊手中的武器生生切碎。也不是我等长他人志气，我瞧着这毕商的本事，连浊气都比不上呢。”
在九重天上，文武二仙向来不太对付。文仙看不上武仙一言不合就动手，武仙也喜嘲弄文仙只知动嘴皮子没点真本事。
清妤倒是也没觉得这些人是在为她声援，更多的应该是借着她的名号做筏子贬低文仙呢。
那些人毫无顾忌的说辞落入了毕商和明瑜的耳中，前者脸色胀得通红，后者则是一脸青郁。
这段时日来，明瑜愈发觉得在这九重天上听到清妤的次数变得多了，有时候是守门武卫之间的闲谈，有时候是在各殿中伺候的小仙娥在非议。
她闭上眼还能想起之前那两个被她捏碎仙识的小仙娥在殿外碎嘴时说的话。
“从前这九重天上是天帝一脉一家独大，这现下神尊现世，你们说，天帝会不会退位让权啊？”
“天帝执掌九重天多年，众仙们鲜少有微词，就算是神尊想要夺权，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比起天帝的位置，我倒是更担心殿中那位……若是等到天帝退位的时候，继位之人会是咱们公主还是神尊，这可真不好说。”
“听说公主出生那日，漫天祥瑞吉兆，大家都以为这是天道的指示，谁料到最后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因着神尊苏醒，当真是诛心呢。”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也学着那些低等小仙娥一样，早日去清妤殿示个好？”
明瑜闲来无事的时候也看过下界凡人的命簿，现在她和清妤的处境就好比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储君和失踪多年后又突然归来的前太子一般。
而这前太子，正在逐渐建立自己的威信。
“我们又如何能得知，这不是你的脱罪之词呢？”明瑜大喊道，“沅雅不知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想要置她于死地又碍于她不是个无名无姓的小仙娥，便想出了借刀杀人的法子。”
这番抑扬顿挫的陈词，又引得不少墙头草改变立场。
清妤抬眸，冷漠地觑了一眼明瑜。
明明一言未发，但明瑜就莫名从这一眼里看出了不屑，好似她的所有计划筹谋在清妤眼中都像是小孩子的把戏一般。
又是这样，又是这副所有人都当她年幼不懂事的神情。
明瑜抿着唇握紧了拳，瞪了回去。
今日就算不能让清妤死在这里，也要让她掉层皮。
清妤向来是不喜欢口头上的争辩的。
况且这种欲加之罪的说辞，无论怎么争辩都是无用的。
清妤伸出右掌凭空做出拉扯的姿态，那在毕商伤口处漂浮的残缺浊气瞬间被聚拢成一团，飘向了清妤的掌心。
浊气像是一只被困住的蚊虫一般四处乱窜找寻出路，无奈它似乎被困在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里，怎么都挣不脱清妤的掌心，反倒是让周围所有仙者都将其面目看了个真切。
“浊气也和你们这九重天一样，分了个三六九等，越是纯粹的浊气越是颜色纯净没有杂质，而像是这样朦胧一团看不清的，多半是一些劣等的浊气。”
“虽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沅雅年幼本事不显，但既然是个仙，也不至于连这样的劣等浊气都对付不了。至于你们说她被这样的劣等浊气吞噬化为齑粉，更是无稽之谈。”
“浊气无形，只是一股妄念，之所以会选择吞噬活人不过是想要占据一副躯壳来替它办事，在事成之前又怎么会先杀了宿主呢？”
“除非，这个宿主不是被浊气吞噬致死的，而是……被毁尸灭迹。”
自始至终，清妤连眉头都不曾皱过，就这么不疾不徐地陈述着，带着一副与生俱来的淡然。
及至最后，她随意地捏碎了手中的残缺浊气，灰黑色的粉尘顺着风向飘到明瑜面前，糊了她一脸。
明瑜确实不知道被浊气吞噬到底是一副什么模样。
她之所以会让沅雅死无全尸，就是担忧会从那些经由她手放在沅雅身上的浊气会暴露了自己的气息，才想着以防万一把事情做绝的。
竟是没想到被清妤猜中了她的心思。
顶着百仙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明瑜看见天帝伏辰投来的不满的目光，明瑜感受到了难堪。
一种被众人围观着在台上献丑的窘迫感席卷全身，偏偏这出戏她还要硬着头皮唱下去。
既然这杀人的罪责不行，那就换个罪名。
总之今日，不能让清妤全须全尾地走出極刑台。
明瑜咬了咬唇，学着清妤的模样维持着姿态，冷哼道：“强词夺理。”
“就算不是你，那也跟你带回来的那只畜生脱不了干系！”
“当初让你下界除去巨蟒，你竟将其带回九重天上，一只在魔界兴妖作乱的畜生，也不怕脏了九重天的地。”
“我仙族之地，岂能任由魔物畅行？”
看着众仙暗自点头赞同的模样，明瑜趁热打铁。
“自你将那畜生带上九重天之后，下界就纷扰不断，今日更是发生了我仙族之人死于浊气这种事，难道这些都是巧合吗？”
有了旁人的支持，明瑜愈发觉得自己在理，连说话的调子都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清妤才没空同她在此废话，也不为阿黑辩解，直言道：“你又想做什么？”
明瑜回头看了一眼天帝伏辰，暗自咬紧了牙关，再看向清妤之时，眼里一抹狠绝闪过。
“很简单。”
“我要你，引雷自证！”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觉得明瑜的谋划和计策很着急也很蠢，请不要忘了她年纪并不大。【不是为她洗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