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1 / 1)

沈默迈出的脚步生生止在原地,这一刻,她忽然不敢去面对晋拓洵。

这个六年里默默守护着原主,不敢打扰原主的晋拓洵。

晋相叹了一声,“我先回去了,你与拓洵好好聊聊吧。”

闻终牵着马站在宫门的右侧,沈默看了眼离开的晋相,对闻终道:“你先回去,我与晋大公子有些话要说。”

闻终错愕的看了眼站在对面的晋拓洵,他一直以为晋拓洵是来接晋相的。

他收回视线,将搭在臂弯处的狐裘散开,“大人,夜里凉,披上它吧。”

“不必了,你先回吧。”

沈默转身朝着晋拓洵走过去,对方在看到她走来时,清俊的眉眼里荡起了璀璨的星河。

晋拓洵看了眼对面的闻终,对走来的沈默温声道:“外面冷,进马车吧。”

闻终牵着马,左手臂上搭着狐裘,恨不得伸长了脖子,想要听一听大人与晋拓洵说些什么。

两人六年没再来往过,这忽然之间又来往密切,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马车缓缓行驶在铺满了潮气的青石砖上,马车里烧着炭火,暖意盈然。

沈默坐在柔软的坐榻上,她能感觉到晋拓洵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温柔,关心,还有一种被雾色笼罩住的朦胧情意。

马车里一时间寂静无言。

晋拓洵先打破了沉默,“小默,对不起。”

沈默抬头,诧异的看看着眉眼里盛满温柔的男人,她眉心轻蹙,有些不解,“你为何道歉?”

“我擅自做主,提前安排了此次计划。”

晋拓洵将玉笛放在小方几上,红穗子的流苏看着有些旧,也不知带了多少年了。

“你今晚就算不做,我明日也会找你的。”

沈默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红穗子,岔开话题,“这么好的玉笛配这么丑的红穗子,真是糟蹋了。”

晋拓洵震惊的看向沈默,俊朗的眉宇也在倏然间拧起。

沈默察觉到他的视线,抬眸时,便见他已经移开了目光,又拿起玉笛在手中,白皙修长的手指勾卷着红穗子上的流苏,血一般的红愈发衬得他的手指白得透亮。

“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它很好看,就像你祖父长枪上的红樱。”

晋拓洵抬眸看向沈默,望着她漆黑不见底的眸,唇角噙了一丝苦涩的弧度,“这还是你买来送与我的。”

沈默心头猛地一滞,那种心脏被拉扯的剧痛感再次袭来,竟是疼的她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她错开与晋拓洵相视的目光,尽可能的忽略掉跳动异常的心脏,“这件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至于我的身份,你就继续把我当成沈府的大将军。”

“停车!”

沈默站起身正准备走,晋拓洵站起身,伸出长臂拦住她的去路,对外面的侍卫吩咐:“贺五,你先退下,没有我的吩咐不准靠近马车。”

“是,大公子。”

贺五跳下马车,脚步声噔噔的,离马车越来越远。

沈默谨慎的盯着拦在她身前的晋拓洵,他高出她一个头,这般近的距离,她只能抬起头才能看见他清隽的容颜。

“晋拓洵,我们还如这六年一样,互不打扰,可以吗?”

她看着他,心脏传来的疼意让她有些难受,这完全是不属于她的感受。

看着她冰冷的容颜,听着她绝情的话,晋拓洵在这一刻彻底失了理智,将她一把拉入怀中,双臂紧紧的圈着她,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陌生的青竹气息沁入鼻尖,母胎单身多年的沈默一朝被不熟悉的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时间怔在了原地。

“小默,我知道你背负着沈家的荣耀,背负着伯父伯母的血海深仇,我不劝你放弃,亦不会劝你与我远离京都城,我只希望能默默的陪着你,在你需要的时候,能回头看看我,而不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晋拓洵将头埋在她脖颈间,清朗的眸溢满猩红,染了湿意,他贪恋的吸取着属于沈默身上的气息。

这六年里,他一直克制着去亲近她,抱她入怀的冲动,生怕她会吓着,会离他越来越远。

其实他比父亲更早知道小默是女子。

他们自幼一起长大,在她四岁那年不慎掉进水里,他救下她,为她褪去身上的衣裳后才知道,原来她是女孩子。

六年前的那晚寒风大雪里,他买了她最喜欢的小糖人,在将军府外站了一夜,只想问一个结果。

她为何忽然间不理他了,为何忽然间就与他断绝了来往。

这六年他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夜里在梦中想着她,在她去边关打仗的那两年,他甚至每隔两个月都会从国子监消失一段时间,为的就是偷偷去边关看一看她。

“小默,求你,别再推开了我了好吗?”

晋拓洵收紧了手臂,将她紧紧的嵌入自己的怀中,“你给我三年时间,我会帮你名正言顺的恢复女儿身,我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娶你过门。”

沈默的心脏抽搐的疼,像是有一张无形的网在快速收缩,细密的网寸寸割裂的痛意不断袭来。

听着晋拓洵对她的承诺,对她的爱,沈默只有一种无能为力,想要逃避的感触。

在晋拓洵眼里,她就是沈默,可只有她知道,真正的沈默已经死在了梅花园里。

她不爱晋拓洵,亦不能顶着原主的这张脸让他陷得更深。

“晋拓洵,你先放开我。”

沈默被他抱在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晋拓洵闻言,又狠狠的抱紧了她,好一会才松开手臂,柔情似水的看着她,“小默。”

他抬手轻抚她的脸颊,却被沈默后退一步避开,而他伸出的手便僵在半空,就连布满柔情的眸里也浮上了疼痛的颤栗。

沈默抬起头直视他,柔和的脸型轮廓上却透着冰冷的凉薄,“晋拓洵,不论是六年前还是六年后,我沈默都只当你是陌生人,不会存有一丝的情意,所以,还请晋大公子日后不要再打扰我。”

她打开马车门走出去,晋拓洵急忙拉住她的手腕,俊朗的容颜上充满了惊慌,“小默别走……”

沈默无情的挥开他的手,跳下马车,大步离开了马车,晋拓洵站在马车门的口子处,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她亦如六年前那晚,走的决绝又无情。

沈默一路走回将军府,寒凉的风吹拂在脸上,冷的刺骨,她搓了搓脸颊,却触碰到脸颊上的湿润。

原来,她哭了。

可是她却没有一点察觉,沈默知道,这些还是原主残留在体内的意识,她只能让这缕意识慢慢淡去。

走回将军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抬头看了眼,乌沉的云雾笼罩在将军府的檐角上,朦胧的朝气为将军府渡上了清冷的寒意。

闻终始终候在将军府外等着她,沈默疲惫的捏了捏眉心,吩咐道:“你进宫告诉庞公公,就说本将身子不适,今日告假。”

闻终颔首,“属下这就去。”

沈默准备回浮云轩,复而又看了眼天色,这个点谢章他们也快起来去京府书院了。

她去了行君阁,刚起床准备忙碌的丫鬟看见沈默过来,一个个绷紧了身子,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大人。”

沈默看了一眼还黑着的屋子,一名丫鬟见此,出声道:“大人,今日京府书院休沐,奴婢这才没叫两位小公子。”

“让他们睡吧。”

从皇宫一路走回将军府,也着实有些乏了,她离开行君阁,打算回去补一觉。

可就在此时,原本漆黑寂静的屋子里忽然传来谢章急喘的声音——

“放手!”

沈默脸色骤变,快速走过去,抬脚踹开了房门直冲谢章的床榻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