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莫羽正在宫中。
他要向尉迟临渊汇报一些事，一边走一边沉思。
想的不是别的，正是林浅夏的事情。
和莫老将军骂他时说的一样，他的脑子里装不进去什么正经事，反倒对这种事情十分上心。
忙着想东西，也就没注意路，在一个拐角处，莫羽差点撞上了一个端茶的小宫女。
宫女见突然蹿出来个人，吓了一跳，慌忙往后退去。
手中端着的托盘不稳，眼看就要落在地上摔个稀烂。
一只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托盘。
“没注意到姑娘，险些误了姑娘的差事。”
莫羽生的好，一双桃花眼流转间仿佛总含着情，矫健的身手和英俊的面容顿时让小宫女红了脸颊。
莫羽生性风流，也因为皮相很容易赢得姑娘们的喜欢，这一套十分流畅且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看着小宫女托着盘子快步跑开，莫羽觉得有些可惜。
若不是有事在身，再逗她两句不让人那么轻易跑掉应该还挺有趣的。
按理来说，宫中的女子都是皇帝的，但尉迟临渊对此毫无兴趣。
他有些感慨，觉得他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死脑筋，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林浅夏也不知长了一幅怎样倾国倾城的容貌，迷得他魂不守舍，摔下来磕伤脑袋后更是让他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着。
莫羽胡思乱想，这时不远处传来呼唤声。
“这猫，去哪了？往常喂饭前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莫羽耳力好，将她们说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抬头，就见一只黑猫正懒洋洋地趴在树梢，居高临下地晃着尾巴看着他。
莫羽：……
莫羽虽然喜欢和姑娘们说话，但还记着正事，所以也没打算把这懒猫捉下来提过去。
宫女们没有注意到莫羽，对话还在继续。
“找不到，那猫会不会跑了，我们还找吗？”
“还是再找找吧，娘娘每天都惦记着给它准备点什么好吃的，若是真的跑了，娘娘想必会伤心的。”
娘娘？
莫羽挑眉。
这诺大的后宫只有一个娘娘。
倒是巧了。
莫羽回身，一个起跃就蹿上了树，将毫无防备的猫捉了起来。
猫：！喵嗷！
猫的叫声引来了那两个宫女。
“哎呀，找到了。这位……公子，这猫是我们家主子喂着的，感谢公子找到它，能否将猫还给我家主子。”
“自然，只是这猫野性未训，此时又受到惊吓，只怕一松手就会跑开，若是交给你们……这猫的利爪伤到你们可该怎么办，不如我带着这猫去交给你家主子，兴许见到你们主子，这猫就不怕了。”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想说不必了，但莫羽已经朝那边走过去，他步子大，很快就走的快没影了。
林浅夏也没有养着这猫，只是偶然间碰见，然后每天准备点东西给它而已。
吩咐宫女喂猫后，她就坐在那里发呆，不多时却见一个陌生男子提着那眼熟的黑猫走了过来。
“皇后娘娘。”
莫羽提着猫向林浅夏见礼。
“听闻娘娘在找这猫儿，恰巧臣路过一棵树下，见这猫儿被困在树枝上，于是便为娘娘捉了回来。”
被困树上的猫：……
莫羽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带打腹稿的，介绍完自己和来意才终于抬头看了林浅夏一眼。
林浅夏的美名她是听过的，但世家贵女都有些名声在外，有的性子娴静，有的说是倾国倾城，莫羽倒也见过，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
但见到林浅夏后，他竟是愣在了当场。
肤白如凝脂，睫毛犹如蝶翼，一双眼睛漆黑如点星，神情骄傲浑然天成。
不愧是顶级世家宠着养大的掌上明珠。
莫羽愣住了，他手中的猫却没有。
他为了行礼又怕猫跑，单手拎住了猫儿的后颈皮，拎一小会猫还不敢动弹，此时却已经皮了，一个跃起给了莫羽血淋淋的一爪子，接着嗖一下蹿了个没影。
“嘶……”
果然是野性未训的一只猫，下手半点不留情，莫羽手上的伤处眨眼间就渗出血滴来。
默默看见全程的林浅夏：……
她真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把猫抓过来。
她是让人喂猫没错，但又没让人抓过来。
这名叫莫羽的男人冒冒失失的，长相举止也很轻浮。
林浅夏不喜欢他。
再说了，那猫也不是她的，所以见他被抓伤，也没说什么，只懒懒地看着他。
莫羽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并不感到生气，毕竟美人，骄纵些仿佛也理所应当。
他只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娘娘这里可有伤药，这猫儿下手委实狠了些。”
