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1 / 1)

侯府中司廷玉没到之前还是一片喜气的,成亲这样大喜的日子,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的功夫总要做的足。

这气氛在司廷玉的到来之后戛然而止,满堂寂静。

要说司廷玉这玄玉门,其实不算是朝堂官员,更无品级,但它直接隶属皇帝管辖,有监管百官之责,冤案重案,一切疑难皆由玄玉门解决。

坐落在城南的玄玉门,共分五阁,分别负责情报、暗器、医毒、文书、玄兵,每阁的阁主无不是人中龙凤,而且为了避嫌,不从官员权贵中任职,别具江湖气,而司廷玉就是那个例外。

且坐的还是玄玉门的最高位,门主之位,其手段和心机就连五个阁主都望尘莫及。

他就是悬在整个朝堂甚至是大梁国头上的一把最锋利的刀,所以就算对他怨恨不满,惧怕也是不少分毫的。

打破这份宁静的是吴公公,皇上器重司廷玉,成亲的日子总要有所将奖赏,那奇珍异宝让人目不暇接,最后吴公公端上一杯好酒,恭喜道:“陛下御赐的酒,祝司门主珠联璧合,永结同心。”

司廷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微微颔首作揖道:“谢过陛下。”

吴公公笑嘻嘻的送了东西就准备走,司廷玉长腿一迈就走到他跟前在他耳边道:“我这般美好的姻缘当属吴公公的功劳,我感激不已,遂好酒菜招待,还请公公赏脸。”

最后一句话声音提的高些,众人都能听见,这在他们看来,司廷玉的亲自邀请,那可是莫大的荣幸,多少想要巴结羡慕的眼珠子都要蹬下来。

不过听在吴公公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可这婚事能成还真是他那一嘴,这亏也只能是吃了,笑眯眯的坐了下来。

司廷玉只转了几圈开始敬酒,被敬酒的一个个都无不惶恐,不知道还以为司廷玉才是宾客,好不滑稽。

沐念慈在司廷玉一出门就把青团叫了进来,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把头上的重物拿下来。

脖子一轻,喘气都轻松了不少。

“郡主定是饿了,我刚叫人送吃的上来了。”青团一边给郡主揉着肩膀一边说。

“你也辛苦了。”沐念慈闭着眼轻声道。

青团嘴角上扬,面上美滋滋的,“奴婢不辛苦,奴婢看着郡主今日这么美的样子,就都不辛苦了。”

而且等他们见了郡主,看谁不被郡主的容貌所折服,谁还说的出郡主是无盐女这样的话来!

她就是等郡主打他们的脸的这一天呢,可是盼得够呛。

殊不知新婚的第二日,外头的传言就更过分了。

不多时丫鬟们一个个的低着头送上来了吃食,哪里也不敢看且不说,盘子刚碰到桌面就都脚底抹油的走了,好像沐念慈能吃了他们一样。

沐念慈是真的饿了,低头一看,桌上摆的都是巴掌大的盘子,盘中吃食全都不过鸡蛋大小,成人哪里是能吃的饱的。

青团面上一紧,“这不是欺负人,我这就去问问。”

说完人就跑了出去,几息的功夫人又回来了,摸着头抱歉的笑笑,“喜娘说新娘子洞房吃的有讲究,只能是小小的几份,吃不饱也要忍忍,不然坏了规矩。”

桌上的都是些冷食,汤水都不见半点,沐念慈干了一天,也实在是没什么胃口,遂摆摆手,“叫人送下去吧。”

青团眼睛转了转,小声说道:“现在外面都忙着,奴婢趁乱出去给您买些您爱吃的,您看成吗。”

沐念慈想说不用,但是架不住肚子已经在抗议了,这才点点头。

她环顾四周,看着陌生的屋子,还有镜中陌生的自己感叹不已,活了十八年,她竟然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过,沉稳都丢了不少。

果然还是太过轻视成亲这码事了,比她想象的要麻烦许多。

青团手脚快,一炷香的时候就抱着满怀的吃的偷偷摸摸的走了进来,顺便还关上房门,气喘吁吁道:“于家面馆如今还开着,给郡主带了一碗素面,还有糯米凉糕跟杏仁茶,多多的蜂蜜,您快吃。”

沐念慈这会儿闻着香味更饿了,也不管那些,直接大口吃了起来,青团站在一旁欣慰的看着,她家郡主就是大口快吃也是如此的优雅,真赏心悦目。

吃完了面和凉糕再来上一碗杏仁茶,舒服的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

“扶我去沐浴更衣吧。”她懒懒道。

青团啊了一声,“不等姑爷了吗···这可是您的洞房夜啊。”

原本她也是怕姑爷的,但是见着姑爷的样子就完全放下心来,妥妥的美男子,哪有外面说的那样吓人的,而且看着和郡主也很是般配呢。

沐念慈眉头轻蹙,“不用管他。”

