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好戏开场(1 / 1)

一种委屈感立刻从心头升起,又从中孕育出愤怒的恶感。我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虚伪粗暴的东西裹挟着,上蹿下跳地宣示着失控。

我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嘴唇紧紧抿起,肌肉不断向下拉扯。

最后,刺目的阳光使我感到无处容身。我又不是球员,在魁地奇球场上多做停留也显得毫无作用,更何况,此刻搞清楚我为什么会来的弗林特已经看过来了。

“博克小姐,我想你应该知道自己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弗林特带着他的那一大群球员走过来,人高马大得即使是影子都能够把我们罩住。

“当然了。”我被拦住去路,只能颇为厌倦地重复道,“我是斯莱特林的学生,伟大的萨拉查·斯莱特林建立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古老学院,我们校徽上的蛇更是斯莱特林的象征。我想这一点即使是刚入学的学生都能明白,不需要你一遍一遍重复。或者说,弗林特学长未来想要做第二个斯内普院长?那或许你需要和院长好好沟通此事,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对了,我想,以学长的魔药课成绩,继承我们院长的衣钵恐怕有点困难。”

我的态度好像终于惹怒了他,或者说,我就是为了惹怒他,并且以此来宣泄心中因为方才那场闹剧而升起的恶火。

凡事总得有原因,将愤怒合理化,这样就可以解释那些晦涩难明的情绪来源。真正的勇者从来不会逃避情绪,我不是懦夫,所以我选择追溯源头,终于找到这场挑衅的源泉。

恰巧,他一开始就在出言讥讽。

一切都好像变得轻而易举起来。这里每个人愤怒的姿态都是一样的,像只斗鸡一样撑大胸脯,又愚蠢地瞪大双眼。那些站在周围的人因为惊恐而屏息,他们或许是听过我的传闻,又或者见过我教训他人。

不过他们仍旧瞧不起我,认为只要一点点压力,我就能够像他们教训过的每一个混血一样低下头,讨好的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

可惜,他们尚未明白这样示弱的背后意味着什么。世间利益皆为饵食,无论是掌握钓竿的人,还是池水中的鱼,都在有意无意地追求它。因为它是有用的,有用的就是好的。

每一个实用主义者都这样说。

所以,追随示弱的背后都象征着能够打动他人的利益。一旦你所能给予的不再满足身边的狗时,那些狗就会变成狼。至于那些一直对你所涵盖的象征意义不感兴趣的人嘛——

狼就是狼。

弗林特想让我变成狗,但是他错了。

“我倒是忘了,除了韦斯莱,博克,你也没见过这样的好东西吧。”他拿着所谓的最新款扫帚,得意地在我眼前晃了晃。这种低级的挑衅姿态使我想起孤儿院的艾里奇,他总是没有礼貌地大呼小叫,像条杂|种|狗一样整日在楼道上游荡。

“走开!”我拔出魔杖指着他的脸,“或者说,你想在这里和我讲道理。”

“道理?”他的嗓门比我还要大,“我觉得对一个背叛者不需要道理。博克,别以为你现在有个家族愿意收养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变了,你和那个泥巴种一样——”

此时并非他明智地选择闭嘴,而是我直接替他作出决定。

周围那些此起彼伏的惊呼不亚于方才第一声“泥巴种”出现时的惶恐,任谁都能看出来,我抹掉了弗林特的嘴。他的嘴唇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整张脸的下半部分只剩下光滑的皮肤,柔软地蠕动着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既然你不愿意和我讲道理,又不愿意让路,那我只能选择更加粗暴的方式了。”我心平气和地说道。

此时,我终于明白那本藏在寝室的日记本为何总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因为有一个情绪宣泄口真的十分舒服。周围恐惧的目光并不能使我感到不适,恰恰相反,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低下头颅时格外能够取悦我。

可惜科林刚刚跑走了,我有些遗憾地想,不然让他把这一幕拍下来,就能拿去给格兰杰看了。

不过格兰杰应该不会高兴吧。我身边的人总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不高兴,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全然的快乐总是短暂且梦幻的。而那些情绪都藏在他们小小的皮囊下面,因为一层薄薄的皮肤而变得难以理解起来。

此时的莫尔索倒像是一个合格的捧哏了。

我的视线在那些瑟缩着的队员身上不断游移,他们都躲闪着避开。马尔福红着脸,像是十分羞耻地跑过来。他拿起之前被格兰杰一把仍在地面上的扫帚,小声哀求我,“派丽可,我们今天得训练,你能不能……”

他此时仍想着心爱的魁地奇,真不知道是单纯好,还是应该将此称之为愚蠢。

不远处被众人掩护起来的弗林特身边,有队员不停抽出魔杖想抹去咒语的效果。可惜,他们都失败了。于是,这些被弗林特的惨状吓破胆的家伙们选择龟缩在一起,瞧着年纪最小的马尔福与我交涉。

说句实话,我实在无法理解他们为何会如此胆怯弱小,就像无法理解马尔福总是沉浸于自己家族声望给他塑造出来的,那种单纯到险恶的世界。如果此刻有人愿意拿起魔杖,我倒是能高看他们一眼。

“那么,报酬呢?”

