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1 / 1)

上京的寒冬一向来得极早,才立冬,几场绵延的秋雨过后,灰蒙蒙的天便开始淅淅沥沥的下雪粒子,偶尔落在身上,砸得生疼。

虞妗拥着厚厚的锦被坐起身,雾蒙蒙的双眼盯着锦被上绣的鱼戏莲叶纹样,有些出神。

听见这厢的动静,一旁坐在杌子上做着针线活的宫女转头看了过来,朝着虞妗轻轻一笑,细长的柳叶眉微微上挑,溜圆的杏核眼里盛满了温柔。

“您醒了?”青黛把火折子吹燃,将四方高几上的宫灯点亮,黄豆大小的灯芯将殿内照得亮堂堂的:“娘娘睡得可好?”

“尚可,”虞妗别开眼,将锦被扯开作势要起身:“什么时辰了?”

“昨儿半夜便下起了雪,这会儿正冷呢,”青黛忙将搭在一旁床架上的火狐大氅披在虞妗身上:“快寅时末了,瞧您睡得沉便想着卯初再喊您。”

幔帐被掀起,一个瓜子脸头上梳了个双丫鬃的宫女端着搪瓷盆探头走进来。

这是银朱。

“娘娘今儿睡得可有些沉了,”银朱笑嘻嘻的同虞妗说话,一面拧干了帕子伺候她净面:“皇上也已经到了,同李公公一道在正殿等着呢。”

青黛去寻了件碧霞云纹,联珠对飞凤纹的冕服给虞妗换上,又服侍她穿上一双鹿皮绒的靴子,复拿起象牙梳,替她将四散的青丝绾成髻。

虞妗端坐在妆奁前,透过象牙镂花的水银镜望着自己的脸。

一双微微上挑的柳眉,往下是目色锐利的凤眼,带着些许茫然,睫毛微颤,白皙无瑕的皮肤透着粉,玫色的唇瓣娇嫩欲滴,衬着欺雪的肌肤,娇艳无比。

镜中人,瞧着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罢了。

虞妗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她十八岁时的相貌,参政不过三年,双眼尚未被权利迷乱,带着清澈的纯真。

刚刚拾掇好,便听到外头‘噹噹’两声,便是一声长叹:“卯时一刻。”

青黛担心误了早朝,忙给虞妗围上一件雪貂绒斗篷,临了又往她手里塞了个缠花枝银手炉,将毡帽往自己头上戴,而后才随着虞妗一起往外头走。

虞妗刚跨出门槛,殿里的幔帐还未放下,回过头看,眼前是再熟悉不过的陈设。

寝殿临门立了块白玉兰鹦鹉鎏金立屏,往里是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上悬着鲛绡宝罗帐,靠窗摆着紫檀木的百宝嵌柜,柜后是方才梳妆的妆奁,梨木镌花的高几上放了个青玉缠枝莲纹瓶,里头插着几支腊梅。

这是她自嫁入燕朝皇室后便一直居住的寝殿,桂宫,也是她前生的葬身之所。

迷茫在心头挥之不去,前一秒鸩毒发作的痛苦仿佛还在骨髓里搅动,睁开眼却回到了十八岁时。

“娘娘?”青黛撑开伞却见虞妗站门边迟迟不动,不由得有些疑惑。

虞妗双眸落在青黛忽闪忽闪的杏眼上,抿唇一笑,这活泼好动的眉眼,偏偏生在再娴静不过的青黛身上。

看着突然又笑起来的虞妗,青黛有些摸不着头脑,太后娘娘今儿怎么这般奇怪?

