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坦途(1 / 1)

与其说和好,倒不如说这是一种妥协。赫敏·格兰杰是一个心软的人,只要我愿意在人前展露出一点点关心,那么她就会开始自我拷问。她这样的人习惯将其他人想得太好,又将自己想得太坏。

或许我与她是天生契合的,就像是拼图中相邻的两块——我惯常为自己寻找借口,又善于指责他人。

我摸着那只怪猫柔软的毛发,觉得很有趣。而格兰杰的猫像是感受到什么,冲我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将它从膝盖上赶下去,听着这个小东西咚一声落地,猫眼中透出一股震惊,仿佛未曾料到我会这么粗暴直接推它下来一样。

再有灵性,也不过是只畜|生,就像是马尔福眼中的我一样,再有天赋,也不过是个混血。想到这里,我又跪坐下来,向它伸出手:

“好猫猫,过来。”

它不断后退,浑身的毛都竖起来。

“过来。”

像是感受到危险,这只怪猫警惕地迈着步子,大脸盘放在我的手上。它轻柔地靠着我,但是这种温顺的起源却并非是“爱”,而是恐惧。

“好猫猫。”我挠着它颈侧的软肉,将它举起来推出帐篷外。

太阳升起来,阳光普照之下的空地是如此美妙。我的小猫头鹰——萨特,它刚从夜晚的劳作中清醒,飞跃枝干停息在一旁喂食器的上方。它并不亲近我,动物的本能使得它沉默得像是块石头。

“今天感觉怎么样?”我抚弄它头顶的羽毛,“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好孩子】

我闭上双眼,尽量将意志转移进这只小动物宛如棱镜般的眼睛中。我仿佛置身于一片充满阳光味道的草地上,闻到鲜花、干草以及风的气息,浑身暖洋洋的。

我沉入它的皮肤、肌肉与骨骼中。大地成为我的脚趾,我像萨特一样听见人声,并像它一样讨厌人声。扑闪翅膀,熟练起飞,一种近似候鸟迁徙一般独特的野望与魅力吸引着我,我仿佛坠入猫头鹰羽毛般轻盈的梦乡。

通过萨特的眼睛,我见到恍如行尸般的卢修斯·马尔福,他的面孔苍白如墓碑,夫人纳西莎·马尔福陪在他身侧。至于他们面前,站着的是国际魔法交流合作部的部长——老巴蒂·克劳奇。

他们在说什么?

我凑过去,却忘记猫头鹰的大脑或许并不适合理解人类的语言。很神奇对吧,就像人们试图去理解猫头鹰不同的叫声所代表的着什么一样,当利用萨特的耳朵去理解人类时,我们能够知晓的只是或长或短的音符。但是我能够理解这位昨日还高高在上的马尔福先生此时惶惶不安的神情,老巴蒂·克劳奇在逼问他什么,然而他们没有办法带走老马尔福。

卢修斯·马尔福总能为自己脱罪。

“总”并不意味着永远。

萨特闭上一只眼睛,将脑袋转向后方,于是见到低着头的德拉科·马尔福。他并非为自己的父亲而担忧,似乎另有烦心事困扰着面前同样心事重重的少年。

“……萨特?”猫头鹰歪了下脑袋,因为它理解自己的名字。德拉科向它伸出手,“过来。”

这样的动作令这只不算聪明的鸟从本能上想起自己的主人,既寄宿在它头脑里的派丽可·伯德。于是它遵循伯德的旨意飞走了。

萨特在离这里不远的一棵松树上陷入梦乡。

它睡着了,我却醒了。

头顶的太阳将我的视线晃到地上,老诺特带着西奥多来找我,他们已经准备回去。

“确实是应该回去了,”我朝小诺特笑了下,“周末我们会有一场集会,你要来吗?”对方显得紧张极了,完全没有想到我会将此事直接在他家长面前挑明。于是他嗫喏着,不知道应该回答什么。

老诺特的眼睛瞬间眯起来,他的视线在我与自己儿子身上游移。又过了许久,见西奥多没有说话,便按住他的肩膀道,“西奥多会来的。”

“那可真不错,先生,您知道的,我有一个读书会。”我将墨丘利乌斯的徽章平放在掌心展示给他,“学院里最优秀的那部分都在这里。”

诺特先生肉眼可见地变得热情,不知道是不是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他拿过我手上的徽章就往自己儿子领口上别。我打断他的动作,“昨天我已经邀请过西奥多了,已经在法律执行司的通贝里很欣赏他。或许西奥多能够在这里找到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

