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 14(1 / 1)

失焦 是襟花儿 1962 字 2022-12-11

他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洋洋的太阳光。

一半脸被照亮,一半遮在阴里,表情有点惊诧。

“贺遥啊,你去那边干什么?我早跟你讲了,你祝叔叔两年没回家住了!”

杜筠心的声音从后边赶着过来,碎碎的脚步也跟着过来。

“人都不住这,哪儿来的什么动静,八成是哪儿来的小流浪猫找——”话语蓦然顿住。

杜筠心盯着祝在看,一开始似乎还有点没认出来,脸上神色满是恍惚。怔了怔,视线顺着她的手看去,竟然搭在一个小女娃身上。小女娃戴着口罩,看起来倒是蛮水灵的。

她眉毛往上扬,惊喜道:“崽崽回来了?”

崽崽是杜筠心对祝在从小到大的爱称,不过这个称呼祝在算不上有多喜欢。

贺遥曾经说,如果崽崽前面再加个祝姓,听着就像猪崽崽似的。

“杜阿姨。”祝在忙把放到祝好身上的手拿下来,跟杜筠心打招呼。

笑容明媚大方,内心无比紧张。

都怪贺遥这个扫把星,来就来,还把杜筠心给引过来。

杜筠心笑道:“你之前都去哪儿了?一声不吭就离家,别人问起,我们这当邻居的都不知道,搞得神神秘秘。今天晚上来我们家吃个饭哈。”

“不用了,杜阿姨。这两年……我是去英国了,工作。”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贺遥,又移开目光,笑道:“我们这刚搬回来,还有点事儿要处理,就不去给您添麻烦了。”

杜筠心摇摇头感慨道:“这小姑娘真是长大了,以前天天蹭饭也不羞的,现在还跟我客气起来了。既然是工作……那也挺好的。就是国外到底比不上自己家好。有空还是回国发展。”

“好,以后考虑考虑。”

“你哪天忙完了再过来吃饭,阿姨跟叔叔都可想你了。”

“谢谢杜阿姨。”

“刚才贺遥听到你们的动静,以为有人过来偷东西,我们才来看看的。这屋长久都没人,平时我跟你叔也不过来。”

“这屋好几年都没住人吗?”祝在沉吟道。

“你不知道?”杜筠心疑惑地看着她,眉头微蹙,“你爸没跟你说啊?”

祝在不以为意地淡笑:“你也知道我俩的关系,就那样。”

杜筠心倒也是个情商高的知性女人,知道现在人多,有些贴己话只适合两个人背地里说。

她慈爱地看着祝在,语气是显而易见的担忧:“你爸专心搞研究呢,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小房子。我也没去看过,听人家说就十来平米。十来平米能住个什么人?你抽空了得去看看他,赶紧叫他回来住。”

祝在抿唇不语。

十来平米,祝教授的日子竟然已经过得这样清苦了么?

明明家里还是有些资产的。

她转头看向祝好,尽管戴着口罩,却还是担心被杜筠心看出点端倪出来。

祝在连忙给杨妈使个眼色,让她趁机溜走。杜筠心却恰好在这时注意到杨妈怀里的祝好。

她伸手摸了摸祝好,朝杨妈笑道:“杨妈,您孙女都这么大了啊?”

“这是亲戚家的小孩,帮忙照看几天。”杨妈到底是个人精,谎话圆得无比顺畅。

杨妈膝下无子无女,结了婚又离异,这事儿鲜少有人知道。

当年祝在一声不吭地出国,杨妈便辞去了在祝家的工作,准备告老还乡。时隔几个月,等到祝在分娩期快到的时候,她才接到祝在的请求,远赴国外去照顾她的起居。

“大热天,怎么还戴着口罩?”

杨妈回她:“孩子体质敏感,家里灰尘多。”

杜筠心点点头,夸了一句:“长得还挺漂亮的,戴着口罩都能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贺遥听了她的话,朝祝好看去。

小女孩儿虽然戴着个白色口罩,但依旧可以看出,她白得像块软玉。浓密的眼睫下,两颗跟刚洗葡萄般的圆眼睛痴痴盯着他看。

光看着就觉着香香软软。

杜筠心倒是只匆匆扫了两眼祝好,没过多关注,反而转头专注向贺遥表达自己的殷殷期盼去了。

“你说你,什么时候能生个孩子出来就好,我跟你爸可劲羡慕别人家了。”

贺遥将视线从祝好身上移开,回道:

“那玩意儿是我一个人能生出来的?”

“什么叫那玩意儿,那叫小生命,叫家族的希望,祖国的未来!”杜筠心恨得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

就他这种态度,能今年生上孩子就奇怪了。

尽管他们催得急,贺遥却依旧不痛不痒,表情厌怠,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不喜欢小孩,闹腾,烦人。”

这话听到祝在耳朵里,就跟一碗好面煮得稀巴烂了一样,吃进嘴里时,口感全是糊的。

谁稀罕他喜欢。

她实在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带着点讥诮的意味。

只不过她掩饰得很好,在别人听来不过是一声不置可否的轻笑。

既然这谎都已经圆过去了,再让杨妈抱着祝好走到公交站去坐车已经没必要了。

她忙打电话给网约车司机,“司机师傅,您往车站旁边的路口进来就成。在第二个路口右拐,有栋房子门口有紫花楹,您就停在那儿。”

杨妈神色诧异地看着她,小声问:“不是说修路吗?”

祝在面不改色:“我才想起可以从后面那条路绕过来。”

“是吗?”

