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便算了(1 / 1)

【11】

提到自己的阿弟,景沅的眸中又泛起了光。她不顾一切地扯住陆行的衣角,忙问:“是谁推的阿弟?”

陆行笑了笑,只道:“咱家不会平白无故告诉你,公主殿下想拿什么交换?”

景沅一噎。是了,陆行这样的人,定然不会莫名给自己好处,他要的是交易。

她敛了眸,一时间居然想不出自己应该拿什么来交换。她看着陆行被攥得皱巴巴的衣角,心里一跳,讪讪地松开了手。

半晌,她才小心翼翼地低声答复:“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好交换的了。”

她突然觉得,陆行似乎在耍她。她确实没什么好交换的东西,也没了什么利用价值。她不明白,为什么陆行这辈子偏偏要来折辱她?偏偏要把她推入无尽深渊之中?

明明她与陆行曾经是那样要好,就算是最后分道扬镳,前世他也会暗自帮她。怎的这一辈子他变成这样了?

他是在针对自己……

“既然没有什么好交换的,”陆行一步步走上前来,掐住了她的下巴,不留情面地说,“那便算了。”

景沅吃痛,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滑落脸颊,甚至滴到了陆行的手上。

夕光透过没有关紧的窗漏起来,洒在二人的脸上,在墙上落下赤色的斑驳。景沅的身子娇小,而陆行披着一件披风,身形颀长。站在她面前的时候,那件披风像是要把她盖住,那不堪一握的细腰,也藏在那披风下,露出一截淡粉色的裙摆。

她眸中泛着水光,嫣红的唇柔软饱满,楚楚可怜。似乎不让陆行看见她吃痛而狼狈的模样,她垂了眼,没有直视陆行。

陆行见她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冷笑一声,沉下脸来,手却不自主地更用力了一分,强迫她抬起头来,看向他。

景沅的下颚被掐着,说不出话,眼泪却不自主地往下掉。

她葱白的指节攥着自己的裙子。今日景沅穿了一件浅紫的衣裙,鸦发半披,柔软而乖顺地披散在肩头,视线往下移,隐约能看见衣领下雪白的锁骨。

陆行逼迫着她让她仰起头,绝对地将她掌控在手心。

随即他放轻了力度,白皙而纤长的指节轻轻划过景沅的脸,又松开她,轻轻拂过她的发丝。这动作可谓温柔至极,和方才用力的那一掐判若两人:“公主还想不想知道,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

景沅猛然睁大了眼,瞳仁缩了缩:“你知道我的母妃怎么死的?她不是得了疫病死的吗!?”

陆行笑得越来越放肆,手指捻着她的樱唇,他有着薄茧的指腹掠过唇瓣,激得她一阵颤抖。他力度轻柔,语气却含了寒意:“咱家知道另有其因。”

景沅红着眼,哽咽地开口,央求:“掌印,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母妃的死因,弟弟被谁推下水的,又是谁将七星连珠的事情泄密?掌印,我求求你……”

她攥着自己淡紫色的裙,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那样灼烫。这些日子的隐忍都在一句“你的母妃是怎么死的”的这一句话中。

谁害了她不重要,她很怕有人对她弟弟下手,更想知道那些年的旧事。

他只笑,话音却冰冷而无情:“可是咱家现在并不想告诉你。”

他这一句话落下,将她的希冀打得粉碎。对,她知道他就是喜欢看自己无助挣扎的模样,像是一条失去水的鱼,在案板上扑腾。

她没有再去求陆行,也知道无论她怎么求,陆行也不会告诉她。

或许陆行就是在骗她的呢?但在这深宫中挣扎了那么久的、消息又那样灵通的人,恐怕只有陆行了,没有人比他更靠谱。

她含着哭腔:“掌印……”

窗外,一轮红日缓缓下沉,大内禁宫里,血色的残光洒落金顶,西边的云散去,夜幕渐渐织上天空。天擦黑了,宫灯早早地亮起来,屋檐上的石狮子在孤独地眺望。

他走到桌边,又坐到了软椅上,姿态优雅地恰了一口茶。

“可以回去了。”

他淡声说。

景沅用手指揩了揩眼泪,还是强挤出一个笑来:“下回我再来找掌印,掌印可有爱吃的东西?或者是喜欢的帕子图案?”

