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那封皱巴巴的信被顾知时贴身藏好，冷下脸色重新为自己的伤口包扎。

“你们留下关注青要山，我从小路入京。”顾知时下了最后的命令。

船上没有庆王一事被拆穿，顾知时现在也无需做戏。

只需要抓紧时间回到京都同庆王碰面即可。

回京路上只剩顾知时一人，但离开杭州的路途仍旧困难重重。

那幕后组织似乎势力很大，一路上顾知时仍旧遇见了刺杀之人。

这一次对方不再手下留情，招式十分狠辣，顾知时小心应对，虽没有再受伤，但仍旧拖延了他进京的路程。

因为一路困难，顾知时索性反其道而行之，绕路去往青要山。

青要山连绵一片，山上的植被也十分茂密，即便是本地人，也只敢走到半山腰。

顾知时在山脚观察数日，终于同兵马司的人再次汇合。

有了充足的人手，上山便也轻松起来。

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上山，最后却只在山林深处找到了被废弃的山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山寨似乎是撤离的匆忙，有许多痕迹都没能来得及隐藏，顾知时一行人又在山寨中发现了同样的箭头。

这对于顾知时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兵马司的人光明正大联系了杭州的官府，彻底将青要山封锁，又顺着青要山上的痕迹，进一步搜查。

而顾知时再次启程返京。

青要山的暴露让幕后组织措手不及，顾知时再次启程时，路途上安全了许多。

不过即便如此，也依旧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赶回京都。

顾知时看着梦中的自己一路奔波，时不时抚摸一下那封被自己贴着心口放着的信。

看着自己将青要山一事报给新帝，最后却又不了了之，眉头都忍不住皱起。

“顾知时，顾知时，你醒醒。”一道女声响起，让顾知时紧皱的眉头松开，似乎是找到了突破口，很快睁开了眼睛。

“顾知时，你做噩梦了？”看着顾知时睁开双眼，李长恩这话问得有些不确定。

“可是吓到娘子了？”顾知时敛下表情，柔声问道。

他太想知道梦境之中的自己到底查出了什么，太过执着，反而将身旁之人吓到了。

“连做梦都在不高兴，真是不愧对不高兴这个名字了。”

“可惜了，如今不高兴三个字只能在心里自己喊喊。”李长恩顺势和系统吐槽了两句，面上的表情依旧不变。

她摇了摇头，“只是担心相公的身体。”

顾知时顺势抓住了李长恩的手指，“无妨，娘子今日可要出门，不妨我陪你前往？”

梦境之中的事情，到底给了顾知时些许提示，让他提前警醒起来。

况且他如今来到杭州也并非全无准备。

他来到杭州之前，便已经查出那箭头同杭州的铁匠铺有关系，因此早早将铁匠一家人监视起来。

如今又知晓了青要山和驿站的事情，都可以提前安排下去。

梦境之中那封字迹模糊的书信，让顾知时觉得有些难受。

但看向李长恩时这些情绪悉数被压了下去。

如今他便陪在身旁，不会再让人独等无信。

“今日同外祖母说好了，陪她去药园。”李长恩上下打量了一下顾知时，没再追问有关噩梦的事情。

“相公到底是有要事在身，不妨先处理公务。”

“药园也是我常去的，并不会有什么危险。”看顾知时不松口，李长恩再次补充道。

“好，等我忙完，我和娘子一起好好看看这杭州城。”顾知时点了点头，梳洗过后外面已经天光大亮，隐约能够听到街道上小贩吆喝叫卖的声音。

一直等顾知时不见踪影，李长恩才缓慢收回目光。

“今日顾知时看起来同之前有些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李长恩也说不上来，因此只能嘟囔一句，将心思转移到药园上。

外祖母医术传家，平日里最喜欢呆在药园之中，李长恩耳濡目染长大，虽说不能帮人诊脉看病，但药材却识得不少，还会进行简单地炮制。

李长恩到药园时，外祖母已经到了，园子的角落，外祖父也站在那里打五禽戏。

两老精神头十分不错，李长恩脸上也不知不觉挂上笑容，快步走进，将外祖母手中的水瓢接到自己手中。

一直到日暮西下，李长恩陪着外祖母吃了晚膳，顾知时才堪堪归家，但看起来风尘仆仆似乎走了很远的路。

“可是布行商会有人阳奉阴违？”李长恩试探地问道，但又觉得不对。

顾知时是来选皇商的，即便杭州布商们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也只会巴结顾知时，而不是让顾知时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李长恩有心想要询问，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相公先喝杯茶，润润喉。”李长恩打定主意不询问顾知时在外忙碌的事情。

