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
文/桃觉
第十三章
靳闻泽骑着车在路上看到了书棠上一辆车的背影，大雨倾盆也不影响他看清了牌照，是周子谦的车。他找了家便利店，把摩托放在一边，站在屋檐下躲雨，手揣在口袋里摸到了烟盒和打火机，他点燃了一根。
等抽完了，他掏出手机，翻到通讯录里周子谦的电话，拨了出去。
对方声音迷迷糊糊的，听不清晰，靳闻泽身上湿透了，贴着身体有些粘稠，他皱着眉问了句：“你在哪儿？”
周子谦昨晚在网吧通宵玩了一晚上，回到寝室才睡着没一个小时就被靳闻泽打电话吵醒，他揉了一把脸，坐了起来，不知道这个祖宗找自己有何贵干：“我在宿舍啊，怎么了？”
尼古丁的味道还没散尽，靳闻泽脑中又过了一遍刚刚的那辆车型和牌号，确认是周子谦的车无疑。
过了两秒，靳闻泽若有所思的问道：“你今天把车借给谁了？”
“盛如风啊，”意识到靳闻泽可能不知道这名字，于是周子谦又加了一句：“就是我们班学委，上回我篮球赛庆功宴他坐你对面。”
不只是庆功宴坐自己对面，上回篮球赛场旁这人也和书棠并肩站在他对面。
看着暴雨绵密的在摩托上砸出一个又一个的水花，靳闻泽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冷，已近十月底，即将换季，淋一场暴雨确实对身体不好。
他对着周子谦说了句：“挂了。”
从通讯录界面退出来后，靳闻泽打开了Q-Q，点开了和书棠的对话框，里面就短短四条消息，都不用翻页。
第一条是他凌晨三点半发出去的验证消息：【删错了，删错了，抱歉，找你有点儿事。】
第二条是书棠第二天回的他：【什么事？】
第三条回复，靳闻泽绞尽脑汁想了一节课：【没事，已经解决了，谢谢。】
最后一条是那天中午他给了书棠棒棒糖之后离开他们马原教室，书棠回过来的：【没事。】
总共加起来，甚至连小学生作文开头第一段字数都不够，靳闻泽想自己应该是淋雨生了病，不然怎么脑袋会一阵又一阵的疼。
他敲敲打打了半天，准备点发送的时候，看到了书棠的个签，又删掉了打好的字。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靳闻泽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垂眼点燃，烟头靠近嘴边的时候，他轻哂：“彩虹有什么好的。”
抽了两口之后，总感觉今天的烟怎么样都不对味，他灭掉丢进了垃圾桶，顺手把口袋里才拆封的一整盒一起丢了进去。
淋过雨的烟很酸，留着也没用。
盛如风把车停到了书棠宿舍楼下，看着她打开门准备直接下去，而外面大雨还在下着，担心她被雨淋到，他连忙锁住了车门：“书棠，等一下，我给你找把伞。”
书棠一直僵硬着的背在到了宿舍楼下才放松了一点，她没有拒绝盛如风的好意：“谢谢，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就惨了。”
这是周子谦的车，盛如风坐过不少次也开过几回，动作很快的从后车座下面拿出一把伞，递给了书棠，在对方伸手接住时，他停住动作，看着书棠的脸认真说道：“要是真的感谢的话，请我喝杯奶茶呗？”
书棠一楞，想着对方今天确实帮了自己大忙，她点了点头：“那周一上课我带给你？”
盛如风松手，笑：“周一上课你把伞带来就行了，奶茶咱们下课一起去买，要当场做的才好喝。”
“好。”书棠耷拉下眼皮，拿起了伞，在盛如风开锁之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
回到宿舍时，就只有罗以珊一个人坐在镜子前梳头发。徐智妍自从上回的事儿之后就再没回过寝室，而金诗曼基本上只有睡觉才会回宿舍，其余时间都泡在自习室或者图书馆里。
才九点不到，看到书棠回来，罗以珊惊讶的摁亮了手机屏幕检查时间，然后转过头看着正在换鞋的书棠：“棠棠，你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被学生放鸽子了吗？”
书棠今天出门时，穿的一身灰色，虽然有盛如风借的伞，但她走路步子急，还是有被淋到的地方，头发也湿了不少。
她把伞撑开，放在阳台上晾着，接了壶水开始烧，对上罗以珊关怀的视线，书棠摇了摇头：“不是，我被解雇了。”
“解雇？”罗以珊重复了一遍，忍不住愤愤不平：“凭啥解雇你啊，你每次上课前那么认真的备课，而且不是说你带的那个小姑娘很喜欢你吗？这破机构什么意思啊！”
“不关机构的事儿……”书棠蹲下来，在洗浴台下找自己的脸盆，看着盆子上画的小姑娘淋雨大哭的图案，声音发哑：“我带的另一个男孩不喜欢我，我上周留了他半个小时的堂，据说他回去后犯了胃病，今天他爸妈找到机构来了。”
罗以珊一开始还没理清楚：“几岁的男孩？”
书棠：“十四。”
“……”罗以珊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她问书棠：“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书棠摇了摇头。
知道书棠很喜欢这份工作，这件事肯定对她的打击不小，罗以珊从书棠的毛巾架上抽出擦头发的那一条，上前隔在书棠的肩膀上，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书棠的后背，安慰道：“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书棠没有吭声，把烧好的热水倒进水盆里，罗以珊帮她掺了冷水，试了水温之后又起身给她泡了杯预防感冒的药。
