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宣告(1 / 1)

为了对好口供,一时着急把人拉进了卧室,这下出去却让温萧觉得有些尴尬。

身旁的钢铁直男却像突然开了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不碍事,毕竟我们都有结婚证了。”

说完把怀里她塞回给自己的两页纸掏出来重新递给她,“这些你收好。”

然后打开门,一马当先地先出去,迎接客厅里热烈的目光和盘问。

温萧走到书桌前坐下,把他的“资产清单”和“结婚协议”塞进抽屉。

上锁的刹那,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新拉开了抽屉,拿出角落里面一个小盒子。

里面放着的东西,是李江海第一次约她,两人看完电影留下的可乐拉环。

他后来请人将拉环加工成了两枚戒指,内壁刻上了两人的名字。

当时,他举着戒指对她说:“我以后一定会娶你的,你等我把这两枚戒指换成金的送给你。”

她看着这样用心的礼物,心里甜得不行,像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前世的很多年以后,这两枚戒指被她扔进了Z市最宽阔的运河。

那一年,有一个姑娘把她从图书馆约出去喝咖啡。

坐下良久,她从胸口拉出一根坠着素圈银戒的项链,脸上的表情痴情又决然,像是在鼓励自己,说得很大声:“他爱的是我,你看,他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一起,这一生他眼里只有我,没有你。”

看着对面这个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傻的姑娘,她一分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她视若珍宝的指环,冷冷说:“他现在这么抠搜?当年送我还知道送一对儿。”

她后来很少想起年轻时的事了。

回忆越美好,现实就越讽刺。

网上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婚后流的眼泪,就是婚前脑子进的水。

太他妈对了。

此时戒指就在眼前,就像上辈子几十年的悲苦,刺痛她的双目。

幸好,这一回老娘绝对不会一边流眼泪一边扔戒指了。

她把两枚戒指取出放在桌上,把抽屉重新上了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旗袍,起身迅速换了身常服,再把戒指塞进衣袋里。

从房里出去的时候,客厅已经结束了关于婚宴的讨论。

温萧带着疑问的目光向时途看去时,年轻的学霸正一丝不苟包着喜糖。

他温和的目光迎上来,唇角带了一丝笑意,手上包喜糖的动作不停,说:“咱们的爸妈都觉得,婚宴不办太可惜,说你穿婚纱一定特别好看,所以我想着,等我毕业那时候,你的学徒生涯也应该差不多了,你看行吗?”

温萧听出来,如果自己还是坚持不办,他一定也能想出办法和两边的家长周旋。

或许是他的目光过分温柔,她生出如果自己拒绝,他会失望的错觉。而她此时来不及想为何他失望她就会内疚,竟然鬼使神差地讷讷点头。

邵牧君像是心里大石头落了地,抚着胸口欣慰地说:“哎哟,我就说嘛,萧萧会同意的,哪有新娘子不想穿婚纱的!多漂亮啊!”

这时,有人轻敲大门。

温行远开门,隔壁王奶奶探头进来,掉光了牙的老人抿着嘴笑:“隔着墙都听到你们家有喜事,哟,这是大姑娘的婆家?”

章茉香笑得合不拢嘴:“就是呢!”

老人家笑得像一朵菊花,脸上皱纹都挤在一起:“上个礼拜刚上门,这就好事近啦?真好,真好。哎……这不是时家媳妇吗?”她看着邵牧君,瞪大了眼。

章茉香顿时收了笑容,温平安咳了咳,拿了包喜糖送出门:“王奶奶,来,吃喜糖。”

温萧用肩膀蹭了蹭时途的胳膊,小声说:“她说的是……”

还没说完,时途沉着地打断,淡声说:“我知道。”然后对邵牧君说,“妈,该你了。”

“哦,瞧我!”邵牧君放下手里的喜糖袋,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盒子。

看到那经典的红色,温萧眼皮一跳。

好家伙,刚被邻居无情揭穿,塑料老婆上周还在接待前男友一家上门提亲,塑料老公居然还能演出如此破釜沉舟的一场戏。

这心理素质,堪称一绝。

邵牧君打开盒子,取下固定在表台上的手表,递给时途:“快,给你新娘子戴上。”

时途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站起身接过表走到她面前。

温萧把手背到身后,低头小声说:“这操作超纲了啊!说了这些我不能要。”

再说他刚才脸色一沉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嫌弃她差点跟人结婚吗?

章茉香已经收拾好情绪,上前抬手就敲了她一个爆栗:“死丫头你躲什么躲?婆婆给你东西,你还躲?”

