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献给海德拉(五)(1 / 1)

时隔多年,林安妮再一次一夜成名。

被鹅看上之前——

仆人们路过她,偶尔会看上两眼:“小伙子长得不错。”

被鹅看上之后——

隔着老远就有人对她行注目礼,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就差没把她吹成性转海伦、人间妖孽了。

唯有嘉娜,一如既往:“哇,这鹅!”真肥!

林安妮一手按住鹅脑袋,让嘉娜继续搬她的大白菜,不要多话:她还能不知道嘉娜想说什么?

等人一走,林安妮移开爪子,鹅脑袋又弹了出来:“嘎!”

——大小姐对你吃里扒外的行为很不满!

“嗯。”知道知道。林安妮又给它按回去,鹅脑袋缩回胸脯里,像陷入雪白柔软的床垫。

松手,弹出来;伸手,压回去……大白鹅的脖子像弹簧似的,任由林安妮来回摆弄,反复几次,小小的脑袋充斥着大大的迷惑:它刚刚想嘎啥来着?

作为一个尊重鹅权的人,林安妮并没有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控制大白鹅:人家好端端的一只鹅,凭什么变成纸片人的工具鹅?那得多浪费纸片资源!

她只是借由一开始的契机,训练这只鹅习惯她的存在、听从她的阻拦,并将一人一鹅的关系模式固化下来罢了。

这只鹅的脑子可比野兔不灵光多了。、

见人就啄大约是不认人,所以看谁都像在侵略它的领地;而发现自己安安分分蹲在林安妮怀里,它也没反抗,反倒顺势把林安妮认作自己人,随便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纸片人只在营业时间,偶尔上岗。

比如她在挖土,大白鹅给她递铲子;她在剪枝,大白鹅把剪下来的枝条叼走;她在捡落叶,大白鹅提前踩住叶子、不让风吹走……

这年头,作为仆人的标准,就是不能太有存在感。她在庭院中工作的时间段,都是海德拉夫人不怎么下楼活动的时间段;但不出现在院子里,也可能透过窗户看到她,所以林安妮兢兢业业地保持同框,以此来刷存在感。

什么才华、什么野心、什么潜力,都还不如一只鹅的青睐……连认都不认识,又何谈拉赞助。在深入了解前,她总得先让海德拉注意到她。

只是……

让大小姐给她干活,是不是容易招来丈母娘的白眼?

林安妮原本的要求,只是让大白鹅呆在她附近,偶尔亲近地蹭一下就好。然而纸片人又自己加戏,老是殷勤给给她递东递西。

她合理怀疑小纸片这是憋的,平常让它捡东西它捡不起来,一有机会表现,可不就使劲地叼东西了?

林安妮不喜欢打击别人的工作热情,转而靠溜鹅拉升自己的印象分。

大小姐平常陪着她工作,她下班不就该陪着大小姐逛街吗?秉持着谈恋爱要有来有往地观念,非工作时段,她就放开大白鹅,让它尽情地瞎溜达,而她陪着走在一边。

海德拉夫人对她的印象,不知道有没有回升;庄园仆人那边的知名度和好感度倒是提升得很快。

他们私下里管她叫“恶魔大小姐的枷锁”,因为每每大白鹅想扑扇着翅膀发飙,林安妮都会及时地将弹簧弹回去。管家虽然也能制止,可他平日繁忙,并不能随行在鹅身边。

“我从没见过佩琪这样听别人的话。”白管家有一次看她抱着鹅,情不自禁地感叹道,“她从小就十分霸道了,性子又活泼,喜欢漫山遍野地乱跑,还天天和邻居家的狗对叫。

“两岁时她甚至飞过院墙,和人家狗打了一家,把人家都叼秃了。要不是邻居拿着鹅毛找上门,我们都还不知道呢!她打完架就飞回来了,在院子悠哉游哉地闲逛,和只没事鹅一样。”

听他一副娘家人的语气,林安妮随口接道:“那您应该算是看着它长大的吧。”

可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管家却愣住了。

林安妮觉得他现在应该脸色都发白了,可他本就是白化病,平日里就是一脸覆满白霜的模样,再白一些也看不出来。

短暂的两秒后,白管家才回应她:“算不上,只是平日里照顾得更多一些罢了。”

说罢,便找了些理由,匆匆与她告别。

林安妮心有疑问,便在嘉娜每天早上找她梳头时问她:“你们厨房聊过这个话题吗?白管家和鹅。为什么大小姐到处攻击别的仆人,却对管家网开一面呢?一只鹅,可分不出管家和普通仆人。”

厨房的氛围一向热切,里面的人很喜欢闲聊,又多是些老人,尤其管厨房的切尔西婶婶,据说祖祖辈辈都是为斐尔南德家族服务的。

“管家,不是管家。”嘉娜困惑了一会儿,她对八卦不太敏感,只能从她听过的话中,挑出些相关的复述出来,“他就是个管鹅的、伯爵死了他才当的管家、原先不就是个奴隶得意什么、夫人一嫁进门就点了他去喂鹅……”

嘉娜坐在小板凳上,一脸认真地掰着指头,算着还有哪些话她还没说到。

“笑死人了,说自己是圣光信徒,所以见不得那个奴隶被这样对待。哈,说得真好听,可谁不知道白子是个什么玩意?说不定两个人早就勾搭到一起了,装模作样什么,低贱人的口味真别致,亏她下得去这个嘴。”嘉娜一板一眼地读出来,把尖酸刻薄的话语读得像是机器音,她隐约能感知到说话人恶意与否,却没办法理解很多话,“……这些,是,什么意思?”

“是,你要离说这些话的人远一些的意思。”

林安妮闲着无聊时,就会折腾嘉娜的头发,实验一些她上辈子见过的编发。她一边给嘉娜扎着头发,一边不带任何语气道,“不然雷劈到她们头上时,小心被连累了。”

嘉娜想了想:“切尔西,妈妈,也说。不要和她们说话。”

“妈妈?”

“她说的。”嘉娜露出小小的苦闷的表情,“让我,叫妈妈。说我,可爱。然后,抱我。不能呼吸。”

“因为嘉娜确实可爱啊。”林安妮笑了两声。

嘉娜抿了抿嘴,小小的圆脸上冒出一个笑容,像憋不住的小花苞那样,扑哧扑哧地崩开花瓣:“安妮,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