马尔福明显愣住了,“什么报酬?”

“我是说,替弗林特解咒的报酬。马尔福,一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可免不了怨恨招致的恶果。”我用魔杖轻轻敲击掌心,堂而皇之地扭曲事实是我的拿手好戏,“弗林特惹怒了我,如果你的记性还不错的话,你应该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他的脸立马涨红了,语句在嘴里艰难地绕了圈,含糊不清地说道,“我会道歉的,请你、不对,求你……”

话语在嘴里最终只是囫囵滚了一圈。他终于说不下去了,把扫帚往地下一扔,就快步跑走了。

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又看着明显混乱起来的魁地奇球队。最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走过来,低着头对我说道,“非常抱歉,博克,我代替弗林特向你道歉,我们不应该说你和麻种一样。”

“不,我生气的点可不是这个。”我那杖尖指着他,看着他慌乱地缩着身子,“麻种、混血、纯血,在我这里都没有什么区别。我只是生气了,弗林特让我生气了。”

“是、是。”他弓着身子附和我。

看着那些恐惧的、不安的眼神,那些缩在角落里懊恼的神情。我盯着面前男生的眼睛,并且成功看见自己下垂的嘴角。

这样我就会开心吗?

一种出离的厌倦席卷而来,这一切都无趣极了。压迫弗林特并没有使我感到开心,满足宣泄的欲望之后取而代之的并非狂喜,而是更深层次的,可怕的无聊。

我轻飘飘地拨开身前的大块头,带着莫尔索走在走廊上。上午的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溜走了,倾斜的阳光照在我的左眼上,使得那块皮肤热乎乎的。于是乎,对于过去的回忆就在这样懒洋洋的氛围里推进。

“我是个恶劣的人吗?”我问道。

莫尔索认真地思索片刻,“我并不想欺骗你,派丽可。大部分时候,你让人感到不安。”

我顿住脚步,转过身看向他。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身边大多数人都是不开心的,现在莫尔索明显变得沮丧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说?”我问他。

“大概是距离太远了吧。”他这次回答得较为笼统。不过我能够体谅他的那些小心思。当面夸奖一个人很容易,但是说出一个人身上具体的缺点却很难。

这是一种相当得罪人的事。

所以我温和地笑着,又转过身去。前往礼堂的路上,我们又一次与洛哈特教授碰在一起。

“下午好,教授。”我十分温顺地点头示意。这个看起来相当年轻的男人又换了一件相当复古华丽的巫师袍,像那些麻瓜海报上的模特一样。

“哦,下午好。”他匆匆向我们打过招呼,不过却像是被什么困扰一样迟疑地望着我。我突然想起之前突发奇想布置下的棋盘,心情又变得不错起来。

看样子,他这枚棋子已经被雕刻成可以入局的模样了。

我先让莫尔索回去,待他走远之后转头看向一直站在原地十分焦虑的洛哈特。

“需要谈一谈吗,教授。”我邀请到,“关于我们之前说过的事情。”

“当然了,”他沉着脸,看上去有些惶恐,步履匆匆地往办公室走去,“你说得没错,霍格沃茨确实藏着一个极为危险的秘密。现在,小姐,我需要你的帮助。不过你无须担心,有我在,这一切危险都会过去。”

“好吧,我当然相信您。不如您先说说您发现了什么?”

顺便让我瞧一瞧寝室里那个东西最近做了什么,对洛哈特的试探究竟到哪种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鸟哥并不讨厌生活中的任何人,她对周围的一切的分辨其实只有相当简单的三类:欣赏的、熟人、叫不出名字的陌生人。后两者都是中性的。不过在今天的打脸中,她尖锐且固执地对待每一个撞到她枪口上的人,因为她在宣泄自己的不安。

至于什么种类的不安,她自己也无法理解。并且简单地将这种情感分类为恐惧,接着,又由于本身偏执的原因,将它归类为愤怒。

一开始就说过,派丽可是个有缺陷的人——尽管她大部分时候都不做人事。

俗套的打脸之后,派丽可的性格已经发生改变。

她从不断享受被恐惧,再到认为这一切很无聊。简单来说,她单纯地觉得这一切可以有,但是没必要。派丽可的行事风格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她的心理因素,然后就是自己的目的。

她总是说,自己身边的人大多数时间都是不高兴的,却很容易忘记,她本身大多数时间同样都活在惶惑之中。就像是混进一群白鸟之中的乌鸦,叫嚣着彰显自己独特,却又因为与众不同而被孤立。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不算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