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付完李长易回到春红院，太阳都快落山了。
春红院里挂起通红的大灯笼，准备开门迎客。
这时候的张妈妈是很忙的，可一听说云朵儿回来，还是专门抽空来找她，询问她宅子的情况。
她对这些事的关心程度不亚于云朵儿本人，只要和谢冕有关的她都在意。
这一天过得实在精彩，又是看宅子，又是遇歹徒，又是李长易，云朵儿说不出的疲惫，脱了衣裳正在房里洗澡。
张妈妈没有敲门就突然进来，吓了她一跳，急忙抱着身体缩进沐桶里。
“你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张妈妈不以为然地嚷嚷。
肥硕的身体靠着云朵儿的沐桶沿，歪着头和她说话，问她宅子买在哪里，阔不阔，什么时候搬之类的。
一点也不拿云朵儿当外人，弄得云朵儿没有一点私密可言，赤l裸的身体完全暴露在她的视野里。
云朵儿只想赶紧打发她走人，什么都告诉了她。
张妈妈听后又妒又心酸。
男人哟，面对自己中意的女人是真舍得花钱，当年他对她但凡有对云朵儿的一丁点儿呢。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云朵儿就这么讨他欢心？
猛然注意到云朵儿光洁的肌肤上有很多淡青色的痕迹，张妈妈惊了下。
“哎呦，这是什么？”
欲凑近了细看，云朵儿吓得躲开了。
张妈妈了然，阴阳怪气地笑，“该不会是谢爷弄的吧？他也太不知怜香惜玉了。”
心里想象着谢冕和云朵儿亲热的模样，恨不能把云朵儿嚼碎了吃下去。
她还是不能接受谢冕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看不见也就罢了，看见了总归不舒服。
张妈妈的言语又挑起云朵儿白日里的记忆，那些羞人的场景让她都不好意思细细回忆，当时若不是贵春及时出现，谢冕在新宅子里就把她要了吧？她肯定是疯了，大白日的就同意他在那种地方做那些事。
不过就算她不同意，谢冕执意要她，她也不能拒绝吧？她的身子实在太娇l嫩，谢冕不过稍稍用了一点力道就让她觉到疼并留下这些痕迹。
“跟、跟他没关系。”
话说得很没有信服力。
张妈妈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有什么不明白的？
云朵儿年轻，长了一身男人都会喜欢的好皮肉，这是她日渐松弛的皮肤所比不上的，她都能想象得到谢冕看到云朵儿的身子时会有多痴迷。
死丫头，当初就不应该把她买回来。
五十两银子买到的不是一棵摇钱树，而是个敌人，还是个情敌。
真是晦气。
即便云朵儿没有告诉孙靖轩她住哪里，孙靖轩想找到她也不难。
得知云朵儿是春红院的姑娘，孙靖轩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不敢相信那么清纯的女子是青楼中人。
他去春红院找云朵儿，张妈妈认识他，招待得特别殷勤，叫出全院的姑娘给他挑选。
他找了一圈没有发现云朵儿，随便点了一个看上去比较老实的姑娘。
好巧不巧，这个人不是别人，恰是小凤。
小凤第一次接到这样清俊的客人，心里小鹿乱撞，羞手羞脚地领着孙靖轩去了她房里。
孙靖轩是个正人君子，并不同她亲热。
只这一点就让小凤对他刮目相看，觉得他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她想讨好孙靖轩，偏偏既不识字，又不像别的姑娘那样多才多艺，两个人连话都说不到一块去。
幸好她爱听戏，会唱两句戏文，她要唱戏给孙靖轩听。
孙靖轩同意，听了她两支小戏，跟她打听云朵儿。
小凤奇怪他怎么会知道云朵儿，云朵儿不同于翠翠、季瑶等人艳名远播，除了春红院的人，没什么人知道她的存在，孙靖轩怎么会知道她？
“你找她干什么？”小凤稀奇地问。
这无疑是承认她认识云朵儿了。
孙靖轩目光微动，白净的脸庞在朦胧的烛光下显得异常的俊美。
“你知道她对不对？她在哪里？”
小凤迟疑，她不清楚孙靖轩找云朵儿的目的，保留地回：“她不接客的。”
还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孙靖轩惊喜？他真怕云朵儿被人糟蹋，是个名副其实的妓l女。
“那她现在在哪里，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想帮她赎身。”
他不愿那么美好的姑娘留在春红院里给人糟蹋，想帮她离开这里。
有个这么优秀出色的男人要给云朵儿赎身，小凤说不嫉妒是假的。
先是谢冕，接着是知府家的公子，云朵儿怎么那么好命，总能被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家看上？
其实以孙靖轩的家世，要给云朵儿赎身，谢冕和张妈妈不好不放人。他年轻又为，又相貌英俊，堪称云朵儿的良配。
小凤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回：“她已经被人赎身，早就离开了。”
孙靖轩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几天。”
他到底还是来迟了一步，那么好的姑娘，谁见了会忍心继续留她在春红院里受罪呢？
“你可知她去了哪里？”
“她没有跟我们说，就连妈妈都不知道呢。”
怕孙靖轩再跟张妈妈打探云朵儿的消息，小凤直接把张妈妈那条路也给绝了。
张妈妈若知道有人想替云朵儿赎身，肯定倒贴钱都愿意。
她不要云朵儿那个祸害留在谢冕身边和谢冕在一起。
孙靖轩信了小凤的话，失望至极，没有久留，很快就离开了。
小凤站在窗前，目送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莫名觉得心酸，掩面哭了好一会儿。
老天真是不公，怎么就没有人看上她带她离开呢？
小凤没有跟云朵儿提孙靖轩来春红院找她的事，云朵儿也不知道，她去前面找小凤，看见一个男人从小凤房里出来，边走边系衣带。
那男人云朵儿眼熟得很，像是曾经凌l辱小凤的杂役之一，姓何，在家中排行老大，大家都叫他何大。
何大看见云朵儿，咧嘴笑了笑，很猥琐的那种。
云朵儿急忙把头低下了，侧身给他让道，让他先过。
她进去小凤的房间，小凤衣衫不整，手撑着帐子慵懒地从床上下来，瞧见云朵儿进来，随手拿了件衣裳披在身上。
云朵儿闻见房里的气味很不好闻，蹙着秀气的眉毛把临街的窗户打开了。
她问小凤：“刚刚那个是何大吧？他怎么会来这里？”
何大欺负过小凤，云朵儿以为小凤会恨他一辈子，哪曾想二人私下里竟还有这种来往，属实出乎她的意料。
小凤若无其事地回：“不是他是谁？上次有个客人刁难我，多亏他替我解围，我叫他上来喝两杯。”
然后就喝到床上去？
云朵儿不能苟同。
春红院里乱得很，这里的姑娘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和杂役多有私情，张妈妈从不管这些事，任由他们乱来。
但凡小凤换一个人云朵儿都能理解，可偏偏是那个欺负过她的杂役。
“你不恨他吗？”
小凤穿好衣裳，背对着云朵儿，坐在镜子前梳妆。
云朵儿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听到她发出的轻笑声。
“瞧你这话说的，我恨他做什么？”
“他欺负过你。”
小凤不高兴了，梳头的动作停下来。
“都过去了，人应该往前看，我都忘了，你还跟我提这些事。”
不怪那个欺负她的杂役，反怪云朵儿，不识趣地提起她的伤心事。
云朵儿说不出话来，她承认小凤说得对，人应该往前看，可这是可以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