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半个月过去，袁茵基本已经将总裁办公室的大部分业务烂熟于心。

寇至廷久居上位，又狂放不羁，自然没有控制情绪的习惯。

袁茵有意迎合他，逐渐摸索到了他的喜好，于是跟寇至廷的相处，才从最开始的别别扭扭，到现在表面上的和谐共存。

但寇至廷是个活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点燃周围的一切。

袁茵有意避开不是自己负责的科研部，私下里却是在权限之内查阅了很多该部门的相关文件，只可惜，无一例外的全部加密。

看来，这个项目对于寇至廷而言，十分重要。

她按下心中的急躁和疑虑，转而将目光放在董事会。

帮寇至廷把寇振光拉下马，第一个难过的关卡，就是那里。

总裁秘书的工作琐碎杂乱，袁茵已经连续加班小半月，才勉强把这些报表数据摸清。

头昏脑涨中，手机响起。

袁茵接起，是高姨。

“阿茵那，吃饭了没有？”

袁茵抬头看了看时间，一眨眼，原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怪不得高姨有此一问。

“马上吃的高姨。”

“别想骗我老婆子，我要是不打这个电话，我看你晚饭也不一定会想起来吃。”

高姨自顾自念叨起来，显然没有挂电话的意思。袁茵面上苦笑，心中却是无比妥帖。

“高姨，放心吧，我没事的，手头的工作接近尾声了，以后再不会这么忙了。”

袁茵知道高姨的担忧，故意把事情说的简单一些。好让她放心。

但高姨不吃这套。

“我现在已经是不相信你了，那个饭菜不亲眼看你吃下去，就全部都是有水分。”

袁茵笑，肃了声音道：“高姨，请拆掉监控。”

“你个鬼丫头！”

高姨笑的不行，反应过来立马道：“下周你休息，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到时候给你做好摆在你面前，监督你吃光才能出门！”

“知道了，知道了。”

袁茵对高姨一点办法也没有，一阵心虚，她笑地狗腿：“高姨，我吃牛排，牛排营养价值高……还有啊，我要发奖金啦，你想要什么，我买给你。”

她没跟高姨说过自己具体是在哪里工作，只说是外企的中层。

“快省省，别以为讨好我这个事情就过去了，我告诉你呀，你现在年轻，仗着身体好胡作非为，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知道厉害了！”

高姨的“等你到了”论又开始了，袁茵臊眉耷眼的讨饶。

“高姨，高姨，真的，我真知道错了，从今以后，天上下尖刀，我也扛着案板把饭吃完！”

高姨满意了，又问了两句才不舍地挂了电话。

袁茵松心里一阵柔软，决定今天下班早的话，一定去趟商场，给高姨买个小礼物，哄她开心。

她抬眼去看时间，结果就看见寇至廷正斜靠在门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她吓了一跳，马上回顾自己刚才的言行，发现没有什么漏洞，才轻笑道：

“寇总，你什么时候到的？有事？”

“刚到，没事。跟你说一声，今天下午有董事会。你准备一下。”

周一照例召开董事会，这个原因知道，她不明白的是，这么一点事，也用得着寇至廷亲自来说吗？

她懒得考虑寇至廷的心路历程，只想快点把他打发走。

“好的寇总，我会好好准备的。”

·

袁茵从前虽然是寇振光的助理，但多数还是负责寇氏的外围业务，因此参加高层会议的机会并不多，但袁茵现在的身份是寇至廷的秘书，自然要协同寇至廷参加会议。

高层会议自然要在高层开，袁茵一身浅紫色正装，微微落后于大步向前的寇至廷，加上Kitty，一起进了专用电梯。电梯爬上66层需要一些时间，袁茵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再次复习手里的材料和数据，以免一会跟不上节奏。

寇至廷今天穿黑色西装，风格是正统的英国复古贵族款式，里面是同色系的衬衫，材质稀有，剪裁恰到好处，很好地将他本人的宽肩窄臀一览无遗地显衬出来。他应该是很有运动细胞，四肢有力修长，只随意地站在那里，便自有一股英姿勃发的引人注目。

袁茵的头顶正好与寇至廷的肩线平齐，她此刻微微侧头凝视，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倾斜的方向，正是寇至廷站立的一方。

依旧光洁如镜的电梯墙壁映出两人参差的身影，一高一矮，一壮一柔，却是无比融洽自然。

香港那边有了消息，几家效益不好的银行同意了寇至廷的收购，寇至廷心情不错，便觉处处可爱，他自墙壁的反射中看到袁茵一副认真的表情，觉得好笑，也低头凑过来看。

“怎么，紧张？”

袁茵正翻来覆去地只看面前一页上的数字，听到寇至廷的声音从天而降，冷不防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抬眼去看斜上方，正看到寇至廷那双鹰隼一般的眼。

两个人的距离太近，袁茵甚至都可以闻到寇至廷脖颈处微微发散开来的薄荷剃须水的气味。

一旁的kitty见状立即装背景板，眼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却是不老实，有意无意地扫过来看。

袁茵深吸一口气，一边回答寇至廷，一边不动声色地将倾斜的头慢慢摆正。

“这部分都是一些统计数据，数额太大太复杂，我怕出错，丢你的脸。”

“照着念就可以。”

寇至廷破天荒的低要求，袁茵也不为难自己，她趁机远离寇至廷的靠近，故意抬了抬手，囫囵地比了比，轻笑道：

“太好了，寇总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寇至廷站直身子，侧过头半真半假道：“好啊，那就别忘。”

