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直到晚自习，丛菱还在为自己不久前的‘语出惊人’而得以，想到蔺竹则和单戈漪的表情，她甚至有点隐秘的兴奋。

让他出丑。

于是整晚，丛菱的心情异常好，丛菱难得的和出差几天的丛茂彦友好地聊起天。

丛茂彦：【这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爸爸过两天就回去。天气凉了，你要好好穿衣服。】

丛茂彦：【不要感冒生病。】

以前丛菱都是好好回复，并且给他一个贴心的回答，扮演好‘小棉袄’。

但在他重新毫无预兆地接了他们回家后，丛菱再也懒得搭理他假装贴心，对他也设置为‘免打扰’。

可丛菱今天心情好，丛菱轻松地回答他：【知道了。那你记得给我带礼物。】

丛茂彦大概也意外今天丛菱没有发脾气，回得很快：【好的，不会忘的，已经买好了。】

丛茂彦：【上课不要总看手机。】

丛菱瞥了眼嘴，无视他的唠叨。但是心情却没有被影响。

作业写完，丛菱和池柯聊起了天。

她最近在期末，天天赶deadline，丛菱和她本就有时差，所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了。

丛菱把最近的事情简单地描述给她听。

池柯表示挺有兴趣，她和丛菱一样，骨子里还是喜欢一些奇怪又荒谬的事情，丛茂彦总说丛菱们这叫‘臭味相投’。

池柯显然对丛菱新的家庭成员很好奇，但却对丛菱今天所做的事情不理解：【那你今天在你同学面前这么说，大家岂不是知道你和他是重组家庭了？】

重组家庭四个字刺痛了丛菱的眼睛。

丛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尽管她是丛菱的好朋友，丛菱还是尖锐地怼回去：【你人在国外，就未卜先知了？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是重组家庭？】

【他们配吗？】

池柯俨然习惯丛菱的臭脾气，【……】

池柯：【生什么气，我胡说的。】

丛菱：【胡说也不行。】

池柯：【知道啦知道啦，那要是你的同学们误会了怎么办。】

她似乎挺担心丛菱的处境，【丛家住进了一个穷小子？你还和他挺熟？】

池柯猜测道：【你会不会被别人嘲笑啊。】

她知道丛菱读的是私立高中，这种阶级歧视偶尔存在，就如同她的学校一般。

丛菱总是在她面前辱骂蔺竹则，永远挑刺，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蔺竹则这人是破例自己考进来的。

他的成绩比丛菱好很多。

人缘也不错。

但是丛菱并不愿意承认这些，究根问底，这些优点在丛菱眼里，什么也算不上。

他，蔺竹则，就是个让丛菱看不上的人。

在丛菱眼里，他想要通过考试和努力来跨越阶级，而他妈妈则是想要通过一些更加不耻的方法来得到根本不可能属于她的资产，以获得优渥的生活。

真是可笑死。

思及此，丛菱也跟着池柯讽刺他：【你说得对。】

丛菱：【不用担心，我不会承认。】

丛菱：【别人传出去，等到很多人都知道他和我住在一起，我就直接告诉大家，他是住在我家保姆屋的人的小孩。】

池柯似乎被丛菱的邪恶想法惊讶到了，【哈哈哈哈，牛！】

在晚自习上，丛菱回复她：【他现在不就是这个身份吗？】

丛菱和池柯又聊起假期去旅游的事情，她憋笑。

同桌叶峻看丛菱一眼，疑惑：“丛菱？”

丛菱笑着回答：“抱歉，我没事。”

他点点头没放心上。

江晶却时不时回头看丛菱，头顶上像是顶着一大堆疑问号。

等到放学时，她终于找到时机，在铃声里，赶紧收拾书包，在丛菱身后一顿小跑，“丛菱！”

她拍丛菱的肩头，丛菱回头看她。

她一副瞒着大事的表情，秘密地凑到丛菱耳边，压低声音：“你上节课课间，和蔺竹则说的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回！家！再！说！啊！】

她紧张兮兮的。

丛菱耸了下肩膀，满不在乎地翘唇角：“没什么。”

“骗人！一起回家这叫没什么！”江晶瞪丛菱一眼，气丛菱瞒她。

丛菱拍拍她的肩膀，安抚她说：“本来就没什么。”丛菱想了下，江晶是她的朋友，好像也不该瞒她，于是选择性地找了个借口：“我们确实住的挺近的。”

江晶的父母是明奉老师，自然没有被邀请到和丛茂彦一个酒桌的机会。丛菱愿意和她做朋友，但并不意味着丛家会随随便便接纳一个人。

江晶自然也不知道丛菱家里的事情。

住的挺近。

这个说法合理，江晶眨眨眼睛，缓了缓，“哦，你俩是邻居。”她自言自语，“那之前没怎么听你提起过？”

丛菱笑笑，“之前我也和他们不熟悉。”

“那你说得那么神秘，害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单戈漪脸都黑了。”江晶刚刚想说说八卦，忽然看了下手表，表情立刻紧张起来，“我不跟你说了，我月考没考好，我爸昨晚让我下了晚自习立马去他办公室做卷子，拜拜。”

“再见。”

丛菱既然在课间这么放话，她以为今晚注定不会太平。

可没想到，直到坐车抵达丛家，旁边靠在一旁闭眼的蔺竹则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丛菱从后视镜里瞅他一眼，甚至有些恼火。