夫妻两人显得有些安静。

“接下来几日，我怕是会有些忙碌，娘子无需等我。”睡前，顾知时试探地说道。

“相公在外办事，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李长恩更加笃定顾知时定然有旁的事情处理，答应得很迅速。

之后一连几日，顾知时果真早出晚归，甚至有一日，压根没有回来。

一直到五日后的早晨，李长恩才看到坐在书案前的顾知时。

庆王已经提前送信，今日他们一家即将抵达杭州。

她同顾知时作为接应庆王的人，自然应该第一时间出现在码头等候。

太阳逐渐升高，庆王的船只也逐渐靠岸，顾知时和李长恩一同迎了过去。

“见过庆王殿下。”顾知时带着和煦的笑容，快步走了过去，“杭州的驿站已经收拾妥当，还请庆王殿下移步。”

庆王今年已经四十有五，面容有些严肃，时不时抚着自己的胡须，看到顾知时后倒是露出笑容。

“顾大人的安排果然妥当。”

而李长恩则慢上一步，走向庆王妃。

相比顾知时和庆王的公事公办，李长恩同庆王妃倒是熟络许多。

庆王妃长于杭州，年少时同赵玉交好。

而后赵玉嫁入京都为李家妇，庆王妃也跟随庆王前往郁州。

两人只有每逢年节时，才会在京都见上一面，不过感情一如往昔。

李长恩身为赵玉的女儿，庆王妃自然也是认识的。

“许久未见长恩，倒是有了不小的变化。”

“安茹来叫长恩姐姐。”庆王妃对自己的小女儿安茹郡主招手，将人叫到身旁。

安茹虽尚未册封，但到底是郡主，李长恩可不敢真的应下，亲热地拉着安茹叙旧。

一行人坐上马车来到驿站，庆王妃站在驿站门口有些踌躇。

“我们来杭州是回娘家，何须住驿站，直接住在家中不好吗？”回娘家住这件事情，庆王妃在路上便同庆王提起过，只是庆王直接拒绝，让庆王妃觉得十分憋闷。

她一个出嫁女，多年不曾归家，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不在娘家小住，反而要住在驿站，这让庆王妃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

今日当着顾知时和李长恩两人的面再次提起，也是希望庆王能够看到有外人在，答应自己的请求，但庆王却拒绝的十分干脆。

“驿站出行方便，我们只是暂时停留，不必麻烦岳母。”庆王的声音平平板板，并无多大起伏，但庆王妃却敏锐地察觉到庆王的不悦，只能将自己满腹委屈咽下，抿唇不语。

李长恩站在一旁，微微低头，假装没有发现庆王夫妻两人的眉眼官司。

“本王入京还要顾大人亲自来接，没有妨碍顾大人公事吧？”将行礼放进驿站后，庆王的神色稍稍放松，长出了一口气。

“殿下客气了，护送您入京才是重中之重。”顾知时顿了顿又继续问道：“殿下从郁州而来，一路上舟车劳顿，身体上可有不适。”

庆王清清嗓子，想要遮掩什么。

站在庆王身后的小孙子，却突然开口，“这一路上一点都不好。”

“阿霖！”庆王世子脸色一变，张口便是呵斥。

庆王的小孙子不过才七岁之龄，听到父亲突如其来的呵斥，并没有被吓到，反而起了逆反之心。

“父亲，您曾教过我做人要诚实，如今又为何遮遮掩掩。”阿霖扳起面孔，看上去同庆王有三分相似。

“罢了，你让他说吧。”庆王及时开口，顾知时的目光也落在了阿霖身上。

“从郁州前往杭州，一路上都是越走越繁华，祖父曾教导我，越是繁华的地方，民风便越开放，文风越兴盛。”

“一路上所走过的许多城池都强过郁州，但没想到令父亲一直夸赞的地方，竟然也会养出刁民，敢在官道上抢劫！”

孩童的声音在驿站响起，掷地有声的同时，也显出几分尖锐来。

李长恩站在顾知时身旁，余光扫向庆王一家。

庆王和庆王世子面色不变，不过看向阿霖的目光有些复杂。

庆王妃，世子妃以及安茹郡主同时显出几分气愤来。

李长恩看向顾知时，觉得今日之事庆王世孙怕是故意闹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