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他的话语有些颠倒，但颜听歆明白他想要表达的内容。
“是。今天下午……”颜听歆想起时差问题，立刻改口道：“上午拿到样书后，第一个就送给了你。”
宁焕朝颜听歆第一次正面露出了一个完整的微笑：“我很荣幸。”
颜听歆：“！！！”
颜听歆嘴巴呆呆的，天啊，这笑容的杀伤力太强了。
宁焕现在很瘦，瘦到颧骨微突，不笑的时候，显得坚毅倔强，气质清冷，和他坐在轮椅上的病弱破碎感，有着反差的和谐。
但一旦笑起来，他的嘴角上扬，微突的颧骨变得温柔，嘴巴两侧挤出浅浅的‘括弧’型，眼睛下形成卧蚕，脸颊上的痣位置提高，像是星星的点缀。
风吹动眼底的温柔，冰山好像裂开了一条细小的痕，话匣子就此打开。
“宁先生，除了霍乱派，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可以推荐给我呀？”
两个吃货开始交流美食心得。
“瑞士的美食大多都是牛奶、乳制品、腌肉、香肠、牛肉、土豆、面包，吃多了都很平常。但是，你曾经光顾过的那家店，有一种榛果巧克力，味道还不错。”
颜听歆点点头：“改天试试。”
“你呢？”
颜听歆：“嗯？”
宁焕：“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难道没有什么好吃的推荐给我吗？”
颜听歆一怔，前几次聊天好像都是她围着宁焕说个不停，这是第一次宁焕主动问她问题。
他是一个很慢热的人。
“我对瑞士不太熟，我只能推荐给你《舌尖上的中国》了。”
“《舌尖上的中国》？”
“一个美食纪录片，网罗国内天南地北各色珍馐美食，让人看了就想流口水，恨不得食物的香味能透过屏幕，散发到鼻子里。”
“近来很少看视频。”他在这里几乎过着断网与世隔绝的生活，耳边少了杂音，也少了很多互联网的乐趣，这样国内家喻户晓的视频，他竟也没看过。
“来来，我来推荐一下，兰州的牛肉拉面，西安的肉夹馍，武汉的热干面……”
他们两人在瑞士小镇的湖畔，从早餐聊到夜宵，从卤味聊到烧烤，从油炸聊到清蒸，从百年老店聊到路边摊……
不知道宁焕是真被她讲馋了，还是单纯是一个很捧场的非常好的听众，他们足足聊了几个小时。
“剁椒鱼头的椒有几种椒？”
“茴香豆的茴香到底香在哪？”
“麻辣烫和冒菜，还有火锅，哪个味道最好？”
“……”
说着说着，太阳慢慢下落，颜听歆困得打了好几个哈欠。
宁焕看着她的脸：“困了？回去休息吧。”
颜听歆精神上很兴奋，还想多聊一会儿，可是架不住时差，现在国内已经是深夜了。
颜听歆歪头，充满了‘疲倦的活力’：“我先回去睡啦，以后再切磋美食心得。晚安。”
宁焕坐在轮椅上，看着颜听歆离去的背影，再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太阳，重复的不确定的低吟一声：“晚安？”
……
别墅。
负责照顾宁焕起居的宋姐，正在小声的给一个女人打电话：“宁焕今天的情况比前几天好多了。
前些天虽然也出了几次门，但是还是一副消沉模样。
就今天，忽然不一样了。
早上吃了药，起床后，饭还是没胃口吃，但出门散散心回来，便开始就餐了，下午人也精神了，又出门逛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本英文书，现在在书房看书呢。”
“那太好了。人就是不该一直在屋里关着，出去走走对身体康复有帮助。”
“是啊。”
“还是要多注意，别让他再着凉了，让他多吃几天感冒药。”
……
Rebeca为颜听歆推荐的兼职，她得到了秘书的电话号码后，颜听歆当即遍打电话，说明了来意，请求添加萧秘书的微信，可足足一天后，萧秘书才通过了颜听歆的好友申请。
颜听歆礼貌的进行自我介绍，介绍了专业背景与相关经验，告诉萧秘书Rebeca骨裂，介绍她来做翻译，询问翻译需求云云。
萧秘书没说什么Rebeca的话题，其实根本不认识Rebeca，颜听歆方才知道这个活，也是别人介绍给Rebeca的，Rebeca和萧秘书从未联系过。
萧秘书对颜听歆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亲自去他们公司，签署全程保密协议。至于颜听歆想询问的翻译需求，签了协议以后面谈。
这种高于行情价的好事，让颜听歆心里打鼓，也怕自己受骗了，但战术上先答应了。
现在有了任意门，她比起以前，其实心里更多了一层安全感。
任意门能带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她若是遇到让她觉得危险的场景，她便选择站在最靠近门的地方，若是遇到危险，或者突发情况，她便可以第一时间推开门，利用任意门前往安全的地方，保护自己。