舒服的在桶中泡了一会儿,浑身的疲惫都好像去了一大半,她又往里头滴了些自己自制的精油,也有缓解疲劳的功效,趴在桶边竟然要睡了过去,猛的一滑这才清醒了过来。

“青团。”她唤了一声,却不见回应,于是马上警觉了起来,迅速扯下屏风上挂着的衣裳穿在身上,然后从头上摸下一只簪子来藏在袖子下。

“倒是机警。”玩味的声音响起,沐念慈马上又换了一张脸。

无奈中又带着一丝厌烦。

“你的丫鬟没事,只是让她下去了,这是我们的洞房花烛,总不好有人旁观。”司廷玉虽都是调戏,但目光丝毫不闪躲,即使沐念慈只穿了一件里衣,难挡玲珑曲线,他也未看一眼。

沐念慈懒得同他玩笑,径直走到喜烛前一一吹灭,然后上床躺下盖被一气呵成。

清冷的声音响起,“带下门。”

屋中昏暗,只屋檐处的红灯笼映进来一些光,司廷玉嘴角慢慢勾起,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桌面。

“喜烛不可灭,而且,这是我的屋子,夫人是不是太不把为夫放在眼里了,还没洞房,夫人睡的也太急了些。”

沐念慈深呼了一口气,调整了下心态,冷冷道:“司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这般戏弄就有些没趣了。”

司廷玉直起身来,手支着下巴,即使黑暗中他还是能看见她垂落在枕间的秀发,甚至还能闻得见她身上散发的幽香。

“哦?”

司廷玉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但再仔细看看,就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撇开传言,再撇开他的相貌,眼睛和行动是欺骗不了人。

虽唇角带笑,但笑不达眼底,看似慵懒,眼神却犀利坚定,步履强劲,虎口生茧,是个练家子,言语轻佻随意,但非礼勿视,并非好色小人,最重要的就是,他身上一直都带着似有若无血腥味。

她行医练了副好鼻子,所以这些细微的味道也都能捕捉的到,外间传言他茹毛饮血并非真实,但心狠手辣绝非空穴来风,玄玉门的门主,没有过人的手段又怎么能胜任。

不过这厮就是个危险的笑面虎,她不想招惹他。

“若你有心洞房,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了。”这一点她可以万分肯定。

司廷玉挑了挑眉毛,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姑娘对他来说,无非就是些娇花,经不得一点风雨,但是她不同,有胆识,有眼力,是难得能让他多看一眼的女子。

“被戳穿了就没什么好玩的了。”他站起身将大红的喜袍换下了,转而换上一身黑衣,直接隐在了黑暗中。

“我的院子除了我的贴身侍卫就只有一个小厮在打理,郡主若放心就让他继续住着,随便安排什么差事。

我们府中的情况你应当是了解的,只祖母那里需要注意,不卑不亢即可,还有,郡主嫁过来就是我的妻子,而我的妻子受不得什么委屈。”

他忽然语气又带着笑意,“不过你应当也不是什么受委屈的性子就是了,且手下留情。”

说不了两句就总要不正经一下,沐念慈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不过还算不是废话就是了。

他的意思是那个小厮是他的人,可以信任,在府中也不用低声下气当个受气包。

屋中全部静了下去,他走的无声无息的,沐念慈也累了,一转身就睡了过去,有些事情还是等今后再一一打算,且走一步看一步,人不犯我,我就不比犯人。

院内的婆子正在偷偷瞧着屋内的动静,见屋中暗了,这才蹑手蹑脚的回了。

“老奴亲自去看了,灯是熄了的,不过全是黑的,怕是喜烛都灭了。”说话的正是刚才头看的婆子,是王氏身边的蒋妈妈。

王氏面挂愁相,越临成亲之日她就越跟着上火,嗓子都哑了,今日吹吹打打儿媳妇的面还未见着,洞房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又怕安宁郡主伤了他儿,又怕他儿伤了郡主,担忧的寝食难安,这才要蒋妈妈去行云阁去看看究竟怎样了,可别闹出什么人命来。

蒋妈妈见状忙劝慰道:“夫人勿多心,我看喜烛灭了兴许是二爷看不下去眼,这才灭了的,好歹是能开窍,也能早日抱上子嗣啊。”

王氏脸一僵,想着英俊的女儿配上郡主那般的,嗓子更疼了些,那是何般丑陋,才能一眼都看不下去呢···

“罢了,亲事已成,我是管不得了。”

宣平侯喝的微醺,步履有些摇晃,坐在那看着妻子的样子忙劝。

“事已至此何必再多忧心,媳妇已经进门了,就好好相处便是了。”

他今日喝了不少的酒,颇有些尽兴,遂面上带笑,看的王氏好般生气,嗔了他一句,“我看你就是被那副江山图收买了!”

宣平侯一听江山图顿时来了兴致,踉跄起身着也要去观摩,摸着胡子惊叹不已,“不愧是沐芝先生的得意之作啊,好好好。”

王氏叹了口气,只看着窗外的明月,祈祷让不好的都快过去才是。

而盯着行云阁的,可不止着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