林浅夏挑着眼帘看着他，仿佛没听见。
“大人是进宫来见陛下的吧。”
听出来她这是在赶人，莫羽感到林浅夏的油盐不进。
他过来的确是为了见林浅夏。
除了对她的好奇，也有担心尉迟临渊的意思。
毕竟之前听说的宫中那些事，宫里这位可不是个省事的主儿，觉得尉迟临渊在这方面脑袋转不过弯，莫羽就想过来探一探这位皇后娘娘的态度。
她始终不开口帮他取药，他也没办法。
再说时间过去这么久，他也的确该去见皇帝了。
只是转身前，他又撂下一句。
“臣和陛下从小玩到大的情分，想来陛下那里应当有药，那臣就不打扰娘娘了。”
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林浅夏却叫住了他。
“慢。”
莫羽无声地挑了下嘴唇。
“你说你和陛下是从小在一起的玩伴？”
“不瞒娘娘，陛下幼时和臣不过几面之缘，后来回宫和臣的接触才多了些，勉强称得上是从小玩到大。”
林浅夏闻言，有些失望。
不过想来也是，尉迟临渊小时候生活在祁家，那里接触的全是世家那边的人，若是这个莫羽和小时候的尉迟临渊相熟，必然也是认识林浅夏的，可看他的样子对她很生疏甚至从来没有见过，所以他和陛下幼时只见了几面是说得通的。
她想知道尉迟临渊手臂上疤痕是从何而来的，又为何不肯用她送的伤药，现在看来这个莫羽知道的可能性不大。
于是好不容易来了点精神的林浅夏又懒洋洋地缩了回去。
莫羽见她神情变化，又加了句。
“不过陛下登基后，对臣很是器重，也常常找臣喝酒聊天。娘娘若有什么关于陛下想知道的，可以尽管问臣，臣一定知无不言。”
林浅夏看着莫羽。
这个举手投足都很轻浮的男子很会猜别人心思，林浅夏不喜欢这样。
但不弄清心里的那点事，她又抓心挠肝的难受。
于是她踟蹰着开了口。
“既然你要去见陛下，那刚好。本宫前几日送了一小瓶药膏给陛下，可这几日都没见陛下用过，你问问陛下是不是哪里不好用，问完后告诉本宫的宫女。”
说这，她眼神微动。
从袖中掏出另一个小瓶子。
“就这样的伤药，翠柳，你为他涂一点。”
翠柳应声，将清凉的绿色膏体涂在了莫羽被猫抓伤的地方。
这与她送给尉迟临渊的药膏是一样的，见他迟迟没有用，她担心这药膏不好用，于是又取了一点带在身上，只是她身上没有疤痕，倒没有用这药的地方。
“谢娘娘。”
莫羽道过谢后离开。
**
尉迟临渊发现，莫羽这次来的迟了些。
他没有多问，开口问他公务。
莫羽答的没什么问题，尉迟临渊却皱了皱眉。
他抬手拿起放在手边的小瓷瓶，检查了一下瓶口处，发现依然塞的很严实。
瓶口密封性很好，既然如此，那伤药的香味断然不该如此浓郁。
尉迟临渊环视一圈，最终把目光放在了正站在自己不远处侃侃而谈的莫羽身上。
莫羽说完，迟迟不见尉迟临渊回应，抬头就见他的目光正淡淡看着自己手上猫抓的伤口和上面附着的淡绿色伤药。
这伤药倒是特别，莫羽老爹就是将军，家里伤药多的可以堆满几个大书柜，还真没见过林浅夏给用的伤药。
这药膏初敷在伤口上很清凉，但过一会又有麻痒刺痛的感觉。
倒是很特别。
看完伤口，尉迟临渊又用一种很淡的目光看了他的脸一会。
莫羽后背一凉。
但他还是忍住了解释的冲动，忍受着尉迟临渊淬了毒一般的目光。
既然打定主意要探一探两人的态度，自然要探明白些。
良久，尉迟临渊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问。
“受伤了？”
“是。”
尉迟临渊看着他。
莫羽笑着对他展示了一下手背上的伤口，淡绿色的药膏十分明显。
“因为是娘娘宫里的猫，娘娘为了感谢臣，特送了臣疗伤的药膏。”
“是么。”
尉迟临渊收回目光，反应平淡。
见他居然没什么反应，莫羽又道。
“这药着实好用，清凉好闻，想必伤口也会好的很快。”
尉迟临渊喝了口茶。
“嗯。”
“陛下如果不介意，可否帮臣再向娘娘讨一些伤药，下次若是不小心受伤，臣可就指着它了。”
尉迟临渊放下茶盏。
“可以倒是可以……”
莫羽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却发现他此时的平淡却不像作伪。
只除了一开始的在意，后来仿佛就真的不在意了？
尉迟临渊不会吃醋的吗？他可是冒了掉脑袋的风险的。
就在莫羽胡思乱想间，尉迟临渊说完了后半句话。
“药也是好药，只是这药……是用来祛疤的，莫小将军若是想要涂在伤口上，只怕伤口难以愈合，还会更痛，不大妥当。”
“咳！！咳咳咳！！祛、祛疤的？”
莫羽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伤口上的药。
他就说！这药怎么一开始冰凉凉，后来却火辣辣的，还以为药力惊人。
没想到药力的确惊人，却不是什么好作用！
莫羽简直气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都想不通，林浅夏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贵女，虽然他看出来她不大待见他，却怎么也没想要会把药乱给他用。
好歹他也帮她捉住了猫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