秘书发过来的地址，是一个非常出名的地产公司。
颜听歆循着约好的时间，准时在会客室和秘书见面。
萧秘书是个穿着西装的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长相一般，但是气质非常稳重。
颜听歆率先自我介绍：“萧秘书：你好，我叫颜听歆，是微信上和您联系过的翻译。”
“你好，我叫萧越，是王总的秘书。”
萧越用英文道：“Do you have a resume with you? ”（你的简历带过来了吗？）
额，七天口译的短期小活还要整个面试？太正规了吧。
幸好颜听歆还真在文件袋的夹层里放过一张A4打印稿。
“Yes！”（带了。）
萧越看了颜听歆的简历后，给了颜听歆一份合同。
颜听歆看了看合同，除了加了保密协议，是一个很公道的合同，没有什么坑，就爽快签字了。
颜听歆打开笔记本，拧开笔，询问细节，认真做记录。
先是询问具体日期，她需要提前请假安排把年假用上，再询问行程安排。
“萧秘书，请问王总的旅行有行程表吗？”
“没有精确的行程表，你别把这件事情当做王总的出差，只当做出去游玩。只有大致要去的地方，到了欧洲，具体是想去哪购物逛街，还是想去博物馆看展，亦或是参观名胜古迹，全凭王总高兴。”
颜听歆点点头，大致明白了。
怪不得这位王总，给的口译工资这么高。
一般来讲做口译，都需要提前拿到当天要做什么，要说什么话的资料。
比如是一个出国商务会议，会拿到双方公司的基本资料，会议的资料和发言稿，预先学习相应专业用语。
比如是给别人做旅游翻译，要提前知道这里这个景点的资料、历史典故、看点。
像王总这样全凭自己高兴，需要口译有着非常厚的功底，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请问这一行有几个人？”
“只有王总和我，还有你。”
“请问和王总的相处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注意事项？”
“王总很随和，话不多，但有一点你要记住，王总喜欢安静的人，所以不该问的问题别问。”
颜听歆又问了大概几个问题，最后给了萧秘书自己的身份证号等等基本信息，便于购买机票等等其他票务。然后，回家去收拾行颜，等待这一次假期出差了。
……
星期五的晚上，颜听歆便被王总萧秘书派来的专车接到了机场。
传闻中的王总很大方，连她这个小小的陪译都给订了头等舱。
颜听歆坐在王总的后排，稍稍打量了一下王总，是一个身材高挑，对身材高度自律的中年女性。就算是晚上，她的脸上也带着精致的妆容，一张脸只有巴掌大。
下了飞机，颜听歆方才有个用武之地，但大多是对着萧秘书说的，第一件事是帮忙王总和萧秘书与英国酒店沟通，协调入住。
接下来几天，颜听歆的日程便是——陪阔太旅游，陪阔太购物，陪阔太看展，陪阔太用餐……
一切行程都由阔太个人爱好决定，有时候阔太临时起意，要去另一个国家爬山，有时候阔太累了，直接在酒店睡一天倒时差。
王总虽然已经到了中年，但整个人身材十分苗条有气质，她总是带着浅浅的笑，但话并不多。
需要颜听歆为她中译英，翻译给其他人听的时候很少，大多都是颜听歆听了销售或者其他外国人的英文，再翻译成中文给她听。
一起相处了这么几天，王总对她的态度一直都是既有礼貌，又有距离。连她的助理兼秘书萧秘书在她面前也十分克己拘谨。
颜听歆觉得王总本质上也是一个很高冷的人，只是一直用亲和的笑容伪装自己。
假期最后一天，他们从法国飞往了瑞士。
到了瑞士，有当地的司机驾着豪车，驱车将他们送往了一个熟悉的小镇。
沿途没有停靠，显然目的性很强，就是为了这个地方而来的。
颜听歆觉得有些奇怪，这个小镇并不是什么旅游名镇，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景点，这几天一直都在人流量大的景点游览的王总，为什么特意辗转来这个小镇？
而且更奇怪的是，到了小镇，汽车停靠在一个咖啡馆，萧秘书直接告诉颜听歆，请她去咖啡馆等候，几个小时以后过来接她。
所以，连翻译都不需要，这段行程愈发神秘。
但她也不会去打听王总的隐私，她只要在王总需要的时候，为王总做好翻译，这就是她的职业素养。
颜听歆坐在咖啡馆，翻开咖啡馆的菜单。
榛果巧克力！
这是宁焕曾经给她推荐过的食物！
巧克力在嘴中融化，香甜中带着一点点苦味。
多巴胺在大脑神经内分泌，让人在等待的过程中，也能有着愉悦的心情。
自从接了这个活，她就没空来这个小镇了，好几天没看到宁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