通贝里的姓氏使这位近乎一只脚迈进二流家族的诺特先生变得更加热情。他与老博克一样,当意识到自己年老时,个人的荣誉往往都会为家族延续让路。

老诺特希望我能拉住他的儿子,我也如他所愿抛出橄榄枝。这是我们越过里德尔达成的第一笔交易,在我们回到诺特老宅时,关系已经被默契地炒热。

当我提出道别,诺特先生兴致颇高地让西奥多送我。实际上,我们都明白这不过是在壁炉前说几句客套话,这也是他给我与西奥多交流的机会。

“很成功,对吧。”我小声说,“你看,没有人能够阻拦我们。”

小诺特却像是陷入某种疑虑,他的指甲重重磕在指腹上,隐晦地瞥了眼自己的父亲,“如果是马尔福……你也有办法吗?”

“你在担心马尔福会找我们麻烦?”

他笑了下,“以前你和马尔福走得最近。”

“我需要的是同路人。”我说,“好了,我该走了。记得周末的集会,晚上我让猫头鹰把门钥匙寄过来。”

诺特先生也从不远处的沙发上站起来送我。

“伯德府。”

——

今日,里德尔坐在会客室里翻阅报纸,上面俨然刊登着魁地奇世界杯比赛上出现黑魔标记的新闻。

“老师,”我坐在他面前,低着头。里德尔将报纸递给我,他苍白的指尖扣在该事件的标题上,示意我对此做出解释。

“我去见了卢修斯·马尔福。”说到这里,我捏紧拳头,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他否认了我们,即使我……但是他认为自己已经不需要您了,甚至称呼我为‘血统不纯的杂|种’。”

我抬起眼睛,目光变得空洞:“所以我——”

“所以你们打了一架?”他将报纸轻轻扣在桌面上。指节与木材相撞,发出“啪嗒”的声响,“你冲动了,派丽可。”

“但是老师,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将那些人召唤过来呢?给他们一个教训!他们本来就是不忠者,像马尔福一样——”

“派丽可,我们在讨论你的错误。”里德尔语气却出人意料地平和,“你不能、不应该用另外一人的错误来掩饰。”

我的脸轻微抽搐一下,赶紧低下头。这是里德尔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直白地指出我惯用的伎俩。为什么?因为我戳中他无人效忠的痛处,还是直接将他的存在暴露在潜藏着的一位“不忠者”眼中?

里德尔如今像极了阴沟里的老鼠,他躲躲藏藏,害怕被识破。却又不得不在我与诺特面前装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诺特暂且不提,他们相处时间尚短。我则是直接将里德尔安置在老宅中,他必须提防我识破他的身份。

如今我谎称马尔福拒绝效忠,我一怒之下放出黑魔标记以示威胁。无疑是试图撕下他刚刚给自己披好的那层皮,他当然会生气。当然,他也会选择更加疏远那些旧臣——马尔福尚且如此,克拉布呢?高尔呢?帕金森呢?

至于监狱里的那些,他更不能依靠。那些人太忠诚了,也太了解神秘人了。

长久的沉默中,里德尔轻声问我:“你赢了吗?”

“我……我抢了他的魔杖,打了他一拳。”我说。

“很好。”里德尔拿出魔杖指着我,平静地念道:“钻心剜骨。”

时间只过去一瞬,但是痛苦却将它拉得极长。哪怕在短短的一秒之后便结束痛苦,但我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疯了吗?

我不得不低下头,颤抖地握住藏在袖口里的魔杖。而里德尔却起身坐在我身边,将手轻轻放在我的头顶上,“下次记住了,夺走敌人的魔杖后,这个咒语会比拳头有用得多。”

“它可以对你的任何敌人使用。”里德尔像是想起什么,“霍格沃茨可不会教这个,那些麻种出身的也不会。我会教你,好好学。”

我一定会好·好·学!

愤恨地低下头,里德尔却在视线之外轻声笑起来。

他像是想起什么。

直到晚餐时间,我的手仍是颤抖的。在餐桌上,里德尔用餐叉毫无规矩地戳着盘里的海鲜,说:“如果你告诉我马尔福赢了,我会立刻去杀了他。”

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仍在说那场争端。

“但是我赢了,老师。”我冷漠地将面条往嘴里塞,“我比他强。”

“当然了,派丽可比任何人都聪明。”他似是在安慰我。

作者有话要说:派丽可:我明明一年级就会了。我就是想打他一顿,你在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