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杀皇后与国舅5(1 / 1)

朱娘子抓着桌子上的碗欲砸,看看觉得心疼,又放下,拔了头上簪子甩过去。

事情就是这么寸,簪子锋利,直接将朱晴头皮划破,刚才肿起来的地方又流血了,一脑袋的红,看着以为要不好了呢!

朱娘子却仍未罢手,又走过来踢人。

一旁吓得六神无主的大姐儿惊叫一声,猛得扑过来,挡在朱晴身前,被她娘踢得身子一抖,还是固执得挡在妹妹身前。

“狗日/的,十娃子,牛*的,小贱蹄子,烂娼/妇……”污言秽语倾泻而出,朱娘子扶着腰,一边骂一边打,踢得腿都累了。她不方便弯腰打累人,干脆从院子里找了一个竹片,舞得咻咻的,打孩子非常顺手。

朱晴被一托盘砸懵了,倒在地上昏昏沉沉,直到大姐儿扑过来挡住,才慢慢回过神来。听朱娘子打骂,才勉强理清是怎么回事儿。

今天,她大道旁卖鸭蛋,被同村的潘大娘看见了,回来添油加醋一说,朱娘子怒火中烧,才有了今天这一顿打。

大姐儿帮忙辩解几句,朱娘子就骂她是同伙,一个被窝的贼。

朱晴心里准备了几句辩解的话,可朱娘子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她说。朱晴也没有力气跑,只能□□着、惨叫着,“娘,我错了,我错了,啊——啊——”

惨叫声从院子里传出去,好一会儿,听到声音的邻居才推门进来,看到两个孩子惨兮兮得倒在地上,其中一个血糊满了脑袋,吓得赶紧过来拦人。

邻居刘大娘和几个媳妇子七手八脚把两个小姑娘抱到床上去,叫人去请村里的神婆,又叫人去请朱童生。

神婆来了,看了看洗干净的伤口,叫人抓了一把草木灰敷上,叮嘱别挪动,能不能好看佛祖保佑不保佑,看她信佛的心诚不诚。

大姐儿肋下、腹部全是被踢出来的青黑,神婆按了按,说可能伤到了内脏,也让养着。

至于那些竹片抽出来的血条、淤痕,这点儿小事,不值一提,村里谁家孩子身上没几条。

派去找朱童生的人扎撒着手回来,没找到人。

朱娘子听说朱晴有可能活不了,立刻哭天抢地,坐在地上骂潘大娘:“潘家的老贼婆啊,明知道我怀着身子动不得气,还要来搬弄是非,挑唆着我给二姐儿一个教训。我的二姐儿啊,你平时都机灵的一个人啊,怎么不知道跑啊。娘那是吓你的啊!你是不是让潘家的老贼婆下蛊啦!你不要抛下娘啊,苍天啊,大地啊,阎罗帝君行行好啊,我的二姐儿孝顺啊,不能是收了她去黄泉路啊!”

哭嚎声押韵又有节凑,一套一套的。

周围邻居谁不知道谁,都凑在一旁窃窃私语。

“以往只当朱家两口子懒,现在才知道心狠啊。看打成什么样儿的,这可是亲生的,她又不是后娘。”

“就是亲娘才敢呢,后娘害怕人说,亲娘怕什么!”

“朱童生呢?”

“谁知道!见天儿的不着家,我看朱家的这回再不生个儿子,朱童生就要在外头养小老婆了。”

“嗤——就凭家,房顶都扒了当酒钱的,能养小老婆?”

邻居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朱娘子捧着肚子坐在地上哭,哭了女儿命苦,又哭自己肚子疼,重点是骂潘娘子挑唆。

后来,潘大娘听说了来分辨,自言不止她看见二姐儿卖鸭蛋。等她指着人让说的时候,人家却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给句准话。

谁不知道呢?村里的丫头小子天天在芦苇荡里乱窜,为的什么。大人们不把这一两个鸭蛋放在眼里,就当给孩子打牙祭了,谁不是从这样过来的。

听说朱家二丫头攒了十个鸭蛋,在这样刻薄的娘手底下,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呢!再一看朱娘子的做派,若是谁说了实话,惹得朱娘子动怒再打女儿,岂不是走上潘大娘的老路,平白惹一身骚

罢了,罢了。被请过来的族老看到这幅样子,神色严肃得教训了搬弄是非的潘大娘,又告诫朱娘子,虽然是自家女儿,也不能像审贼一样的打,若是再这样,族里就要判她个不慈,勒令朱童生休妻了!

朱娘子被休妻二字吓住,捧着肚子直喊疼。

喊得族老也没奈何,跺脚骂:“朱老六呢!这不当人子的!”