电梯正好到顶，寇至廷说完，也不等身后的二人，率先迈出了电梯。

·

寇振光早已经坐在了座位，估计是上次寇至廷的反应太大，他真的没带周伯耀参加会议，只是带了一个负责记录的秘书。

他身边是几位董事会成员，也已经全员到位。

寇氏家大业大，主心骨自然是寇振光，但除此之外，还有五名元老级别的人物，分别掌握着份额不等的股权。

大家见寇至廷进来，脸上的神色各异。袁茵仔细看过去，暗暗把每个人的反应记在心里。

会议正常进行，她只要负责记录和报备就可以，剩下的时间，只要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便可过关。

袁茵看着会议长桌旁那些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陷入沉思。

“董事长，我不支持在云城成立分公司。”

说话的中年男人是持有寇氏最大股份的股东，袁茵记得他的名字，郉立兵。

人如其名，袁茵从前便对他有所耳闻。这人早年当过运输兵，说话做事很强硬，对寇振光很忠心，但由于太过耿直倔强，脾气上来谁面子也不肯给，甚至好几次当众让寇振光都下不来台，所以树敌颇多。

光袁茵听到的风声里，就包括几位董事会成员希望联合搞他出局的消息。

郉立兵继续愤愤道：“云城一个三线，我们的房地产都是高端品牌，我做过调查，云城的gdp全省倒数，那么一丁点的富人资源，拿什么消化我们的楼盘。”

“鼠目寸光！”

邢立兵的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人出来反驳。

“你懂什么，云城教育资源丰富，又是著名的旅游城市，家长用来购房陪读，旅客购置房产用来临时居住和投资，照我看，未来的发展绝不会差，更合何况云城就在省会附近，加上省会城市的富人资源，我不信会笑话不了区区三个楼盘。”

说话的人大腮骨三白眼，气喘吁吁，应该是气的不清，这次的分公司，就是他提出来的。

“我支持老邢，现在是房地产下行时期，公司还有那么多的搁置业务，为什么非得在风险这么大的房地产上死磕呢？”

董事会六个人的关系一言概之，就是那种十个人拉九个群的那种。大家互有利益纠葛，公事意见分歧的碰撞，加上这么多年的积怨，全部都是依赖着寇振光的维系，才能共渡一条船。

眼见吵成一团，寇振光适时地站出来，平定局面。

“我说，大家都冷静一下。”

寇振光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他环顾四周，轻轻咳嗽了一声，才缓声道：“这个分公司，其实我是支持的。”他看见邢立兵张口欲言，抬手做出一个安抚的动作，才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这个楼盘，未必会转多少，利润不够，可能还需要别的项目填补。只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很多地皮，我们不拿，别人就要拿，拿了不赚钱，可是不拿就是失去市场，落于下风，就长久计而言，这一步，怎样都是要迈的。”

这个“别人”，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指的就是裴氏。

邢立兵没说话，但是露出的神情，还是有些不服，只是碍于寇振光的面子，犹豫着不开口。

寇振光是千年的狐狸，冷眼一看就知道各自心里做的什么打算，他轻笑一声，心平气和道：“老邢，我知道你是好意，公司现在正在转型，需要用资金的地方很多，贸然出手，你有疑虑，也是正常的，这样，这件事等一会下了会，你来找我，我们好好聊聊。”

寇振光最后用的是祈使句，那么就是不给邢立兵拒绝的机会。

众人明白寇振光柔中带刚的强硬，知道现在这件事是过去了，于是一起噤声。

却不想这个时候，久久不言的寇至廷突然出声。

“我支持邢董，云城这楼盘，不起也罢。”

寇至廷的话音一落，众人脸上的神色愈发精彩纷呈起来。

首先是之前出言反对邢立兵的那个大腮骨，一瞬间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冷笑道：“小寇总，你说的轻巧，那片地已经拿了，是说不起就能不起的么？”

“费老，稍安勿躁。”寇至廷微微一笑，将手掌放平：“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是先听我一句，房地产市场，我们不仅不能再进，而且还要适当的往外退。”

一语惊起千层浪。

“你说什么？”

“寇氏本来就是房地产起家，你说这话就是忘本！”

“不像话！”

支持云城分公司的董事全部站出来反对，只有寇振光，沉默地坐在远处，不咸不淡地看了寇至廷一眼，然后轻叹了口气。

邢立兵原本是有些看不上寇至廷的二世祖做派，但是在这件事上，他其实是持同一看法，所有纵使有些别扭，也还是深深地望了寇至廷一眼，算是认同。

寇至廷等所有人发泄尽兴，才示意袁茵拿出电脑，投放在大屏幕上展示早已经准备好的数据。

“大家可以看一下，现在的房地产行业整体的图标数据，一线已经满了，三四线大都为人口流出城市，房地产也是萎靡，只有处在中高段的二线城市，才稍微好出一些，但也是竞争激烈。”

“寇氏是老牌高端楼盘，受众很稳定，现在就撤出，损失太大。”

费老依然坚持，但没有之前那么坚持。

寇至廷点点头，袁茵拿点出下一张图标。

“大家可以再看看，跟我们寇氏水平相近或者持平的品牌，当下的战略图和收益数据，有没有一家，可以超过十年前，甚至是五年前。”

图标上一片惨绿，这是毋庸置疑的否定答案，没人说话。

很好，这是寇至廷要的效果。

他又简单说了一些继续投资房地产的弊端，没人反对，只是费老又站出来担忧道：

“房地产是我们的龙头企业，没了这个，我们要发展什么呢？”

寇至廷等的就是这一问。

“费老放心，我手里，有一项技术，正在准备批量生产，一旦面市，一定会引起大反响。”

“是什么？”

费老有些不信，但寇至廷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他还是决定打破沙锅问到底。

寇至廷垂下眼睛，轻敲指节，一字一顿道：

“超声波，指纹解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还有两更，谢谢小可爱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