杨妈将信将疑。祝在的话倒也没有什么毛病,通往安平巷的路确实挺多,她刚才也是没问哪条路在修,又加上很久没回国,人老糊涂搞忘记了。

“这是要去哪儿?”杜筠心猜出她要坐车出去,热情地问她,“这刚回来呢,就出去?怎么不叫贺遥送你们!”

祝在笑笑,“不用麻烦了,杨妈带着祝……带着这位小宝宝出去玩会儿。”

其实祝在猜得到。

如果她说实话,告诉她是为了躲避灰尘,按照杜筠心那性子来,肯定要她直接进他们家去坐坐了。

一个谎得用无数个谎来圆。

“好吧,那你们赶紧去,记得去点凉快的地儿。”

“嗯。”

贺遥全程没跟祝在说话,表情有点冷淡,祝在不知道他那副高冷劲是要装给谁看。

在场的哪个人不知道他什么德行?

其实,贺遥心里更多的是怨念。眼神也是怨念的。

只是祝在鲜少关注他。

"那我先走了。"

杨妈朝大家点点头,转身刚要离开,祝好却嘴巴一咧,哇哇地哭了。

她朝着祝在的方向伸出双臂:“妈妈——”

祝在眼皮一跳,几乎是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抱她。可看到贺遥和杜筠心微愣的表情,她又立刻收住动作。

杨妈反应快,立刻拍拍祝好的肩膀,解释道:“这孩子是想妈妈了。”

话音刚落,祝好又对着贺遥伸出手,大喊了一声:“爸爸!”

浓浓的哭腔。

祝在嘴角抽了抽,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她看向贺遥和杜筠心,微笑道:“这孩子是个单亲宝宝,见谁都叫爸爸。”

此话一出,杜筠心和贺遥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杜筠心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句:“可怜见的。”

送走杨妈和祝好,祝在可算松了口气,倚在门边,脊背都在发凉。

汗水像条蠕动的虫,缓缓从背上滑落,冷森森的。

“崽崽,那我就先走了啊,家里还得给你叔叔做饭呢。”杜筠心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祝在回头,朝她摆摆手:“好,阿姨您忙去吧。”

“我让贺遥留在这里,给你帮帮忙,待会儿要是饿了,你俩直接过来吃饭。”

说完,她不容置喙地把贺遥推了过来,转身头也不回地从他们两家之间一直没修缮的那个破洞窜回家了。

祝在:“……”

贺遥:“……这就是你说不修墙的后果。”

祝在偏头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不好意思,给你造成麻烦了,我明天就修。”

说完便转身提着行李箱进卧室了,留贺遥站在门口,一愣一愣的。

那面墙本来是好的,有一年鹭城台风来了,门口的绿化树吹得东倒西歪。有一棵树正好砸在他们两家之间的那堵围墙上,墙便坏了一截。

从此两家之间就好像没有了壁垒。

本来两家人都商量好了资金对半,找水泥匠去修葺一番。可祝在串门时偏偏偷懒不走大门进,非要往那破墙过去。要修的时候还犯轴,哭着闹着说不同意。

杜筠心见两家关系好,她又把祝在当亲女儿一样,总归只是一道破墙罢了,不修就不修,便一直就没再叫人修。

因为这事儿,祝在的母亲为了不让祝在养成任性的小性子,便让她独自把那些破裂开的板砖清扫干净,当初贺遥还被杜筠心怂恿着去帮她。

“你得叫人修好一点,加固一下,不然要是哪天来台风,又倒了。”

贺遥追着她去卧室,心口不一地朗声说道。

听起来还有几分急切。

其实,他没想要祝在把墙修好。他更多的是希望能借此机会,多和祝在说点话。

只不过,嘴笨这事儿,似乎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祝在将行李箱打开,一个个把里边自己的洗漱用品拿出来。

她没好气地对贺遥道:“你放心,我不仅加固一下,我还得加高、加宽!”语气逐渐变得恶狠狠。

贺遥冷下脸来,“你有必要对我这个语气吗?是谁睡完我就跑了?”

“睡完你我就跑了?”祝在停下动作,漆黑的眸子凝视着他,莫名有些压迫,“我问你,我和你到底谁吃亏?那天你可没戴T,避孕药谁吃的?你吃的吗?”

贺遥沉默,垂下的手不自觉动了动,霎时跟气球一般泄气了。

“对不起,那天确实是我忘记了。”他嗫嚅道。

忘了。

倒是说得轻巧。

祝在清亮的眸子里隐隐冒出一丝笑意。

她将行李箱里拿出来的保湿霜放到梳妆台上,侧过身来。空闲出来的手忽然慢慢接近贺遥,抚上贺遥的胸膛。

隔着夏日薄衬衫,她微凉的手在他肌肉上描摹,似乎根根分明,又似乎软软的一团凝在一块儿。

贺遥呼吸一紧,眼神沉下来。

喉结滚了滚,他低声问她,有些警惕:

“你又要干什么?”

祝在不答他,只是轻轻叫了声他的名字。

“贺遥……”

声音娇滴滴的,让贺遥一怔,从而不禁联想到那晚,下着雨的大开曼岛的那晚。

她双腿似细嫩藕节,交叠着缠绕在他腰腹间,淋漓的汗水从额际滑落。

那时,她也是这般叫他名字的。

贺遥听得耳朵都酥了。

尤其,某些晋江不让说的地方,不由自主地晋江不让说了。

祝在将略微失神的贺遥抵在卧室门框边,随后铆足了力气,抵着他的胸膛,狠狠一推!

温软的声音中溢出几许恶作剧般的笑意。

“贺先生,出去吧,可别站在我这里碍事。”

“啪”的一声,房门猛然被阖上。

一阵风扑上贺遥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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