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好烦啊！他们为什么要说，这样我们岂不是再也看不到真相了？】

在大家商量究竟由谁去告诉微芒摆设节目的真相时，网上就闹开了。对他们商量向微芒坦白的决定表示不满。

毕竟如果不是《暑期夏令营》节目组偷拍，选择了陆微芒做特殊嘉宾，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的拥有魔法。

再者说来，从陆微芒一直以来的表现，她连在那么受到污蔑嘲讽的时候，都没没有展现自己的能力，足以说明她从来没有公开自己不是普通人这一点的想法。

而现在，一旦她知道自己在被偷拍，必定会立刻退出拍摄，开始和节目组打官司。

这档直播综艺自从开播以来，基本上每次都会被特殊嘉宾告上法庭。

节目之所以还能开播，是因为每次节目组都会更换名字，换新题材，甚至多重报备。

将真正的直播夹在其他节目当中，在节目正式开播之前，没有人知道它的内容和名称。

至于被挑选的特殊嘉宾，由于拍摄中途往往被限制信息，所以节目结束之前，他们并步不知道自己被偷拍了。

等到节目结束之后再打官司，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还有一个问题是，任何一档户外节目，都会不可避免里拍到路人。

即便是官方再严格的限制，也不可能要求所有的节目，都不能把任何一个路人拍摄进去。

在这个前提下，节目组只需要稍为操作一番，就能把被选出来的特殊嘉宾，说成不可避免的路人。

如此这般，类似的操作不胜枚举。到最后，就算是打官司，会获得多少赔偿，也要看节目组的良心。

因此辛佳佳在代表众人，向微芒说出实情之后，非常忐忑。

“直播？”微芒重复了两个字，沉下脸。

辛佳佳心一下子提起来，赶紧解释说：“是的，直播。不过节目从开播到现在才没多久，你可以去告他们，我们都愿意为你作证！”

女孩儿其实心里也是十分慌乱的。

她很担心自己惹了不该惹得人，毕竟谁都知道有能力的人，得罪不得。

但同时又担心自己是害怕太过，高估了陆微芒的能力。因为告诉她实情就等于破坏合同，帮她作证更是直接得罪公司和节目组，以后还能不能在娱乐圈混，都是两个字。

但没办法，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决定的。是大家一起商量的结果，自己被推出来做代表了。

本着不想树敌不想被孤立的原则，辛佳佳只能这么做了。

看着面露紧张的众人，微芒知道，她没有撒谎。

不等她说话，顾明曦忽然站起来要往外跑，被微芒一下子拉了回来，于是大喊道：“我要去告他们，告到他们倾家荡产……”

“能保持这个热度拍把节目拍几季的，不是一两场官司能够撼动的。”在经历过最开始的皱眉之后，微芒表情恢复了正常。

顾明曦年纪小，又自觉有保护别人的责任，却又知道自己的确还没有那个能力，快被气哭了。

微芒却是笑了笑，对其他人说道：“谢谢你们告诉我真相。”

“不，不客气。”其他人见她没有生气，却并不觉得是她大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也没敢多问，讪笑着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等他们离开之后，顾明曦才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你抓起来？会不会说你是坏人，会不会……”

“会不会的，等等不就知道了？”微芒敲了敲男孩的头顶，说道：“着什么急？”

不着急是不行的，但看她这么自信，顾明曦猜测，她估计是有底牌。既然有底牌，那就不用太担心了。

再想到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顾明曦私心里相信，对方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她既然是魔法师，说不定在自己小的时候，就留下来了记号，像血脉印记什么的。

但她既然没有主动说明，他就不准备追问。反正……反正这种事，应该大人和小孩解释才对，不是么？

等到那天，她主动说起的时候，他一定不会马上原谅她，肯定要让她知道自己在顾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欺负，一定要让她后悔把自己送走。

微芒并不理解顾明曦的少年心事。

当银河升起，午夜降临。她拿出最后一颗魔法石，沉默半晌，写下一行新的咒语。空气如同波纹般微微一荡，又瞬间归于平寂，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天亮，嘉宾们早早起床。

而迫不及待的观众们，也掐着时间，早早等等在屏幕前了。

他们想要知道微芒的反应，想要看到她大惊失色或者暴怒，然而等到直播开始以后，他们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微芒并没有表现得多么愤怒不满，甚至关于被偷拍和直播的事情，她连提都没有提起。