“妈!这表太贵了你不懂,我不能要。”温萧凑近章女士的耳朵,轻轻说了这表的价格。

章茉香果然震惊,瞪着邵牧君:“牧君啊,你怎么买这么贵的表!没犯错吧?”

邵牧君都气笑了:“犯什么错?这表啊,是我们老时还在时出国买的一块给我,一块给未来儿媳,当时也算快倾家荡产了。他算盘打得好哇,说要是时途争气生两个,就让媳妇传下去,一人一个。可惜哦,他没看到现在只能生一个。”

说到后面,语气有些郁郁。

章茉香看向她手腕子,果然戴着同一款手表。

她啧了声,抓起女儿的手递到时途眼前:“那你就戴着,争取快些把这表的继承人生出来。”

温萧的心抖了抖,和时途临时搭的这条共济贼船,眼看着离岸是越来越远了。

这他妈到时候要用多少个谎来圆?

时途嘴角的笑意更深,他低头认真地把表戴在了她手上:“这表防水,不过不能泡水,洗澡还是得摘下来。”

谢谢你,我待会儿就摘。

邵牧君伸出手比了比,又叹道:“年轻真好,瞧瞧,我这手戴多好的表都不好看。哦,萧萧啊,明天跟你师父说请半天假,妈带你去买金器。”

“别了……吧。”温萧大惊失色,不动声色地把另一只手绕到时途背后,伸出两根手指,捏起他后背薄薄的肉,毫不留情拧了起来。

刚上初中那会儿,男女生之间还不太设防,比赛输了掐手臂是常玩的把戏。

温萧一急之下,竟然使出这种小儿伎俩,可指尖掐到他肉的瞬间就后悔了。

这……成什么了?

“哎……好了妈,这个我找时间陪温萧去买吧。”时途的表情一时没有控制好,略显狰狞。

温平安同志瞪了温萧一眼,脸上每一块肌肉仿佛都在控诉“新婚夫妻要胡闹也不看看场合”。

另两个过来人对他们之间的小小互动心下了然,各自交换眼神掩嘴偷笑,刚才王奶奶那个插曲,彻底烟消云散。

章茉香轻咳了一下:“注意点影响,你弟还在旁边看着。”

温行远听着声往这边看了一眼,缓缓叹息:“打情骂俏而已,电视剧里都有。哎,估计以后我姐用不着我帮忙扫地了。”

也不知他在叹息什么。

温萧心里还在懊悔。

章茉香女士眼下看时途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让你动手掐他,活该她们看你笑话。

章女士正了正神色,又说:“小途啊,我们温萧胸无大志,你看她也不求上进去单位上班,就喜欢做个旗袍。妈也不瞒你,原来我一心想要她嫁个好人家,也想她进单位,至少说起来风光。可现在我看开啦,就不知道……小途你对她不去单位上班,有什么看法?”说到最后,她有些小心翼翼。

前世章女士不曾这样对李江海关照,她和王玉梅一样劝她进单位捧个铁饭碗。

温萧看着她微微花白的鬓发,余光捕捉到章女士眼中小心又谦卑的意味。

人的观念哪里这么快就变了去?

前世她也是别人的母亲,瞬间懂了她低到尘埃的爱女之心。

——不是不支持你的理想,只是因为我看过太多艰辛,希望你不用那么辛苦。

时途有些迷惑,一时想不出这有何“看法”可言,便说:“她有喜欢做的事,这是好事。”

温行远放下手里的喜糖,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大人,啧了声说:“我妈是想问姐夫,你会不会嫌弃我姐没有单位?”

中文,博大精深。

章女士的套路,除了温萧,便数小温同志最懂。

时途顿时明白,看着章茉香恳切地说:“她喜欢做什么就去做,有我赚钱养她。”顿了顿,他又说,“她不嫌弃我,已经是我的荣耀。”

邵牧君和章女士惊在当场,小温同志啧了啧又摇了摇头,现场唯一的成年男性老温同志缓缓皱眉,然后一把拉走了被这宣告惹得心旌荡漾的章茉香女士。

“时间不早了,赶紧包喜糖。”

再让女婿说下去,老太婆要看他不顺眼了!

温萧站在他面前,看了他许久。

她前世努力过,也孤注一掷过,没有换来理解和支持,渐渐习惯了不回应,不关心,可她在此时,或者更早一些时候,从他这里得到了一个确切的包容姿态。

她知道,他们俩只是伙伴,可世上怎么能有一个这么好的答案啊。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时途,交出你的情话宝典!妈给你写两场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