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抿着嘴儿笑，朝到底没撑住脸色的谢霜儿一脸同情地挥了挥手，“五姐，大郞哥性子直，想啥说啥，你可别介意哦。”

宋锦西早越过谢霜儿进了院子，沈莹笑着斜睨了云逸一眼，也蹦蹦跳跳地跟了过去。

谢梨这副小孩子式的身板真心好用，做什么事都可以用“我还小，还不懂事”来遮掩。

谢霜儿却盈步追上来，笑道：

“这位是朱大伯家的二宝哥吧？能借一步说话吗？霜儿有急事相告。

还有锦西哥哥，我是霜儿妹妹啊，梨花她五姐。前年过年村里祭祀，我俩还打过照面呢，当时人多我被挤得跌到，差点没命，还是锦西哥哥你把我给捞起来，救了霜儿的呢。”

沈莹不由看向宋锦西，宋锦西脚步未停，只用眼角的余光扫了谢霜儿一眼，之后当没听见似的，跟着听到外面的动静迎出来的云来轩掌柜去了里屋。

“黄叔，你和小丫头进来。”宋锦西扔下一句。

谢霜儿手里的帕子揪得死紧，脸上却带着善解人意的微笑，特意地向众人解释了一番：“看样子，锦西哥哥是真给忘了。不怪他，是我太唐突了，一直记着他的救命之恩。”

众人都不搭话，只朱二宝毕竟是个生意人，宋锦西可以不搭理谢霜儿，一个村的，谢霜儿的爹谢老四又是个衙役，他是不能不理的，便笑着打圆场：“宋兄弟不擅跟妹子打交道，就是这么个脾气，霜儿妹儿你别往心里去。”

谢霜儿点头，柔柔笑了，走到朱二宝跟前低声道：“二宝哥，今晚你家只怕要出大事，你快赶回去救人吧。”

朱二宝一怔，“什么大事？”怎么跟梨花说的一样呀。

谢霜儿看了看四周，高铁牛和高四虎正在墙根边卸肉，宋锦西三人早进去了屋里，至于云逸也被伙计迎进去歇着了。

谢霜儿咬了咬唇，道：“二宝哥，昨儿我做了个梦，梦里来了位说话和气却很威严的婶婶，竟然说自己是水神菩萨，又说我是……”她欲言又止，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朱二宝像听天书似的，下巴都快惊掉了，这谢家是祖宗显灵了，一个遇仙不成，还来一个？

“她说我是她座下的玉女，哎呀，羞死人了。”谢霜儿拿帕子捂着脸轻轻跺脚。

朱二宝呆呆的，“哦，哦。”

“然后，她说你家今晚有匪。”谢霜儿揪着手帕子，很为难的样子，“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今儿赶回李县就为了把这事告诉你们家，不曾想在这里碰面了。”

朱二宝拎起袖子擦汗，“我爹心里有数的。妹子，谢谢你。”

这次换谢霜儿怔住了，“二宝哥，你爹早知道了？”

她在这儿瞎编呢，怎么朱地主也知道了。不存在朱地主也是重生的呀，难道真是梨花重生了？

不应该呀，就算梨花重生了，她上辈子死在地龙翻身之前，朱地主家今晚遭匪的事儿，梨花也不该知道。

谢霜儿不由望向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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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先来开个价？”云来轩的掌柜对宋锦西道。

“按市面上的价给便是了。”宋锦西坐在人家的黄花梨桌子上，端着人家奉的云雾茶，不客气地说。

这不像农家小郞卖野物，倒像贵客谈大买卖了。

沈莹抿着嘴儿笑，黄村正则眼观鼻鼻观耳埋头喝着自己的茶。这茶好，这茶精贵，这天旱的，能喝口茶都是几年前的事儿了。

“哎，省得。”那掌柜笑了，进了内室，过了一会儿返回来双手捧只铜盘递上两张银票。

宋锦西摇头，“给多了。”

掌柜笑道：

“不多，那牛肉也罢了，水牛皮倒是可制一张好凉席。可更贵在那虎，京中家里的老太太冬天恰好缺件虎皮的垫子，我瞧着这黄斑纹倒喜庆，有点好意头，老人家指不定就喜欢。

而那虎鞭和虎胆这都是公认的好东西，就不提了。

郎君不知道的是，连那虎脂、虎骨、虎眼、虎脑，以及虎牙、虎尾、虎须、虎爪……都是难得的上好药材。

这年月，本郡已久不见虎的踪影儿了。”

“行吧，我不想这事儿走漏了风声。”宋锦西只接了一张银票，另一张推回去道：“这张换成现银，加铜子。”

“好呐！”掌柜的赶忙支使伙计去换，又对宋锦西笑道：“您放心，出了这门，保管没人知道是您的东西。”

宋锦西点头，起身对黄村正和沈莹道：“走吧。”

等他们走到门口，伙计早把换好的银子和几贯钱端了过来。

宋锦西全揣到了怀里，朝掌柜点点头，便领着沈莹和黄村正出了门。

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沈莹和黄村正都感觉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郎君，您今晚住在哪儿？需不需要送些小菜过去？”掌柜亲自把他们送出门，又笑问。

宋锦西想了想，看向沈莹。

沈莹倒是真的饿了，看掌柜的对宋锦西的热乎劲，也真是救命之恩难以回报的意思，倒不怕他泄露他们一行的行踪。

沈莹便点头。

宋锦西叫了还在昏昏乎乎的朱二宝过来，告诉了掌柜的地址。

“不知还有什么事，可以为郞君效劳？”掌柜的竟有些恋恋不舍似的，殷勤得过了份。

宋锦西看了灯光下的沈莹一眼，见她头发杂乱，衣衫褴褛的，便道：“洗个澡吧。”

沈莹瞪圆眼晴，简直如听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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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损了皮的老虎，加半只好肉的野水牛竟卖了一百两银。黄村正连连说：“这掌柜的可是给出了天价，凭市价，能卖个四十两银已经是极限了。”

沈莹笑道：“没听他说吗？家里老太太想这么一张皮子，我们郡已经久不见虎了，这也是缘份。”

她当然知道是靠着宋锦西才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但债多不愁，以后互相帮衬的地方还多着呢。

沈莹现在已经打定好了主意，只要宋锦西不站队到谢霜儿那边去，她就把他发展成队伍里的核心人员。

宋锦西却道：“这皮子几经转手到了京里价只会炒得更高，极好唬弄纨绔。再说他献给云家老太太，只怕连赏银都不是这个数。”

沈莹和黄村正一听，都乐了，没想到这破了肚的皮子还能有这造化。

几人刚到朱地主家的铺子分了银钱，云来轩便来了人，抬着一桌上等酒席，还有几个大木桶，一辆拉水的牛车，连澡豆、浴巾、铜盆都给准备齐全了，这是要在朱家铺子后院供他们洗澡的意思了。

“只她洗。”宋锦西指着沈莹道。

怎么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沈莹蒙圈。

黄村正也道：“对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水比油还贵，使不得使不得，会折寿！”

旁边的朱二宝他们也是：“使不得使不得，太精贵了，洗完会心疼得睡不着觉！”

沈莹知道他们的意思，他们回去潭边就能冲一把了，而在这古代，她是别想啦。至于搭澡棚子，那也得宋锦西回去有空，也得没人跟她争先轮到她。

比油贵就比油贵吧，热水就在眼前了，让她不洗，真是比杀了她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