过了好久，还没有听到水声。
罗以珊看到书棠弯着腰，柔顺的头发浸在盆里，她看起来像是洗着头就开始发呆，但又让人觉得她在紧绷着。
很让人担心的模样。
“棠棠。”罗以珊叫她：“快点洗吧，水要冷了。”
书棠嗯了一声，还是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儿她抬起了头，发梢上的水让衣服湿透，书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我还是要死的明白一点。”
靳闻泽是周日晚上从俞初南口中得知书棠和徐智妍在宿舍里大吵了一架，或者说是徐智妍单方面的敞开门大吼大叫，而书棠全程都在据理力争。
当时他正在帮周子谦赶选修课的PPT，因为这课是靳闻泽他们恶意整蛊，故意给周子谦选的，谁知道老师的要求这么多，每周都要交一次PPT，而且必须是周日九点前，交不了就直接挂。
确实心里过意不去，所以靳闻泽和俞初南决定给周子谦平摊一半的PPT。
这周轮到了靳闻泽。
俞初南正在忙着编班里十月份的集体活动报告，也正是因为他在班群里找图片文件，才了解了事情的全过程。
有现场偷拍的照片还有文字转述，中文系的女生们吃起瓜来热情真是空前高涨，也不愧是学中文的，把几个人发的东西一总结，就还原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不过有两个版本——
站在书棠的那边给出来的说法是徐智妍的弟弟是书棠在校外机构带的学生，但是她弟弟不喜欢书棠，所以就使苦肉计让家长去机构闹，导致书棠被开除，这其中有没有一直看书棠不爽的徐智妍参与就不得而知了。
而另一边狗血版本是书棠人品差抢徐智妍男朋友，于是徐智妍一气之下动用了一点手段，而书棠因为无权无势只能败北，又气不过所以在宿舍和徐智妍大动干戈。
俞初南也不管靳闻泽正做到关键时刻，距离九点只剩下半个小时不到，直接把班群里的消息一股脑的转发到了他们三个的宿舍群。
周子谦忘了关Q-Q提示音，正在打游戏，烦躁吼道：“你在群里发什么瘠薄玩意儿？没看到我都决赛圈了吗。”
“没什么，”俞初南不怀好意的笑：“就书棠在寝室和徐智妍吵架，我给你们直播一下现场。”
他们寝室三个都认识这两个姑娘，之前书棠加周子谦Q-Q的时候，他还有一点点的小心动，但是靳闻泽和俞初南都说他追不到，周子谦就没把书棠再放在心上。
眼下听闻这件事，周子谦嘟囔了一句：“女生吵架不是和男生打架一样正常吗，有什么好看的。”
他狂点着鼠标，突然瞥到靳闻泽那边半天没有动静，他慌的直叫：“阿泽，你搞什么，快做啊，我要是挂科了明年我零花钱找你要啊！”
眼看着靳闻泽双手离开了鼠标和键盘，反而拿起了手机不知道在拨弄什么，周子谦瞪圆了眼睛：“喂！靳闻泽！”
“下学期选修我帮你上。”靳闻泽承诺，随后拉起凳子，坐到了俞初南旁边。
周子谦可不敢相信这家伙，他脑子一转想了个阴招，打开了靳闻泽的电脑直接把半成品给老师发了过去，然后不紧不慢的接着靳闻泽的PPT往后做，还不忘关注自己两个室友在做什么。
靳闻泽看到俞初南故意一心写着报告，不理会他，懒洋洋地伸长腿踹了俞初南一下。
“干什么啦，靳大少爷，人家很忙的呢。”俞初南阴阳怪气，听的人牙痒痒。
靳闻泽掀起眸子，声线低沉：“帮我问一下罗以珊……”
周子谦打断道：“我也可以问啊，干嘛不找我，罗以珊可是我兄弟呢，天天和我聊天。”
“你脑子不太好。”靳闻泽直截了当的拒绝，随后又面向俞初南：“帮我问问，她心情怎么样？”
周子谦不解：“书棠和徐智妍吵架，你问罗以珊心情做什么？”
“……”俞初南摇摇头：“这玩意儿还好是保送的，不然绝对没有和我们做室友的机会。”
周子谦觉得自己被排挤了，翻了个白眼，哼哼了两声，转回去继续与自己的PPT做斗争。
靳闻泽看着俞初南发的消息，也第一时间看到了罗以珊那边回话：【谢谢班长关心，棠棠心情还可以，徐智妍说不过她/偷笑】
“雷声大，雨点儿小呗。”
针对罗以珊说徐智妍吵不过书棠这件事，俞初南精准的做了总结，而后他给罗以珊回了一个“知道了”，再抬头靳闻泽已经出了宿舍。
其实是徐智妍回到宿舍一时说漏了嘴，书棠才会知道自己被机构开除是她的手笔，就算再好的脾气也接受不了别人的恶意针对，于是有生之年，书棠第一次和女生那么大动静的吵架。
哪怕罗以珊后面复盘说书棠表现的其实非常冷静，而且没有一句输的，她还是觉得有些丢人，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式，她却一时冲动做了小学生才做的行为。
徐智妍吵完后直接换了宿舍，书棠也不想再想和她有关的事，洗完澡才听到罗以珊说俞初南来关心她的事。
她和俞初南一个是班长，一个是班里的团支书，在大学短短两个月倒是比高中三年的关系处更密切。
猜测应该是班群讨论这件事俞初南看到了担心自己，于是书棠给俞初南发了信息道谢。
已经很晚了，俞初南估计也不会再回复了，书棠刚想熄掉手机，Q-Q却直接弹出特别关心的消息。
她的心一紧，慢慢打开对话框，很简短的两个字，却让书棠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再次掀起了波澜。
【Z：下来。】