一边想着,却懂事的什么都不问。

从寝殿出来不过两三步便是正殿,身着明黄色龙袍的顺康幼帝秦寰,端坐于上首,一侧站着的身穿蓝灰色四爪蟒袍的宦官,正是银朱口中的李公公,顺康帝跟前的大内总管,李钦。

见虞妗出来,李钦便涎脸谄笑着朝她行礼:“奴才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虞妗摆手让他免礼,深透的凤目直直望向上首有些坐立不安的秦寰。

秦寰虽为帝,如今却也不过八岁而已,唇红齿白跟个玉团子似的,忽闪着大眼睛往虞妗那一下一下的瞅,见虞妗看着他,便迈开腿‘噔噔噔’的从上首跑下来。

临近几步远便刹住脚,绷着一张小圆脸,极力将礼数做得规整,端正严肃的朝虞妗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虞妗垂眸,望着秦寰戴着华贵宽大冕旒的头顶,神情不变,眼里却带着微不可查的审视。

珠旒晃动间,秦寰肥嘟嘟的小脸清晰可见,等虞妗喊他起来,便乖乖起身睁着溜圆的眼看着她,软乎乎的小手跟条溜滑的小鱼一般往虞妗手里挤,而后朝着虞妗露出一个缺了门牙的笑:“母后我们上朝去吧。”

虞妗牵着他的手往外走去,青黛和李钦紧随其后,跨过门槛时,像是随意一般问道:“皇上尚在长身子的年纪,早朝时间冗长繁杂,可伺候他用过早膳?”

李钦忙答道:“用过了,不过用得不多。”

虞妗便停下脚步,拉着秦寰的手,轻声问道:“回头饿坏了怎么办?”

秦寰有些委屈的瞧着她,好半天才说:“儿臣好些天不曾与母后一同进膳了,等下了朝您又忙于接见内阁大臣,都没空和儿臣玩耍了。”

虞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瞳幽深而沉寂,小秦寰被她这眼神冷不丁一吓,几乎要颤栗起来,一双鹿眼盛着泪,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拉她的裙角:“母后……”

青黛看了一眼李钦,见他脸上略带不安,却没有惊惶之色,复又垂眸望着地上的绒毯,一板一眼的说道:“皇上,前些时候奴婢听长乐宫的姐妹说起,每日御膳房给您送来的膳食,小半个时辰后便会被分别赐给底下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膳食不合您的口味?”

李钦眼瞳微睁,可见他对此事全无耳闻。

青黛也不等秦寰说话,又说:“也怪奴婢疏忽,整日里只顾着周旋在娘娘身边,便瞧不见旁的了。”

“还请皇上莫要怪奴婢多嘴,事关龙体安康,您是大燕的顶梁柱,可万万出不得半分差池。”

秦寰飞快的看了青黛一眼,又像是哑口无言一般,迅速垂下头,藏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这么冷的天,他的后背却沁出一股热汗,冷却之后冰凉一片。

瞧着秦寰那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小动作,虞妗不由得毛骨悚然,他如今还小,若是等他再大一些,便知道,青黛方才那一番话,不过是诈他罢了。

虞妗已经无心去想,秦寰是何时对她起的戒备之心,他的这些小动作,究竟是旁人教唆还是天性如此。

她只觉得自己蠢透了,自以为运筹帷幄,没想到连青黛都能察觉到的古怪,她却丝毫不知,任由黑暗滋生成蛇,将自己一击毙命。

这件事是如何也圆不过去的,先帝在时,长乐宫的小厨房还时常开着火,先帝去后,秦寰膳食跟着虞妗一块儿在御膳房走,小厨房便荒废了。

小厨房不开火,御膳房送来的东西他不敢吃,秦寰便没有用膳的去处,除了他生母,西宫齐太后那。

可谁人不知,大燕东西太后水火不容,秦寰势必是不敢告诉虞妗的,他深知,依照虞妗的精明,难保不会猜出点什么东西,既然如此,不如索性装傻到底。

秦寰眉头一皱,气哼哼的说:“自打母后自己开了小厨房,御膳房的膳食便越发不如以往,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儿臣只随便用了些,便赏给底下的人了。”