陆行的声音很冷:“没有。”

景沅在心里暗骂他这个不知好歹的死东西,不知道今天又在发什么疯。

想归想,她还是嗓音甜软地道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不送。”

景沅走出门,一旁的福禄将门紧紧地关上。她走得很急,一步步走远,很快消失在福禄的视线里。

不知过了多久,福禄又听见殿内掌印唤了一句:“福禄。”

福禄忙进门,看见陆行的脸色不太好看。他烦躁地坐在软椅上,指节没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那笼小笼包呢?”

福禄忙道:“掌印,还在呢。”

直觉让他不敢赏给别人,将小笼包收好了,分毫未动。

陆行语气不善:“既然还在,就拿进来。”

福禄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问:“掌印,包子冷了……若是您饿了,奴才吩咐膳房再做便是。”

他没搭话,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多嘴。”

掌印的心情阴晴不定,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儿又烦躁起来,也不知道发的什么疯。他心里一跳,出了一身冷汗,忙掌自己的嘴:“奴才多嘴,奴才该打!”

陆行眉眼间阴翳更甚:“不拿进来是想让咱家请你?”

福禄暗自想,这位公主今日碰着这疯子,恐怕又遭了一通罪。他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又弯腰将一笼已经冷了的包子双手递给陆行:“掌印慢用。”

陆行看着桌子上已经冷了的小笼包和一双筷箸,烦躁地拨弄着,又抬头用冰冷的目光睨了福禄一眼。福禄脸色煞白,忙滚了出去,关上了门。

偌大的宫殿里,只有陆行一个人。肚子也确实是饿了,他夹起一个小笼包,轻轻一咬,里头还留着些余温。

陆行吃了一个,又很快再吃了一个。也不顾冷不冷,很快一笼就被他吃完了。

陆行吃完,眉头舒展,心情似乎好了些。

他走进暖阁,从机关箱子里拿出一沓案卷,上面是皇后母族贪污的证据。皇后既然谋害皇子,动机多半是想扶持某个皇子登基,甚至给皇上的香料里,也有毒。

他静默看着,又关上机关箱,放在暖阁最隐蔽之处。随即他掀开暖阁里榻上的枕头,看见放着的软帕,一角仍是烧黑的。他又抚平了一遍帕子,那处烧黑却在他眼中挥之不去,恼人得很。

他还是将软帕拿起来,放在了自己贴身之处。

他觉得自己该亲手补一补了。

夜晚,御花园后湖。

景沅按照约定的时间,一个人也没有带。只径自一人穿了一件宫女的衣裳,头上只别了一支简单的玉簪,来到了后湖。

她用宫灯微弱的亮光,辩识着路。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确定避开了侍卫巡逻的时间,才呼出一口气,躲在山石后。

万籁俱寂,只听见草木顺着风而吹动的“沙沙”声。她心跳如擂鼓,捉急地寻找着谢玉的身影。

倏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景沅猛然回头,却对上了谢玉一双含着笑的眼。他微微勾唇,温声说:“我观察过了,此处无人。”

景沅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这里黑黝黝的,看不清人。王爷选的时间又避开了侍卫巡逻的时间,再好不过。”

谢玉红了红脸,一双温柔的眸看着她。他又看天色不早,忙道:“公主,今夜来,是想说一些事情。你想不想扳倒掌印?”

景沅目光坚定,点了点头:“自然是想扳倒的。他在一日,大景便会不安生一日。这人祸国殃民、肆意妄为,总有一天会捅出大篓子来。”

谢玉的声音沉了几分,没有了方才的温雅,语气也急了:“公主殿下,那阉人逼迫你做了什么?”

景沅忽而想到那些荒唐的事情。他逼她绣带血的帕子,舔冰,在她背上写字……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将她的尊严、将她的傲骨踩在地上,碾成泥。

她前世就想过,很后悔遇到陆行。这辈子,她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景沅轻轻地说:“我怕王爷会不开心,会难受,还是不说了。”

谢玉越来越激动,却只能遏抑着自己愤怒的声音:“那阉人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这般折辱你?若是喜欢你,也不会这样。他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他是文人,骂不出什么太肮脏的词语,只能用这几个词反复骂。

夜风微凉,景沅姣好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柔和。天边繁星点点,她眸中有些湿润,脸上却还挂着苦笑。

谢玉看见她的苦笑,恨不得将陆行千刀万剐,又低声骂了一句:“死太监!”

他视线向下移动,看见她藏在袖子下的白皙指节。他想去牵景沅的手,却想了想,还是没敢。

“公主,”他移回目光,定下心神认真说,“我需要你和我联手,做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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