她想了那么多折磨的方法，做了那么多让他麻烦的事情，怎么这人一点也不受到影响。

本以为逆来顺受的蔺竹则会让她高兴，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很不开心。

她做的事情，全是废事。

蔺竹则他不在意。

他能忍。

或者说，他都不用忍，他就是那样一直生活着。

丛菱气恼地扭头，直勾勾地顶着他侧脸看，目光如灼，甚至余光里瞥见司机李叔都偷看了丛菱一眼。

他肯定以为丛菱又想到什么坏主意。

但丛菱没有。

她只是不甘地打量这人。

轿车内格外安静，听不见一点车流喇叭声，丛菱和他坐的很近，也就隔了三十公分，还是他贴着车门。

丛菱和他的呼吸都清晰落在彼此的耳朵里。

她的呼吸急促，似乎睡着的蔺竹则很平静。

浅浅的，缓缓的。

男生的面孔上不停闪过各种颜色的霓虹灯光。

或明或暗，不断交错。

车内有空调，男生就穿着秋季校服，胸膛微微起伏。丛菱看见他的侧脸，睫毛纤长，鼻骨格外挺，人中连着嘴唇翘出一个性感的弧度。

在丛菱看他的这一分钟里，她什么也没有看出。

她竟然突然发现，撇开对他的讨厌与偏见，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对女性有吸引力的，是诱人的。

蔺竹则的脸是个好看的。

就在为此发现惊讶的时候，男生眼缓缓要睁开，丛菱和他猝不及防地对视。

丛菱的眼睛亮亮的，蔺竹则眸光微闪烁，挪了挪沉重的身体，嗓音有点低哑，视线落在前座背椅上，“怎么了？”

丛菱有点不自然，但她擅长嫁祸，她很有底气地大声问他：“你在车上睡什么觉，谁允许你睡了？你压到我肩膀知道吗？”

蔺竹则有点愣，没有反应过来。

丛菱坐回去。

“真的吗？”他问。

“我稀罕骗你？”

蔺竹则看了丛菱一眼，又看了下司机李叔，“抱歉，我没有注意。我太困了。”

丛菱没有搭理他。

但到了丛家花园，他说话了，“今晚那道题，你还要我和你讲吗？其实步骤挺简单。”

丛菱听了‘今晚’两个字，以为他终于要来问她为什么出尔反尔。说好装作不认识，现在又给他难堪。

结果，只是关于题目。

“你就问我这个？”丛菱和他一前一后上楼。

他走在丛菱身后，仰头看她，“不然呢？”

“单戈漪没问你，我们为什么住在一起吗？”

他似乎坦坦荡荡，“问了。”

“你怎么回答的？”

他沉吟一会儿，眉眼间很淡，灰色外套衬托他的冷白皮，眸光很沉，声线清润：“我问她，这有什么问题吗？”

出乎意料的答案。

但她很快明白，和丛家扯上关系，不管什么样的，应该都是他渴望的。

蔺竹则看着她露出鄙夷的神情，少女说，“也对，你不就一直这个心思。”

他站在楼梯壁灯下，瞧着她单手拎书包带，晃来晃去的藕色小熊挂件蹭过她的腿。

晚间，丛菱做完功课在房间柔软的地毯上压腿，她又收到池柯的消息，池柯和她聊起那边的趣事：【过段时间我回国，和你一起出去玩，你想好地点了吗？海边怎么样？】

丛菱不在意，想了想，冬天去南边，温热刚好：【好，顺便去冲浪。】

池柯：【诶，到时我带个新的人给你认识认识。】

丛菱放松小腿：【男的女的？】

池柯：【混血帅哥。】

丛菱懒得搭理她，估计又憋着什么坏。

池柯八卦起来：【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主意呢，怎么样了。】

什么主意？

和蔺竹则谈恋爱的主意呗。

怎么样？

馊主意。

她回：【别再提，根本不可能，我装不了。】

池柯也没放心上：【也对，你也别太在意他们，他们顶多算是借住罢了，你多放心思在自己身上。别总不高心。】

丛菱觉得她说的对：【我好久没练舞，最近都懈怠了。】

池柯知道她从小被当作大小姐养着，舞蹈是她的必修课也是丛菱很大的一个爱好，【不是吧，那你可真是受到他们影响了。】

丛菱也为自己这段时间的松懈懊恼，【以后不会。】

聊完，她就继续舒展肩膀，整个上半身往下压去，胸贴着腿，柔软纤长的四肢呈现出完美漂亮的弧度。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

感觉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在洗澡前，再练习一次。丛菱这么想着，就穿上了自己的白色舞鞋。

二楼很大，在蔺竹则来之前，这里除了卧室，就是她的休息区。

所有房间都是她自己设计的。

当然包括练习室。

丛菱推开门开灯，虽然没有专门的舞蹈室大，但是也足够她一个人独舞。

这是她一个人的天堂。

她关上隔音门，打开音乐，高雅的乐符渐渐充满整个房间。这是她的主场。

跟着音乐，四肢都充满了活力，整个人都是为此舞动，白色的舞裙拂动。

跳跃，旋转。

旋转。

利落的停顿，柔和的舞动，轻盈的舞姿。

她的表情享受，在灯光下仿佛是一只为此而生的灵气十足的白天鹅。

曲毕。

她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倚靠在钢琴边，整理不小心随动作而散开的舞裙带。

裙带在身后，她又重新站好，双手背到腰间，扭头，努力看过去。

此时，她的额角还留着晶莹剔透的汗。

门忽然嘎吱响了一声。

她保持原动作看过去，门口赫然站的是穿着睡衣的蔺竹则。

她刚刚跳完，心情大好，此刻难得地冲他笑了下，语气戏谑，“看什么呢？”

蔺竹则的表情看不清，声音却在黑夜里清晰，似乎有点笑意，“我只是听见有声音就过来了。”

“哦，这样啊。”她完全不在意，“那你愣着做什么。”

“什么？”他听见自己问这个难得露出好颜色的女孩子。

丛菱笑他，“看不见吗？”

“我系不好我的裙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