虞妗冷冷看他作态,嘴里不咸不淡道:“是吗?可是,御膳房的齐尚食,是齐太后的人,齐漪是你的生母,她虽行迹疯迷,总不至于连你也不放在眼里。”

秦寰脸色一僵,随即便道:“母后有所不知,儿臣已有些时候没去看她了,她脾性向来古怪,许是恼了儿臣吧。”

虞妗笑了笑,她一点都不介意借齐漪亲儿子的手,废了她的人:“如此看来,齐尚食可真是胆大包天,连天子的膳食都胆敢克扣,青黛。”

“奴婢在。”

“吩咐下去,齐尚食以下犯上触怒龙颜,夺去尚食一职,赶出宫闱,褫夺封号贬为庶民,杖责一百以尽效尤。”

秦寰还来不及去想,他随手拖出来的垫背为什么还有封号,便又听虞妗说:“你要多去瞧瞧她,总归她是你的生母。”

李钦看着秦寰懵懂的模样,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齐太后得知这个消息时,偌大的后宫会多么鸡犬不宁。

眼看着灰蒙蒙的天马上要亮起来,再不走便要误了早朝,身后的李钦忙招了鸾车来,搀着他二人入座,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往太和殿去。

太和门前文武百官林立,天光微熹,身穿赤朱色衣袍的小太监将太和殿深朱色的大门缓缓推开。

“百官觐见————”

宦官尖利的嗓音自殿门前传来,响彻云霄,百官随即鱼贯而入。

不多时,虞妗牵着顺康帝自殿门而入,拾级而上,文武官分列而站,莫不是垂头屏气目不斜视。

秦寰爬上明黄的髹金雕龙木椅,青黛将虞妗引入御座后,密密匝匝的珠帘被缓缓放下。

珠帘碰撞间发出清冽的脆响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三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虞妗端起一旁的茶碗饮了一口,凤眼微睁。

“众卿平身。”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预收:《美人裙下臣》

姜妁还是公主时便以美艳冠绝京城

裙下之臣数不胜数

后来她踏着尸山血海登基为帝

新朝老臣死了个遍,唯有托着她的手送她入主金銮的容涣安然无恙

继而世人皆知,丞相容涣是女帝跟前最忠心的狗

谁曾想

姜妁与皇夫成婚当夜

她被穿着一袭明黄凤袍的容涣一刀刺死

看着笑意吟吟的容涣端着烛台点燃床幔

拥着她倒在龙床上,被烈火吞噬

“陛下,你怎么能不要臣?”

“妁妁,我这样与你骨血相融可好?”

再睁眼时,她还是大楚最放浪形骸的永安公主

而兰芝玉树的新相容涣还是她不为人知的入幕之宾

此时正佝着脊梁,低眉垂眸的蹲在脚踏前

一手执着她的足,拂去尘土,为她穿上罗袜

“公主风寒未愈,不可贪一时凉爽”

姜妁冷眼看着他

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是有多丧尽天良

将这般温柔的人逼得癫狂

没过多久,那日与她一道嬉闹的男侍莫名坠湖身亡

而后又有对她出言不逊的皇子命丧马下

背后嚼舌根的贵女被他当众斥责,名誉尽失

意图要她和亲的外邦被他亲自带兵打降

姜妁:……原来他老早就是个疯子

后来姜妁登基为帝

大臣轮番进言要她早立皇夫

在容涣暗搓搓将奏折上世家公子的名字改成自己的时候

被姜妁逮了个正着

姜妁垂眸

涂着鲜红蔻丹的指尖挑起他的下颚

与容涣清幽的眼眸对视

“老师,可否为学生解惑?”

容涣弯唇轻笑,面容平静如水,眼眸里掩藏的癫狂一如前世

“吾为圣上裙下臣。”

姜妁: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又想拉着老子一起死,没门儿!

#渣女从良史

#海王翻车现场

#全员恶人

本以为自己已经够疯了的女主x表面温润爹系实际隐藏疯p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