于是观众们在大失所望之后，开始骂骂咧咧，说她毫无血气，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忍。

却没有发现，所有参与节目筹拍的工作人员以及高层，都已经开始道歉。只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罢了。

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为《暑期夏令营》等一系列偷拍类真人直播节目做靠山的男人，正满头是汗地跪在老爷子面前对天发誓，自己一定能处理好关于直播的事。

“荒唐，简直是荒唐！”历经世事的老人和无法无天的小辈们不同，他们是经历过不少事情的，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无法解释。

但是以前，由于那些无法解释的事情，都离自己很远。所以他们沉默，他们无视。

却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被自家小辈招惹上来。

这也不怪他们没放在心上，实在是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有能力的人，像姓陆的那个女人那样好欺负。

但是显然，软弱的伪装，已经被节目扒了下来。既然如此，对方自然不会再继续伪装，那么作为给节目开了方便之门的人，自然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不要说找替罪羊。

凡人世界找替罪羊的方法，对那些人没用。

气急败坏的老人砰砰敲了两下拐杖，呵斥男人道：“你亲自上门道歉，不论是下跪磕头也好，还是一命相抵也好，一定要求得对方原谅。”

“爷爷！”

“我们这一大家子，拢共不到三十口人，扛不过人家一巴掌。你要是不想让大家陪着你一起死，就自己把事情摆平，别想弄虚作假糊弄过去。”

男人终于不敢说话，惊惧着脸被送出去了。

等他一走，一直没有啃声的中年男人这才问：“父亲，这么严重严重的事情，我们难道就真的任由她……”

“国家当然不会任由她胡作非为，但是……”老人轻轻乜了长子一眼，道：“就算上面要管，那也在我们被报复之后了。”

身怀异能之人，就算再不能与国家相抗衡，收拾一个家族百十来人，还是很容易的。

他们倒霉就倒霉在，第一个撞了上去。

但说实话，要不是孙子下面的人开的公司的节目实在是坑人，说不定什么都不会发生，人家还好好地当着人家的普通人呢。

这就是命，除了叹气什么用都没有。因为今天早上，他们家族利益相关的人，已经倒下去十六十个了，全部昏迷不醒，送到医院也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如果孙子不能化解女人的怒气，恐怕只有他亲自出马了。

但这件事，也得好生计划才行，至少要摸清那女人的脾气。

远在千里之外的微芒，大约已经猜到很快就会有人来找自己。不过在此之前，她终于见到了运营《暑期夏令营》的公司的老板。

那是一个体态臃肿头顶微秃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身西装，系了一条亮红色的条纹领带。

见到微芒，马上扯出笑脸，一边鞠躬一边道歉。表明拍摄之事绝非他本人所为，而是受到上层压力，点名让她成为特殊嘉宾，否则真个公司都要被连带。

所谓化解仇恨的方法，无话胡推脱与否认，但真真聪明的人，会转移仇人。

只要让微芒知道在她被设下陷阱上直播综艺这件事的背后，还有更大的幕后黑手，那么他们这些虾兵蟹将，就相对安全了。

接下来只要奉于诚心，矜矜业业帮她出谋划策，即便不能结下友谊至少也能化解仇恨。

而人，只要没有仇恨，就是能够拉拢的，他要的不多，只想要活一条命而已。

抱着这版虔诚的心意，厉喜来坦白了选取节目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并为陷害她的人的来历提出了自己的分析和建议。

对此微芒没有什么表示，她只是淡淡地看着男人，半晌才道：“对于我们这种人，你好像很懂得应对？”

“哪里哪里，待人以诚而已。”

惹不起的，当然要待人以诚。惹得起的嘛，那就不一样了。

微芒轻笑一声，没再理他。

厉喜来知道看人脸色，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便告退了。但也没走，而是在村子里租了两间屋子住了下来。

村民们渐渐发现，村里的人越来越多了。

原先因为太多人搬家离开而空置的老房子都被租了出去。

田间里头也多了一群拿着各种机械这里拍拍那里拍拍的年轻人。

只有村中那套带有阁楼的老房子，轻易没有人敢靠近。

节目是拍不下去了，因为原先安排的节目流程，现在无人想走。

不论是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大少爷顾明曦还是签了合同的其他人，都开始摆烂。

就算节目组告他们又怎么样？

同行的人好几个都还挂在半天上，要靠无人机挂着食物飞上去投喂才能活命。

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更别提了，当众拉屎撒尿的感觉没人敢去细想，但他们确定自己绝不敢去尝试。