屋外的喧嚣都与朱晴无关,朱晴只觉得自己身子躺在床上,灵魂却飘乎乎得浮在半空中。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同样伤痕累累的大姐儿,看着坐在旁边,给自己擦身子叹息命苦的刘大娘,再看看这个家徒四壁的房子。朱晴痛、累、苦,可就是哭不出来。

等到了快宵禁的时候,朱童生才姗姗来迟,听到留在家里的刘大娘说了情况,立刻去屋里骂了朱娘子一通,把她赶去偏房睡。如此,就算给两个女儿做主了。

刘家娘子气得胸口起伏,骂道:“枉读圣贤书!我不长你辈数,也长你岁数,不知礼的小子。劳心劳力照料俩丫头一天,连句好话都没有!”

刘大娘的几个媳妇子连忙劝慰,“娘,朱童生连女儿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咱们。”

“是啊,是啊,大姐儿、二姐儿也是命苦,摊上这样的爹娘。要是朱娘子这胎再生不出儿子来,这俩丫头可怎么活儿啊!”

“唉,都是命。咱们看着可怜,多少施舍一口饭,好歹把孩子拉拔大啊。我看大姐儿勤快,二姐儿机灵,都是好孩子。”

朱晴没有赶上心心念念的关圣帝君诞辰,整整一个夏天都在家里养伤。她运气好,草木灰止住了血,只是头上被划了口子结痂之后有一条疤。朱晴干脆留起头发,反正她也到了该留头的年纪。

朱晴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事情,在菜户营闹得挺大,朱娘子也几天没出门,怕被人议论。可是,这事儿没过多久就风吹云散,自家老娘打孩子,那能叫事儿吗?

大姐儿伤稍微好了一些,又开始家里家外的忙活,还帮着把朱娘子穿旧了的衣服裁成尿片,弟弟要用呢。

“你不疼了?”朱晴坐在床上,面无表情的问道。

大姐儿一边缝尿布,一边道:“疼也不能不干活儿啊,我不干,娘挺着那么大的肚子,怎么办?”

“你的伤就是她打的。”朱晴的声音更加冷漠。

大姐儿抬起头,温婉一笑,“当女儿的还能记恨娘亲不成?娘都说了,她不是有意的。”

朱晴彻底不说话了。

朱晴心想,也许我是真的冷心冷肺吧,大姐儿这样的才是好姑娘。

朱晴不像之前一样,兴致勃勃得寻摸好东西,那时候,她总觉得只要自己有本事,就能过上好日子。这一顿毒打把她打明白了,不管她有多少本事,爹娘永远压在她头上,可以不分青红皂白,肆意决定她的生死。

去私塾蹭课,表现得聪慧伶俐没用,爹笑着说给他长面子,可却不会在娘打她的时候站出来做主。去路边集市兜售零嘴没用,换来的零花藏着掖着不能派上用场。嘴甜有手段能哄着爹娘没用,不管什么时候爹娘听到一丝一毫的风声,就能当场拿棍子打死自己。

族老只能拦一拦,拦不住也就算了,谁会为自己做主。官府吗?

嗤——朱晴冷笑,自己怎么会想到官府,民不举官不究,衙门怎么会为被爹娘杀死的女儿做主,又能做什么主?

出路在哪里呢?朱晴想不明白。

日子在朱晴的思考中缓缓溜走,朱娘子在七月初七这日发动了,疼了一天一夜,到初八早上,才生下一个男孩儿。

“带把儿的?”朱娘子满头汗水、一身狼狈得躺在产床上,不敢置信得问道。

“是,带把儿的,儿子!”产婆回答的声音高亢而响亮。

“呜呜呜——”朱娘子喜极而泣,哭得不能自已,“早知道是儿子,就该好好保养的。”之前她肚子圆圆的,村里老人都说是个姑娘,朱娘子就没太上心,早知道是个儿子,早知道……

朱童生原本已经睡着了,听说自己有了儿子,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在院子里转圈圈,“我有儿子啦,我有儿子啦!”

厨房里,朱晴坐在灶台前烧火,大姐儿正在把热水一桶一桶往外舀。

来帮忙的族亲和邻居看到,不免要打趣一句,“二姐儿,你和大姐儿换换,让她也提提水。”

大姐儿连忙道:“二姐儿身子还没好全乎呢。”

“哟,还金贵起来了,要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啊!”这时候,人们又好像忘了二姐儿曾经满头血污的样子。

“大姐儿,你娘给你生了弟弟,欢喜不?”二姐儿闷葫芦不说话,族亲只好逗大姐儿。

“欢喜呢,有弟弟,咱们姐妹也有靠山了。”

“是咧!是咧!以后你们娘仨都有靠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