再者，公司大老板都低声下气地跑来道歉了，他们又算哪颗小虾米？

等吧！

要么上面松口宣布节目停播，要了陆小姐出手把整个节目组弄死。

至于漫天飞舞的蝇眼，无所谓了，想拍就拍。

反正走流程什么的，是别想了。

所有人都懈怠下来，在村里吃饭睡觉打瞌睡，时不时看见那头长相奇怪的狗，就跟在后面惊叹一番。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持续不了太久，毕竟傻子都知道，上面的人看见这种情况，肯定会立刻相处解决办法。

却没有想到，这样懒懒散散地一耍，就是半个月之久。

这期间，节目组除了厉喜来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出现。

反倒是守在电视机前看直播的观众们，倒下了一批又一批。

他们莫名其妙地昏迷，人数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广。

一开始没有人在意，直到发现绝大部分昏迷的人，都观看过《暑期夏令营》这个节目。

上面才终于一纸令下，责令节目关停，并且立刻整改同时查出观众昏迷的原因。

看到新闻的人，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陆微芒。

那个有着神奇力量的巫师，她果然震怒了，却没有报复节目组和参加节目的其他嘉宾，反而报复了无故的普通人。

这一发现，让他们愤怒不已。

如果换在往常，群情激奋的他们，早就开始在网上大声声讨愤怒辱骂了。但现在，介于对方那诡异的，能够隔空害人的能力，让他们心惊不已，一个个都十分惜命地保持了沉默。

只有少数勇士，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质问微芒为什么要欺软怕硬。

“欺软怕硬？”微芒是被人拿着摄像机对到面前质问的，但她对于对方的勇气，还是十分看好的，于是非常大方地回答了她得问题：“人类拥有好奇心是可以理解的，但如此旺盛的窥私欲……付出代价，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但那也罪不至此！”

“罪不至此不是犯错之人决定的，而是被冒犯的人认为罪至到哪里算哪里。”微芒轻笑：“就好像你，如此勇士，为了自己的正义站到了我的面前，自然也是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虽然我将惩罚你，但我也欣赏你，所以，你将得偿所愿，请你为自己的勇气而感觉到自豪。”

微芒话刚说完，男人就在彻骨的疼痛中到了下去。

她当然不会要他的命。

但是勇气这种珍贵的品质，是主要更加珍贵的东西才能匹配的。

比如健康，比如自由。

他会终其一生，躺在床上不能行走，想必他会心细于自己高贵的品质。

当男人被抬走之后，微芒回头，发现所有人都低着头再不敢直视自己了。

的确，过于强大，且无法解释的力量，对普通人来说，是十分恐惧的。

尤其在发现，拥有这些力量的人，并没有像他们期盼的道德品质或者法律伦理的时候，情况就更严重了。

这一点微芒心中有数。

不过说实话，她其实并不是一个暴戾的人，相反，在很大层面上来说，她这个魔法师，其实说得上温柔无害。就从她乐于种树养花就能看出来。

但没有办法，谁让她一来就被公开了身份，当着全世界的人的面直播了呢？

如果没有被直播，她完全可以伪装成普通人，以最大程度地遵守普通人的道德和法律，就算要用到魔法，也会把握尺度，不会太过严厉。

但是事实，在这个绝大多数，甚至除了自己之外，其余全是普通人的世界里，自己的处境就太危险了。

那不是一百两百，而是几十亿的普通人类。

即便知道他们平凡如蝼蚁，但团结起来，也依旧势不可挡。

在这种情况之下，作为一个异类，一个被发现了特殊能力的魔法师，她如果不展现出绝对强势的力量来震慑其他人，那么谁也不知道等待她得，将会是什么？

她当然可以离开，甚至换个身份重来。但她和祭献者陆微芒之间，还有未完成的交易。自己可以重来，但顾明曦不可以。

因此在离开之前，她要快刀斩乱麻，火速解决顾明曦的麻烦。

见网上的事越来越大，直播却久久不停，微芒不得不告诉历西来：“你的靠山不诚心啊！”

“既然如此，就不得不让他们和我们一起来拍摄节目了。”

微芒话说完的一瞬间，直播屏幕哗哗一闪，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了屏幕上面。

“早上好啊马泽言！欢迎来到《暑期夏令营》，这个暑假，就由你来为观众朋友们，来到欢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